第九百六十一章 不是難事

李慕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暗想,果然,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像她那樣聰慧,有見地的。

這個想法從李慕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思及到此,他自己也是驚了一下。

那個她,指的自然就是秦黛心

。隻是,從何時起,她在自己心裏竟這般有地位了?

李慕微微有些不自在。

周心淼看了,隻覺得他是介意自己的質疑,不由得麵如赤色。

祖父曾經說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機警是件好事,但若是疑心太重,隻怕也會一事無成。

她悄悄的動了動,這才道:“依公子之見,我們該派誰去做這個和事老呢?萬一那些人不答應,怎麽辦?”達達爾緊守的秘密,不就要暴露了?

李慕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眼下這種時候,他腦袋裏怎麽能裝著別的事?

“王妃若是人信得過在下,不如就把這件事情交給我來做。我會仔細妥當,不露半點口風的跟他們交涉,成功的機率應該很大。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們就以達達爾部的名義對他們驅逐,這些人若是識相,到了這一步就該整整離去,沒必要為了虛無縹緲的消息搭上自己的性命,公然與咱們達達爾為敵。”

周心淼不是傻子,當下就聽出了門道:“公子說的,‘虛無縹緲’的消息,是指什麽?”

李慕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還道:“王妃沒聽說嗎?那些賞金客是為了一筆暗花而來!聽說是要找一個什麽人,才會不惜幹戈的冒著危險來到咱們這兒。”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周心淼腦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她脫口而出道:“什麽暗花?”

李慕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道:“這個,在下還真沒打聽出來。”

周心淼點了點頭,“那這件事就拜托給公子了。”她想了想,隻道:“公子年紀雖然不大,卻是謀略過人,且虛長我幾歲。日後,我便稱公子為先生好了。”

這算是對自己的肯定?還是以先生之稱正名。免得別人誤會她?

不管怎麽樣,都好。

李慕點了點對。

周心淼心裏裝著事,無心與他敷衍,便端茶送客。讓人把李慕送了出營帳。

李慕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找了侍女來暗暗囑咐了一番。

那侍女出了營帳,轉身叫了可靠的守衛來,讓他去尋了桑格爾來。

桑格爾正好也想找個機會見見慕容徹,就算是見不到人,打探打探他的消息也好,就十分願意的過來了。

周心淼一見到她那張特意修飾了一番的臉,就想破口大罵,不過她是什麽出身?桑格爾又是個什麽東西?一個奴隸生養的賤種。還沒這個資格。

周心淼忍住了氣,不過開口的時候,口氣依舊不怎麽好。她質問起桑格爾關於那些神秘人的事。

“我把這件事交給你,是讓你去查他們的來曆,是讓你去解決問題的,你倒好,讓人大開殺戒,把達達爾弄得烏煙瘴氣。現在瓦那人,大雍人全部因為這件事心生不滿。他們把帳都算到了我的頭上。”周心淼恨得不行,這個女人,除了四處招蜂引蝶,還會做什麽?

桑格爾不溫不火的道:“我還以為什麽事兒呢,能讓王妃這般大發雷霆,原來是這件小事

。”

“小事?”周心淼見桑格爾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頓時就火了起來,好不容易壓製住的情緒立刻就又冒了出來。

“好,這種時候,攪亂人心的事兒都成了小事,我倒要討教討教,在你眼裏,什麽才是大事?”周心淼冷哼一聲,才道:“你口中的大事,莫不是是要考慮晚上去哪個爺們的帳子裏睡?”

若是以前,這樣的話周心淼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她雖然是商賈出身,可從小是被人如珠如寶捧在手裏長大的,哪裏說得出這種市井潑婦的是話?若不是被桑格爾氣得急了,隻怕根本就說不出來。

桑格爾聞言,不怒反笑,“喲,我還當王妃是那天上不食人間煙火,神仙一般的人,如今看來,不過如此。”她自幼流離失所,跟著脫了奴籍的娘到處漂泊,生活無衣,娘倆個吃了上頓沒下頓,她娘迫不得已就做起了皮肉生意,用那些髒錢養活她。

她長這麽大,早就受過了這人世間的人情冷暖,看慣了人們的白眼,聽慣了人們的嘲諷,比周心淼這話還要惡毒十倍的話,她聽了都麵不改色,妄想用這三言兩語就打倒她,簡直是癡人說夢。

周心淼也沒想到桑格爾會是這個反應,她在這些犖話上頭,根本不是桑格爾的對手,人家還沒怎麽樣,她自己就忍不住先敗下陣來。

周心淼雖然氣桑格爾沒臉沒皮,可臉上卻是一點也沒表現出來。這話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所以她幹脆換了個話題。

“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已經派人去處理了,我們與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能再惡化下去了。”

桑格爾出人意料的沒有吭聲,神情陰鬱,不說反對,也不說讚成,好像另有打算的樣子。

接觸了一段時間,周心淼或多或少的也了解了一些她的脾氣,見她這樣,知道她多半是沒有死心的,便不由得頭痛,帶著三分無奈的口氣問道:“你還想怎麽樣啊?”

桑格爾看了周心淼一眼,才道:“我不甘心而已。”她原本懶散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一字一句,冷如寒冰:“她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我呢?什麽都沒有了。”

周心淼沉默,顯然是知道桑格爾口中的這個她,指的是誰。

桑格爾的眼睛裏簡直要噴出火來。

她活到這麽大,十幾年的時間都是在苦水裏泡大的。

母親是個奴隸,雖然後來脫了籍,可卻過得更加不堪,最後年紀輕輕的,還得了那種髒病死了。

她從小長到大,都被人叫做是個父不詳的野種。

好不容易,她找到了親生父親,被接回了大雍。

雖然父親找到自己的時候,表現得很高興的樣子,可是她知道,父親根本不高興,自己不過是他和一個奴隸一夜胡鬧的結果,他有兒有女,怎麽會稀罕一個淪落成了軍中玩物的女兒。

他把自己帶回去,不過是打算利用自己罷了。

桑格爾不怕被人利用,她知道能被利用的人,才有活著的機會

。而齊富貴自以為自己是個精明的人物,又怎麽會想到他也不過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呢?

所以,她高高興興的回了大雍,苦練大雍話,還學禮儀,讓自己進步得突飛猛進。

果然,齊富貴很高興,也很滿意。他以為自己是努力想在齊家站住腳,想做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好脫離過去的那種苦日子,卻不知道,她從打生下來,就是個聰明的,學什麽都快。

那些人不也正是看中了她這一點,才肯把她從泥潭裏拉出來嗎?

可惜……

到最後,她還是一無所有。

連靖木,也死了。

很多次她覺得自己會一無所有的時候,她都能得到靖木那溫熱的懷抱,感覺到他強健的身體,火熱的一切。她會覺得,那時的自己,並不是一無所有,她還能再擁有更多,還能把失去的都找回來。

果然,她沒死成。可是靖木,卻再也回不來了。

直到現在,桑格爾才發現,靖木在她心裏的位置,早就根深蒂固,根本沒有人能取代了得,可笑曾經的她,張狂到極致,根本沒有發現。

桑格爾別扭的側過頭,微微吐了一口濁氣。

帳子裏的氣氛詭異到極點。

桑格爾在歎息,周心淼何嚐不是?

她知道桑格爾要對付的人是誰,說實在的,她也不願意那人活著,周心淼總覺得,慕容景應該對她念念不忘才是。她離開他那麽久,他不都是孑然一身嗎?突然冒出來個人來,把他攥到了手心裏,把自己過去的痕跡洗得幹幹淨淨,她心裏能舒服才怪呢!

“你不是派人去殺她了嗎?怎麽,一個都沒成功?這些人來這兒,不會是要殺那個人的吧?她來達達爾了,怎麽誰也沒收到風?”周心淼知道秦黛心一直往一瓦那這邊來,她以為,秦黛心被風行的人牽製在邊蕪鎮動彈不得了,也就放了心,一門心思的研究鐵礦上的事兒,哪成想看桑格爾現在的意思,那人是在達達爾呢!

這還了得。

秦黛心是桑格爾心頭的一根刺,又何嚐不是周心淼眼裏的一顆釘?

桑格爾若有所思的看了周心淼一眼,覺得她的話太過突兀。人來沒來達達爾,與她關係不大吧!

周心淼平心裏咯噔一聲,知道自己的異樣引起了桑格爾的懷疑,不過,她素來鎮定,當下便心靜氣的道:“我隻怕她壞了我的事兒,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管,要是牽扯到鐵礦上頭,別怪我翻臉無情。”

桑格爾這才疑慮盡消。

“他們應該是為了暗花來的。人在不在這裏,我不清楚。”桑格爾雖然是這樣說,可是她自己心裏清楚,風行先後派去的人,都沒能殺得了秦黛心,可見她是個棘手的人物,要想渾水摸魚的溜在達達爾來,也不是什麽難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