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上,決戰甚厲。

趙畫四飛身而起。

他要找出追命的破綻。

找到破綻才能下手。

——不,是出腿。

踢腿不比出手:手一招遞出、還可以變招、收招、守招、反招……腳則不能,腳一隻踹出,剩下一腳(甚至沒有)維持全身平衡,本身就露了破綻,很易為敵所趁。

是以,對付似追命這樣的高手,趙畫四一定要先窺出敵人的破綻。

如果沒有,就找出來。

要是找不出,就強攻出破綻來!

趙畫四長於輕功。

隻不過追命也長於輕功。

追命亦飛身而起。

他也在找趙畫四的破綻。

趙畫四猛一吸氣,再度升起。

他仍盤旋在追命頭頂上。

追命雙臂一振。

他雙肩雖動,但卻沒有出手,反而又陡然急升,就像長有一對翅膀。

他又淩駕於趙畫四之上。

趙畫四冷哼一聲。

他左足忽踩自己的右足足踝之上。

於是便升上了一步。

然後右腳又踏在左腳足踝上。

於是再高升一步。

如此互踩而上,一口氣升了十七八步,又淩身於追命之上。

追命笑了。

他右腳的芒鞋忽然鬆脫。

他就趁鞋子往下墜落之際,右足足尖在鞋麵上輕輕一點。

如此一借力,他又急升一丈一!

鞋子頓時急墜,鞋尖直插入堅硬的地麵二寸有餘!

然而追命又騰身在趙畫四之上!

兩人如此節節上升,離地又五丈有餘,其勢依然未消。

兩人始終未交過手。

——但比交手更驚險。

兩人一直未出過腳。

——但比交擊更驚險。

他們的身形一麵升騰,一麵遊走。

兩人都在找對方的破綻。

那是另一種打鬥的方式。

遊擊!

——兩人一麵較量騰身,一麵身形閃動遊走,互找對方弱點罩門。

趙畫四和追命兩人都擅於輕功,都善於腿法,可是卻很快地就判出了高下:

因為趙畫四受傷在先!

他氣不足。

力已盡。

追命忽在半空翻了一個跟鬥。

這跟鬥一翻,他又淩身在趙畫四之上了。

他馬上看得出來,趙畫四的傷已不允許他再鬥氣較勁下去了。

於是他笑道:“算了吧,咱們下去再比過——”

但他也馬上發現,這隻是一個局。

——趙畫四是把他引到上空去。

另一人卻在下麵部署。

那是魯書一!

魯書一並沒有依他們口頭上所說的去對付無情。

而是像獵人一般,在伺伏著追命和趙畫四之間的遊擊。

他在兩人騰空較量之際,已在地上寫了許多字。

憑著月光的微弱反映,追命在一瞥之間已發現那些字。

都是一個個的單字:

死——

都是些攻擊性、殺傷力極巨的字。

從上麵俯瞰下去,這些字都仿佛會動。

遊動。

拳打腳踢於一捺一鉤間,而且開口齜齒,似要擇人而噬。

連“虎”字也仿佛成了一隻勾著尾巴的怒虎,“龍”字直如一條破空飛來蜷伏候殺的暴龍。

魯書一竟把這些字都“寫活”了!

趙畫四的身形已不再上升。

反而在急降。

空中隻剩下了追命。

追命無處落地。

除非他落腳在這些“字”上。

——那就無疑如同落在虎口鷹啄上一般!

在上空盤旋求暫懸的追命,隻見地上的字都以它們的“形”和“義”在伺候著他:

滅……

“第二個就是,”諸葛先生目光淬厲地道,“他不是我的朋友。”

“無夢女”大詫。

“我不認識他。”諸葛先生道,“他是我二師哥的老友,但卻跟我無關。我從武功上認出他應該就是當年叱吒風雲的雷陣雨,但在這之前,我們沒見過,也不相識。”

“無夢女”隻覺手心出汗。

——難道她脅持錯人了?

——還是不該威脅這個她力不能及的老者?

“可是你還是不忍心見死不救的,對不?”“無夢女”強作鎮定,“他畢竟是你剛剛逝去師兄同門的老友!”

諸葛先生淡淡地看著她。

“無夢女”簡直覺得自己成了一碟白菜。

——清淡得甚至勾不起諸葛的食欲。

但她要強自鎮靜。

——強持下去。

不然,就沒有退路。

——而且退無死所。

“你說呢?”諸葛先生好整以暇、漫不經心地反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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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於一九九一年十月廿六至廿八日:應中國青年寫作協會之邀請參加“中國通俗文學研討會”,出席“中國通俗文學總體相”座談會。

校於一九九一年十月二十八日:四人暢遊烏來、雲仙、北宜公路、礁溪、宜蘭、蘭陽平原大佛穀金盈瀑布、龍潭、雙連碑、大湖、五峰旗瀑布、頭城、陽明山、東北海岸線、鼻頭角、基隆、野柳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