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君這一等,就等了整整兩天兩夜。
陳山匆匆將兩個丫鬟扔給林惜君之後,就立刻趕往翠山去了。
客棧裏留下了十幾個精兵,林惜君問了幾次翠山的情況,他們都搖頭表示不知。
等到第三天,林惜君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陣歡呼聲。
“翠山那些為非作歹的山匪終於被梅林衛所的雲將軍抓獲了!”
“這些該死的山匪,多年來霸占著翠山就是一個禍害……”
“雲小將軍真是厲害,將盤踞翠山多年的匪患一舉殲滅……”
客棧的窗下傳來一陣陣安河縣百姓的歡呼聲。
林惜君卻越聽越覺得覺得心慌。
翠山被圍剿,小喬和風四他們呢?
“聽說了嗎?翠山這一次被徹底剿滅,就是因為他們的少寨主為了奪位,趁著給老寨主舉行婚禮之際將反對者全都殺光,這才被雲小將軍趁機攻克!”
“聽說這個叫風四的人心狠手辣,把他義父娶的九個新娘全都先奸後殺,然後拋屍荒野,手段殘忍至極……”
“那又怎樣?還不是被雲小將軍刺了個透心涼,聽說他最後被雲小將軍用長劍直接釘死在了柱子上……”
“那是他活該!”
“聽說山寨裏的人全都被雲將軍讓人一把火燒死了,整個翠山被燒掉了一半……”
“罪該萬死的山匪,早該有這樣的下場了……”
林惜君的臉色漸漸沒有了血色,緊緊握在窗台上的雙手指節泛出了青白色。
兩個丫鬟看著她的樣子,頗有些擔心。
“姑娘,要不要去看下大夫?”
林惜君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緩緩搖頭。
兩個丫鬟麵麵相覷。
林惜君道:“你們倆先出去,我想要單獨呆一會兒。”
兩人出去了。
林惜君緩緩在窗邊坐下,遙望著遠處翠綠的山巒,眼淚緩緩流了下來。
她算了一下,她在翠山呆了近半個月。
起初,她是怨他的。
她從那個破客棧跑出去,卻被他抓住。
但回頭一想,當時若是沒有風四,陳婆子帶著人會很快就把她抓回去,說不定還會狠狠打她幾頓。
可風四卻在翠山山寨入口,將陳婆子狠狠教訓了一頓。
然後,就是軟禁。
她以為自己會被強迫著嫁給一個將死的老頭子,心裏對風四還是有恨意。
但是慢慢的,心裏的那種恨意隨著小喬每天的到來慢慢減緩。
每一天那個圓臉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小喬姑娘,都會陪著她說話,讓她保持著愉快的心情……
她知道,這都是風四的意思。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陌生人對自己的關愛。
回頭仔細想想,風四是她這短暫的一生中除了娘以外對她最好的一個人。
她不清楚風四對其他如何,單憑他想辦法幫她立刻翠山,將她親手交到一個最可靠的人手裏帶下山,她就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街上那些人說的惡人。
可這樣的人為何會慘死在了雲柯的手裏?
林惜君緊緊抓著掌心,指甲直接將掌心戳出了一個個深坑。
她默默哭了好一陣,心裏漸漸有了一個決定。
將眼淚擦幹之後,她走出了房門。
兩個丫鬟迎了上來。
“你們倆去幫我做件事。”林惜君將陳山臨走前給她的一些碎銀遞給她們,“去幫我買點東西,然後雇一輛馬車。”
半天後,雲柯陳山帶著梅林精兵下了山,受到了安河縣的熱烈歡迎。
但雲柯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悅的神情,眉頭緊皺,反倒有種說不出的沉重感。
待一行人回到客棧的時候,就有人迎了上來:“將軍,林姑娘出去了。”
雲柯跳下馬,猛地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領:“都說讓你們看好她的!怎麽就讓她走了?”
那士兵道:“林姑娘讓兩個丫鬟引開我,然後自己就從客棧後門坐上雇來的馬車走了。”
雲柯的臉色鐵青:“她雇傭的馬車往哪兒去了?”
“好像是……翠山!”
雲柯的臉色一變,立刻翻身上馬,轉身朝著翠山疾馳而去。
林惜君怎麽也沒想到,才幾天時間,翠山山寨就被毀於一旦。
她雇傭的馬車夫將她送到山寨下一處地方:“姑娘,上麵被官府設了關卡,我們沒法上去了。”
林惜君給他一點碎銀:“謝謝。”
看著她背著包袱轉身上山,那車夫叫道:“姑娘,天都快黑了,待會兒你要不要下山?要下山的話,我就在這裏等你。”
林惜君轉身朝他微微一笑:“不用了,謝謝大哥!”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風四和小喬的屍首,隻希望老天能圓了她這個心願。
馬車夫掉頭往山下而去,山林裏再次恢複了寂靜,隻有漫天飛舞的灰燼。
翠山被燒了。
前方不遠處就是被燒盡的山林。
雲柯安河縣的官府將被燒毀的山林圍了起來,設置了關卡,任何人不許進入。
林惜君站在遠處,看著關卡前的官兵,轉身朝後山方向走去。
她這半個月來都沒怎麽走出過山寨的那座大宅子,卻透過圍牆外能夠辨別大致的方向。
山寨的老宅竟然沒有被燒毀,但大門和側門以及後門方向全都有官兵守著。
陽光開始慢慢西斜,夕陽的餘暉照射在那座古樸的老宅上,帶著一種曆史的陳舊感。
林惜君遠遠站在林間,望向遠處的老宅,心裏不由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這根本就不像是山匪山寨,更像是百年前的世家宅院。
林惜君歎了一口氣,後悔當初對小喬有太多的排斥,沒有過多詢問山寨的來曆。
現在看來,這座宅子裏似乎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陽光漸漸西下,眼前的光線暗淡了許多,林惜君遠遠繞過老宅,朝著被焚燒的山林方向走去。
她走得磕磕絆絆,背上的包袱也掉落了好幾次。
頭發也被樹枝掛亂,頭上的簪子掉落在地,她也沒察覺。
小心避開了那些看守的官兵,林惜君慢慢走到了被焚燒山林的邊緣。
四周的景色變得枯萎無比,地上不時有被燒焦的小動物的屍體。
林惜君提著裙子,深一步淺一步地踩著灰燼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她的心越來越沉重。
這樣大的火災,風四就算沒有被雲柯用劍殺死,也絕對逃不出去。
她一定要找到風四和小喬的屍體,她要用自己的方式祭拜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