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廢和司徒殘的對話似不止是兩人在說話。
他們似是說給第三者聽的。
這就是元十三限把這兩人留在甜山的理由:
因為這三師兄弟(包括司空殘廢)極有警覺力。
在武林中闖**的人,沒有警覺力,就不會有危機感;沒有危機感的人,根本不適合在江湖上生存——皆因江湖風波惡,無處不險灘,一個對危機沒有特殊警覺能力的人,就算武功再好,在江湖道上難免遲早都會成為犧牲品。
司馬廢的警覺性極高。他跟在元十三限身邊,學到的是:隨時隨刻要提防別人的暗算。
所以他已學會就算眼睛不看著人也可以知道對方在做些什麽的本領。
司徒殘的危機感也極高。他在傅宗書那兒學得如何暗算人,而暗算人的方法千方百計,千奇百怪,要親自動手已然棋差一著了。最高妙的暗算是受暗算的人著了暗算還終生感謝你的相幫而幫你抵擋住一切暗算。
所以司徒殘已學會光憑著對方的眼睛已知對方想幹什麽:敵還是友?
至於司空殘廢,曾在蔡京身邊幹過一陣侍衛,他不僅能辨識對方有無敵意,就連那人的情緒高漲或低落,也能分辨出來。並能在對方脾氣發作之前的一刻,準確捕捉,見風轉舵,投其所好。
他學會的是作為一個武林人,武功學得再好都不如把人做好;而身為一個江湖人,闖江湖,本領要遠比打天下的武功來得重要。
故此,這三師兄弟,全跟元十三限一道出來:因為對危機能洞悉於其爆發之先的本領,要殺敵的實力更難能可貴。
正如司徒和司馬其實並不知道這寺內還有沒有敵人。
這佛殿隻有:
佛像、神像、羅漢塑像、蒲團、神台、經書櫃、寶幡、佛帳、七星燈、長明燈、檀香……
敵人在嗎?
如在,在哪裏?
如不在,則應會留下蛛絲馬跡。
——隻要留下蹤跡,則可馬上追擊。
——敵人既已設下了埋伏,就不會自動暴露,所以一定要誘敵。
誘敵的條件是:
一定要有“餌”。
什麽是“餌”?
於是司徒殘拍掌。
他拍掌的方式很奇特。
他用一隻手拍掌。
——誰說一隻手拍不響。
他就拍得響。
而且響聲還很獨特。
他一拍掌,“餌”就“走進來”了。
所謂“走進來”,其實是一早就給人“押”進來的。
所謂“走進來”,其實是“跳下來”,因為人一直就匿伏在梁上。
一個弱小、美麗、嬌憨的女子,額上有一道深刻的豔疤。
一個妙齡少女。
看她的服飾,就可以知道她是一位村姑。
——這幾個窮凶極惡的魔頭,把一位村姑推入老林寺,要幹什麽?能幹什麽?
押她進來的是一名不高不矮的漢子。
他腰畔有一把刀,刀鞘浸著幽光。
漢子沒有臉。
隻戴著一張臉譜。
臉譜上不畫五官,隻畫一幅意境奇絕的山水!
這少女進來的時候,隻有一雙腿能走動。
也就是說,少女上身的穴道,已全然受製包括啞穴——就算她不受製,也因太過驚恐而失去反抗、違命的力量。
這自畫山水為臉的漢子當然就是趙畫四。
——問題是:他押一個小姑娘道來想幹什麽?會幹什麽?
司馬、司徒看見這小村姑,仿佛十分滿意,誌得意完。
他們到底準備幹什麽?
司徒眯著眼笑道:“我們用什麽辦法,比較直接有效一些?”
司馬隻說一句話:“把她的衣服剝掉!”
兩人一齊動手。
他們先解開小姑娘的啞穴——他們喜歡聽人慘叫,尤其是女人的慘呼。
村姑尖叫,很快地轉為哀呼。
衣衫碎如千蝶驚飛,連褻衣也給撕去。
司徒又眯著眼笑。
這回他的眼再也離不開那雪白且柔軟**且清純的軀體。
“下一步呢?”
司馬用舌尖舐舐鼻尖。
“你說呢?”
突然,那戴麵具的漢子尖叱了一聲:
“不許強暴女人。”
司徒和司馬都給嚇了一跳。
然後兩人相視而笑。
一個駭笑。
好像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一個蠱笑。
好像很心照不宣的樣子。
一個說:“不許強奸?”
一個道:“你吃女人又可以?”
趙畫四的臉色如何,誰也看不出來。
但他的態度,誰都可以感覺得出來。
“我吃女人是為了作畫,你們**女人是為了作樂。女人是可殺但不可以狎玩的。”
這話使兩人都怔住了。
一個仍舐舐鼻尖,幾乎也要上去舐舐那小姑娘的乳尖。
一個眯著眼睛就像眼裏兩支橫看的針已給炙熱了一般。
“哦,那也罷了,隻不過……太可惜了。這麽標致的姑娘。”
“唉。美麗的女人竟是可以拿來吃的而不是幹的,真是——那你要怎麽幹?”
戴麵具的人沉吟了一下:
“這女子快樂的時候我看過:她正在河邊梳洗頭發,顧影自憐,那時她一定很開心了,我就把她擄了來,那一霎,她驚恐的樣子我也看過了。但我還未看過她痛苦的模樣——我是說:忍受絕大痛苦的樣兒。”
兩人都笑了。
嘿笑。
陰笑。
“要女人痛苦,這還不容易!可惜你不讓……”
“反正,要一個女人感覺到痛苦,方法有很多——這都能給你作畫的靈感吧?”
這時,那可憐的村姑好像比較清醒過來了,掙紮叫: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想幹什麽?!”
有些話是不該問的。
有些事是不必問的。
——女人總是在絕不必要的時候會問一些傻話:
例如在一些時候問男人“想幹什麽”、“要幹什麽”!
難道她們心裏還不明白嗎?
難道她們真的要男人說出來嗎?
司馬一鞭擊碎了一尊羅漢。
殿內的金身羅漢有十八尊,拍碎了一尊,連同四大天王和兩尊菩薩,還有二十三尊。
望著碎裂的泥塊,司馬廢恨恨地道:“還記得王小石是用什麽殺死傅相爺的吧?”
司徒殘也狠狠地答:“石頭。”
司馬遺恨未消,“他還是在我們麵前下的手,害得我們從今而後便不再受蔡太師重用。”
司徒恨得牙嘶嘶的,“我們這個筋鬥也栽得夠慘!”
司馬恨從中來,“他還斫了我一刀。”
司徒恨意難填,“他也刺了我一劍……而今創傷猶痛。”
司馬仇深似海地道:“我的刀傷依然未愈。”
司徒恨火如焚,“沒有王小石這一場,咱們也許就不必來這荒山野嶺喂蚊子抓耗子宰兔子了。”
趙畫四露在麵譜之外,隻有一對眼睛。
那像是幅悲山絕水間的一雙天地之眼。
這眼神很奇特,眸子很黑,但眼白布滿血絲,那血絲像溶在水裏似的,會浸透溶揉開來一般。
他眨了眨眼,語音很冷:“但這跟這女子有什麽關係?她是王小石的妹妹,還是老婆?”那女子慌忙搖首。
她似乎也不知道王小石是什麽人,更不知道王小石跟她有什麽關係。看她的樣子,就可以知道她正在想:她現在第一次聽到“王小石”這名字的時候,已落得如此下場——待會兒還不知道更是如何下場!
司徒卻說:“她跟王小石無關。”
司馬也說:“她隻是個小村姑。”
司徒:“但我們要報仇。”
司馬:“報不了仇也得泄憤。”
“這兒有很多泥塊。”
“這些泥塊都很堅硬。”
“我們用它扔人——”
“扔在人的身上,會很疼——”
“——打在這嫩柔柔、光禿禿的女子身上,一定留下青黑的淤傷……”
“要是扔在臉上,她的花容月貌,便會給毀了——”
“這樣,我們便有一種複仇的快感。”
“而且,你也可以真正欣賞到女人——尤其是漂亮、可愛、未經人道的小村姑痛苦的模樣。”
趙畫四的眼睛發了亮。
一種近乎野獸噬人時的神采。
他明白了兩人已說出來的用意,也明了這師兄弟沒有道出的用心:他們打女人。
——打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
所以,如果俠道中有人在,就一定會出手阻止。
——他們一旦出手,就正中下懷。
他們一早約定,叫趙畫四抓住這無辜無依的村姑,為的就是當“餌”。
他們就是要試土天衣居士或他的子弟們在不在。
——隻要對手一出手,他們就一定能先對手的出手而下毒手。
誰教他們是俠道中人!
誰叫他們有所為和有所不為。
一個真正吃得起武林飯、流得起江湖血的道上人物,就一定要百無禁忌,六親不認。所以他們可以剝光女人的衣服。
強暴她。
打她。
殺她。
而且居然還可以像司徒這樣老著臉皮說:
“由於這是個妙齡少女:所以這是個妙局。”
還得像司馬這樣厚顏地問:“你說這妙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