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殷式無恥

籠罩整個許昌的豔陽有些像灑滿每個角落的碎金,這個時候天氣還沒有太熱,皇城裏的人都在乘著早涼勞作著,似乎清閑的隻有站在人群中的這兩個,白衣勝雪不染纖塵的男子。

飛電打算不再理會瑞王的調笑,又或者是調戲,如若無人的越過這道人肉牆,繼續尋找國師府所在。

與瑞王擦肩而過的時候,飛電用餘光看見瑞王的眼睛一直在看著自己,嘴角一直帶著那一抹令飛電心裏不爽的笑意。

飛電懊惱的轉臉看他,冷冷問道,“看什麽看,愚蠢的凡人。”

“我叫殷跡晅。”瑞王溫和的說道。

“所以?”飛電反問,“你在告訴我讓我小心你?”

“嗯?為什麽這麽問?本王僅僅隻是告訴你名字而已啊。”殷跡晅有些不解。

“因為你姓殷,姓殷的難道不都是笑裏藏刀之輩嗎。”

“哈哈……是啊。”

“……你居然這麽不要臉的承認了。”飛電向後退一步,與殷跡晅拉開距離。

“但是……本王覺得‘笑裏藏刀’是個褒義詞啊,像那些不會笑裏藏刀隻知道把什麽情感都表現出來的人才是你口中的愚蠢的凡人不是麽。”

……他這是含沙射影?飛電懶得再與他爭辯,麵無表情的邁開步子。

“你要去哪裏?”殷跡晅問道。

飛電本來不願意再搭理他的,但是走了兩步之後發現所謂的國師府真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於是回過頭來告訴殷跡晅,“我去國師府,但是我找不到它在哪裏了,你知道嗎。”

“去國師府?”殷跡晅有些詫異,但還是保持著溫潤平和的笑意,問道,“國師不是已經將官印還給殷晟,自己也告病養老,不問朝事了麽?”

“怎麽?你以為我是殷晟派來查探你和國師之間見不得人的關係的?”飛電冷冷問道,“哼,我隻不過是來查查萬翎之死而已,你大可不必擔心。”

這個回答讓殷跡晅感到意外,他突然發現這個男子隻是單純,並不愚蠢啊。

“你想查萬貴妃的什麽事情?你可以問本王,本王覺得知道的比國師更多。”殷跡晅說道。

“嗯?真的?”

“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聊吧。”殷跡晅提議道。

飛電想了想,覺得這個所謂的瑞王,這麽愛笑一定不是太壞吧,不能根據殷晟和他的手下說的話就主觀判斷一個人的好壞,所以跟他找個地方聊聊應該沒什麽問題才對。

“行啊。”飛電點點頭。

……

憑欄樓二樓雅座,殷跡晅給飛電倒了一杯梨花釀,滿溢著香氣的酒盞倒影著周遭的雕梁畫棟,清淨優雅,似乎比皇宮更加貴氣。

“本王很好奇殷晟這麽多疑的人,為什麽這麽久還沒殺了你。”殷跡晅抿了一小口酒,問道。

“我很好奇,你這麽懶散,看起來一點威脅也沒有,為什麽殷晟那麽怕你。”飛電搖晃著酒杯反問道。

“怎麽,你想聽嗎?”

“不可以說?”

“倒也不是不可以……”殷跡晅說道,“隻是故事太長。”

“反正我很閑,你說吧。”飛電將酒盞送入口中,喝了一口這種梨花香味的酒……感覺似乎不錯呢,這瑞王果然不是壞人吧。

“殷晟討厭本王,害怕本王,是因為他搶了屬於本王的皇位,”殷跡晅說道,“先皇是我的皇兄,在殷晟出生之前軟弱無能,荒**無度,而且膝下一直無子。”

“這樣看來皇位遲早有一天是你的。”飛電說道。

“當時本王才十歲,殷晟出生了,皇兄像變了一個人,開始整頓軍紀,處理國事,更改製度,逼本王交出虎符,因為他想把皇位傳給自己的兒子。”

“這也無可厚非,怎麽能說是殷晟搶了你的皇位,本來皇位傳給誰,都是看先皇高興而已。”

“你這是在替殷晟說話麽?”殷跡晅笑道,“先皇後妃無數,你可知他為何一直無子,直到後來才生下殷晟和殷桓?”

“是你對他的身體做了什麽手腳?”飛電問道。

“哈哈,你說對了,”殷跡晅似乎很開心,“皇兄的皇後是我的人,她給皇兄下藥,讓皇兄無法生育,可是後來皇兄從北邊鄔國取來一個女子,就是殷晟的母妃,他擅於用藥,發現了皇後的計謀,治好了皇兄,生下殷晟和殷桓。”

“……你不是說當時你才十歲?你怎麽會做出這麽惡毒的事情?”飛電皺了皺眉頭,問道。

“因為本王姓殷啊,”殷跡晅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卸下,“姓殷的男子打從娘胎裏出來就會算計人了啊。”

飛電點點頭,這道也是。

不過開始這個瑞王給飛電的感覺還是很好的一個人,現在了解了才知道他多可怕,但轉念一想又發現了不合邏輯之處,他問道,“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回去告訴殷晟?”

……還是說,殷跡晅告訴他這些,就表示飛電已經走到末路,再也回不去了?

“因為這些事情他本來就知道啊,”殷跡晅無所謂的說道,“他不但知道這些,他還知道他母妃是因何而死,他也知道殷桓出生後本王一直在追殺他,直到他比本王先拿到先皇的遺詔和傳國玉璽,當上了皇帝才保住了自己一命。”

“你……”

“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麽本王曾經那樣對待殷晟,他當了皇帝之後依然不殺本王?”殷跡晅看出了飛電的疑慮,解釋道,“因為虎符仍然在本王手上,他若動本王,本王正好有理由出兵篡位了,哈哈哈哈……”

“你居然這麽自然的把‘篡位’兩個字說出口……”飛電突然覺得殷晟挺可憐的,有他的皇叔這麽製約著他,他不過就是個想做什麽都不能做的傀儡皇帝而已。

“在黎國,本王自然是想說什麽說什麽的。”

“可是你也動不得殷晟不是嗎?”飛電眯著眼睛看著殷跡晅,似乎看到了他內心最深處,“你們像是構成天地的陰和陽一樣,構成了這個黎國,你們相互製約相互平衡,普通的百姓看不清你們暗地裏的較量,朝中的大臣們卻都清楚的很,所以我若是沒猜錯的話,你說你知道的比國師多,不讓我去見國師的原因,是你覺得國師沒有用了,甚至還會拖你後腿,所以把他殺了吧!”

殷跡晅終於卸下了一直掛在臉上的微笑,眼中閃現出和殷桓看著飛電時一樣的危險氣息……他看著飛電許久,飛電隻是平靜的與他對視,在飛電的臉上看不見一絲恐懼和看破真相的洋洋自得,他麵無表情,似乎比殷跡晅自己還要無所顧忌。

許久,殷跡晅終於再次笑了起來,他竟然越加覺得麵前這個男子可愛非凡了,極有不知來源何處的傲氣,又有審時度勢的慧眼,卻沒有隱藏這些氣質的心機,聰慧又單純,極為容易利用的一個人啊。

不過這麽容易利用的人,殷晟也一定不會放他閑著吧。

“是,你說的都對。”殷跡晅說道。

“我說的都對?”飛電突然驚訝了一下,似乎他還希望自己猜錯了哪個環節。“你真的把國師殺了?”

“本王可沒有,”殷跡晅說道,“殷晟昨晚探望過國師之後,國師交出了官印,今早就暴斃身亡,你覺得是本王殺了他還是殷晟?”

……如果不是昨晚飛電一直和殷晟在一起,今早又碰見了殷跡晅,按照正常的思維一定會以為是殷晟吧。

飛電突然替殷晟擔心起來,雖然他是黎國的君主,但若是天下百姓知道覺得殷晟為了收回自己的權利殺人,會怎麽想他?

“你真卑鄙……”飛電冷冷地對殷跡晅說道。

“是的呢,‘卑鄙’真是一個貼切的詞語。”

那股心裏升起的強烈的怒氣讓飛電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平靜一下,告訴自己他隻負責勾引殷晟,不負責幫殷晟對付瑞王,而這次飛電出宮遇上瑞王的最主要原因隻是因為他想查查萬翎的死而已,沒必要生氣……

“可是你把國師殺了,我怎麽繼續查萬翎的事情了?”飛電問道,似乎這才是他生氣的真正原因。

“本王說了比國師知道的更多啊,”殷跡晅說道,“萬翎當天第一次落水,的確是國師所為,因為她聽見了國師和古魚公主密謀控製殷晟的事情,但是國師把萬翎推入水中之後,就以為她死了,自己也出了宮,但是本王估計當時萬貴妃並沒有死,是她自己爬了上來。至於那個婢女說的第二次落水,還有脖子上的紫青痕跡,本王就不得而知了。”

“……婢女的事情,和你剛才說的那些,你是如何知道的?你也派人查了?”

“本王才沒那麽無聊,隻是本王派去跟蹤你的人將這些事情告訴了我而已。”

“你派人跟蹤我?”飛電一直平和的聲音提高了一度。

“你是生氣還是覺得本王對你如此重視感覺受之有愧?”殷跡晅繼續調笑,“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本王可是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對你充滿了好奇呢。”

“卑鄙無恥的凡人……”

“你以為,殷晟就不對你好奇了?”殷跡晅說道,“你以為他沒有派人跟蹤你查探你?隻不過,似乎本王和那可憐的侄兒都查探不到什麽呢,你真是個……謎一般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