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藥頭看了他一眼,才慢悠悠地說道:“這個要解釋起來有些複雜,根據我多年鑽研的結果來看……”

“長話短說!”易雲見他擺出老學究的架勢,立刻把他想要長篇大論的念頭打消。

“一直以來,大家都把麻風病看成瘟疫,視為洪水猛獸,一提到麻風病就想起死亡來,因為懼怕不去深入了解,大多數大夫也是如此。其實我覺得並不是這樣的,一般來說染上麻風病是不會死的,不過要是引起發燒、發寒、貧血之類的並發症就難說了……”

易雲皺了皺眉頭,“說重點!”

“啊,是這樣的,染上麻風病一般很少有立刻發病的,要過上一段時間才能發病,也有身體強壯的人根本就不會發病。即便是發病,也不會死的,隻是相貌變醜,關節走形,皮膚變壞,被人視為鬼怪,形同於活死人罷了……”

“明白了!”不等聽完,易雲就急匆匆地走掉了。

老藥頭趕忙喊道:“喂,你怎麽就這麽走了?總要告訴我一聲,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了吧?”

易雲不理會他,一口氣奔到文府,將文少安約到附近的一個僻靜的小酒館裏。

“文兄,你應該知道押送曼兒去霧林山的官兵都有哪些,把他們的名字都告訴我。”

文少安見他眼神帶著殺意,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易兄,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可是海姑娘的死已成事實,你又何必要遷怒於人呢?”

“文兄,你我相交時日也不短了,莫非你對我的了解僅此而已嗎?”易雲盯著文少安,眼神從未有過的嚴肅。

文少安神情稍顯尷尬,“易兄,並非是我要看低你,隻是人在悲痛之時失去理智,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作為朋友,我不能看著你犯錯……”

“曼兒根本就沒得麻風病,那是老藥頭想要把她攔下使的計策。”易雲打斷他的話,“所以她不會因為麻風病而死,更不會傳染給別人,讓女犯和官兵因為麻風病而死。況且,就算是染上麻風病,也不會立刻就發病,就算是發病,死的幾率也很小!”

文少安大吃一驚,“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嗯!”易雲點頭,“老藥頭你應該認識吧?”

“是啊,見過一次的!”

“他多年來一直鑽研怪病奇病,那些個沒人願意碰的病症他都要去鑽研鑽研,所以他對麻風病了解得比較清楚。我已經問過他了,他是這麽說的。”易雲看著文少安,“文兄,難道你不覺得那些押送官兵所說的話十分可疑嗎?”

文少安臉色也嚴肅了起來,“聽你這麽一說,確實很可疑。既然海姑娘沒有得麻風病,就不可能傳染給別人……”

“染上了也不會立刻發病,就排除了別人得麻風病傳染給曼兒她們的嫌疑。所以那些官兵在說謊!文兄,告訴我那些人的名字,我要去問個清楚!”

文少安搖了搖頭,“恐怕現在我告訴你也沒用了,那些官兵在回來不久就先後離開了順天府衙門。”

“這又是怎麽回事?”

“他們以身體不適為理由,辭去了差事。府尹大人也考慮他們押送過得了麻風病的犯人,怕麻風病在衙門傳染開來,就給了他們一筆撫慰銀子,打發他們回家去了。如果真如你所說,他們撒了慌,那麽現在一定已經逃走了!”

易雲握緊了拳頭,恨恨地道:“不管怎麽樣,我也一定要找到他們,問問到底把曼兒怎麽了!”

文少安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想來那霧林山是煙瘴之地,雖然押送犯人到那裏撫慰金優厚,可也沒人想去。

那些官兵被分派了這樣一個苦差,不敢違抗命令,卻又實在不願意以身涉險,所以才會在中途起了歪腦筋。想出這樣一個借口,既不被上頭責罰,又不用去霧林山,反正也沒人真正去關心那些犯人到底是死是活,隻要有個交代就行了。這樣推測的話,那位海姑娘和其餘的女犯應該已經被他們殺死毀屍滅跡了。

可是這種話怎麽忍心對易雲說呢?說了他也不會相信的吧?除非他親眼確認過。

“易兄,你臉色不好,且先回去休息一下。我這就去順天府調查一些那些官兵人丁文書,有了結果我去找你!”文少安按了按易雲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調查到的。”

“我沒心情等,我跟你一起去!”易雲站起身來。

文少安搖了搖頭,“易兄,我一個人去行事反而方便一些。你要是跟去,萬一被府尹大人知道了,橫生枝節,隻會耽誤更多的工夫而已。”

易雲雖然心急,但是也知道文少安說得在理,但是讓他回家去等,實在是太難受。“我不去順天府,就在上次的茶樓等你,你查到了立刻來找我!”

“那也好!”文少安知道再勸也沒用,點頭答應了,兩個人便直奔順天府而來。

易雲在茶樓焦急地等了一個多時間,文少安才匆匆地來了,“易兄,查到了,除去沒回來的那兩名官兵,其餘人的人丁文書我都抄來了,你看看吧!”

“不用看了,我去找!”易雲將他遞過來一疊紙抄在手裏,飛奔出茶樓。

“易兄,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兩個人行事方便一些。”文少安急忙追了上去,他不僅僅是想幫易雲,更害怕易雲一個衝動釀成什麽禍事,跟去可以隨時監督他。

兩個人按照文書上記錄的地址,在青山城裏查找,果然不出文少安所料,回來的八名官兵全部不在原來的地方住了,在辭去差事不久之後都已經搬走了。跟左鄰右舍打聽,也沒有打聽出有用的消息來。

“易兄,馬上就到宵禁的時間了,我們先回去吧。”文少安眼見夜色濃鬱起來,勸說易雲。

“文兄先回去吧,我再找找。”易雲不肯走。

也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急的,易雲雙目赤紅著,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要是放任不管,估計他會發瘋吧?

“易兄,找人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會到衙門去跟兄弟們打聽一下,也讓他們幫忙找找,人多好辦事。這樣盲目地找也不是辦法啊!”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易雲,“文兄,你回去休息吧。我去一個地方!”說罷不等文少安答應,已經施展開輕功,疾奔而去。

論起工夫,文少安不遜於易雲,可是論起輕功,他比易雲可差了一大截子。眼見追不上了,也隻好作罷,轉身回家去了。

程家鏢局的當家程慶德剛剛親自押送完了一趟大鏢,回到鏢局,屁股還不等在椅子上坐熱,就見易雲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我當是誰,這不是易兄弟嗎?我還以為你以後再也不會來我這鏢局了呢!”程慶德性情豪爽,笑起來聲音也甚是洪亮。

“怎麽會呢?是易雲未能遵守約定,沒臉來見程總鏢頭!”易雲麵帶歉意。

程慶德哈哈大笑起來,“易兄弟言重了,易老爺來送銀子的時候已經把事情都跟我說清楚了,我雖然是一介粗人,可也是做父親的人,怎麽會不理解易老爺的一番苦心呢?那點小事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來來來,好不容易相聚一次,我們今天晚上喝個不醉不休!”

“喝酒就免了吧,改日有空我一定奉陪到底。今天我來,是有事想請程總鏢頭幫個忙。”易雲將那一疊紙遞給他,“請程總鏢頭幫我找到這些人,不用全找到,哪怕隻找到其中的一個也行!”

程家鏢局不止接運送貨物的鏢,也接尋人找物的鏢,論起消息靈通度和找人的效率,程家鏢局可是當仁不讓地排在首位。

程慶德隨手翻看了一遍,看著易雲露出疑惑之色,“這些都是官府的人,你找他們幹什麽?”

易雲知道這個人生性正派耿直,也不瞞他,當即把海曼的事情跟他大體地說了一遍,“我要找他們問個清楚,他們到底把曼兒怎麽樣了!”

“你說的那位姑娘,就是柔兒舉報的那位吧?”程慶德聽出了些許端倪,見易雲點頭,麵帶歉意地說道,“唉,是我教女不嚴,才讓她做出那種事情來。我要是早點知道,就不讓她出去興風作浪了,我也是後來才聽說了。真是十分抱歉!”

易雲不想提程亞柔的事情,“事情已經這樣了,程總鏢頭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那麽找人的事情,還請總鏢頭多多費心。”

“那自然是沒問題!”程慶德說著對著外麵喊道,“來人,去把程武給我叫來!”

“是,當家的!”有人答應著去辦事了。

程慶德看了易雲一眼,“易兄弟不用擔心,這件事情包在我程家鏢局身上了,定會把人一個不落地幫你找到!”

“多謝程總鏢頭!”易雲點了點頭,“至於花多少銀子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快!”

“我們之間還提什麽銀子的事情?那不是見外了嗎?”

正說著,從外麵走進來一個二十多歲、身材魁梧的年輕人,一見到易雲立刻怒目圓睜,幾步走過來,揮起拳頭就朝他打了過來。

“程兄,何故上來就動武?”易雲閃身躲過,一把抓住他胳膊,皺眉問道。

程武怒氣衝衝地瞪著他,“你這個混蛋對柔兒做了什麽?原本活蹦亂跳的一個丫頭,突然就臥病不起了。你說,你到底把她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