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跑這麽急?”敬姑從壽安宮出來,碰見海曼急匆匆地跑過來,趕忙問道。

海曼急急地問道:“敬姑,太後娘娘呢?”

“你忘了嗎?今天是先皇的二七,太後娘娘閉關念經去了。你找太後娘娘有什麽事情啊?”

“回頭我再慢慢跟你說!”海曼顧不得解釋,掉頭便跑。她認識的人中,能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的,除了舒太後,就隻剩下墨竹了。如今墨竹是內大臣,皇上最信任的人,如果請他幫忙為易正山說情一定會有用!

想著她加快腳步,一口氣奔到了昭陽殿,正碰上易雲在殿外徘徊。

易雲看到她迎了過來,“曼兒,你也聽說了嗎?”

“是啊,易老爺怎麽樣了?”她急急地問道。

“被關進天牢了!”易雲眉宇間凝著愁雲,“我請了成大人去皇上那兒說情,可是他去了到現在還沒出來!”

海曼在他手臂上輕輕地按了一下,“別著急,易老爺會沒事的!”

“嗯!”易雲嘴裏應著,可是眉頭依然緊皺著。

兩個人在殿外等了兩刻鍾的工夫,成念忠才出來了。

“成大人,如何?”易雲急忙過去問道。

成念忠搖頭歎氣,“你應該知道,辱罵皇上、毀壞龍袍是什麽罪過。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老夫已經盡力了。如果令尊這次有幸逃脫一劫,你要好好勸勸他,讓他改改那倔強的性子。唉,算了,老夫還有事,先走了!”

“有勞成大人了!”易雲長揖道謝,送走了成念忠,咬了咬牙,“我去求皇上!”

“不要衝動!”海曼趕忙攔住他,“你這樣闖進去,非但救不了易老爺,還把自己也搭進去了。你先冷靜一下,我來想辦法吧!”

“你能有什麽辦法?”

“你還記得林府的花匠嗎?”

“你說墨竹嗎?”易雲苦笑起來,“我剛才就找過他,可是他根本就不肯見我!”

海曼有些意外,沒想到易雲也找了墨竹,更沒有想到墨竹不肯見。她跟墨竹的交情也沒有多深,他也未必會改變主意幫忙。

可是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易老爺被砍頭吧?略作沉吟,看向易雲,“該是你退宮的時候,我想易夫人已經得到消息了,一定擔心壞了,你回去陪著她吧。我會想辦法見到墨竹,求他幫忙的!”

“可是……”易雲有些遲疑。

“若是實在不行,我就闖進佛堂去求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說話總還有幾分分量吧?你先回去吧,有什麽消息我會設法通知你!”

易雲也知道自己在宮裏的人脈不如海曼廣,留在這裏作用不大。朝中的大臣多數都已經退朝回家了,不如出去求求他們,也多一層保險。於是點了點頭,“那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

海曼得知墨竹一直在禦書房陪著皇上,便拜托送茶果的宮人傳話,可是墨竹卻推脫有事,不肯出來相見。她心裏明白,墨竹知道她是為易正山求情來的,所以故意躲避,便在昭陽殿外等候。她不相信墨竹會一輩子呆在禦書房!

此時已近臘月,天氣十分寒冷,站了半個時辰,海曼便凍得嘴唇青紫,身體也僵麻了。來來回回地走動著,也沒能緩解多少。

墨竹將門簾挑開一條縫,往外看了兩眼,回到裏麵來,“皇上,她還在外麵!”

薑煜目光一晃,“看來她是打算一直等下去了!”

“不如讓臣去打發她回去吧?”墨竹征詢道。

薑煜沉吟了半晌,“你去叫她進來吧!”

墨竹愣了一下,才應了出門。

海曼一見墨竹,趕忙迎了過來,“墨竹師傅……”

“墨竹是我的化名,我真名尹白川。”墨竹淡淡地糾正了她的稱呼,便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皇上要召見你,請跟我來吧?”

“皇上召見我嗎?”海曼很是意外,不管怎麽想,這位新君都沒有理由召見她啊?莫非墨竹跟他說了什麽嗎?待想問問,墨竹已經到了門邊,隻好跟了上去。

進門來,見薑煜背對這邊而立,背影很是僵硬,想來那氣還沒消。走上前去福身見禮,“奴婢見過皇上!”

“你……是來為易正山求情的,是嗎?”薑煜不回頭,沉聲地問道。

海曼心神一晃,看來墨竹什麽都告訴了他,既然如此,她也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是,請皇上看在易大人耿直忠誠的份兒上,網開一麵!”

“哼,他毀了朕的龍袍,還辱罵於朕,此等大不敬的罪名,你讓朕如何網開一麵!”

“易大人這麽做是對皇上的不敬,可是反過來想想,卻是出於對先皇的一片忠誠,是個難得的忠臣。雖然識時務者為俊傑,但是不屈不撓者也未嚐不是真英雄。

有一句話說得好,擔得一時罵名,才能博得一世英名。奴婢鬥膽請問皇上,您在決定登上這皇位之前,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承擔一時罵名的準備呢?”

墨竹聽了這話不由皺起眉頭,“大膽,竟敢這麽跟皇上說話……”

“白川,讓她說下去!”薑煜舉手打斷他的話。

海曼深吸了一口氣,“皇上,殺一個人很簡單,手起刀落,人頭落地。可是要征服一個人,卻沒有那麽容易,因為人心永遠比生命更強大。所以自古有那麽一句話,怯懦者害命,睿智者買心。

皇上殺了易大人能得到什麽呢?隻會成就他的忠名,壞了您的仁意。可是如果您能將他感化,讓他效忠於您,您得到的可是一位大忠臣。哪個更合算,您定然比奴婢更清楚!”

“哈,你說得倒是頭頭是道的,可是他不肯效忠於朕,朕又留他何用?”

海曼聽他這話,似乎有意將易正山收歸己用的意思,心裏有了底,“易大人是有些愚忠,不過奴婢聽說他也是以天下蒼生為重的人。如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給他一個合適的台階,相信他定會像效忠先皇那樣效忠皇上您的。”

薑煜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開了口,“朕明日登基,龍袍卻毀了……”

“皇上,龍袍壞了可以再做,但是人死不能複生,請您三思!”

“好,那麽你來做!”薑煜轉過身來,冷冷地盯著她,“你來做的朕的龍袍,隻有你一個人,不許任何人幫忙。如果你在朕登基之前做好了龍袍,朕就寬恕易正山。若是你做不好……那麽朕就處死他!”

海曼聞言臉色變了變,朝服龍袍圖案繁多。算算時間,距離皇上登基還有六個時辰,可是皇上在那之前就要更衣,刨去更衣的時間,還不到六個時辰。她一個人光繡圖也繡不完,又怎麽能做得出一件完整的龍袍呢?

“怎麽?你做不到嗎?”薑煜見她沉吟不語,唇邊多了一抹冷笑,“既然你做不到,那麽……”

“奴婢做!”海曼咬了咬牙,不管怎樣,她都要試試。哪怕為易正山贏得一線生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