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琴被他這一巴掌打愣了,張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唐年,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對自己動手。

海曼也是大吃一驚,“唐大哥,你這是幹什麽?”

“小姑娘,剛才我打你那一巴掌你有什麽感覺?”唐年盯著林紫琴問道,麵色少有的正經,“是不是感覺很疼,很憤怒,很屈辱?”

林紫琴聽他這麽問,緩過神來,眼睛裏有淚光在閃動,語氣也帶著惱怒,“是啊,那你為什麽要打我?”

“如果我告訴你,我給你用了藥之後,你所有承受的痛苦和屈辱以及由之產生的憤怒比剛才要甚於十倍百倍,你還願意做嗎?”

林紫琴愣了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麽,咬唇點了點頭,“隻要能逃出去,我什麽都願意做!”

“哪怕是你這如花似玉的美貌有損你也願意嗎?”唐年又問。

林紫琴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頰,似有遲疑,隨即又堅定地點頭,“是,我願意!”

唐年緩和了臉色,露出笑意來,“好,我知道了。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會盡量讓少受點罪的!”

海曼聽了這番對話,暗暗鬆了一口氣。又不由苦笑,這個老藥頭也太沒分寸了,就算是想要明確別人的心意,也不用動手打女人的吧?

唐年伸手在袖袋裏摸了半晌,摸出一個褐色的小瓷瓶來,從裏麵倒出幾顆烏黑的藥丸,遞給林紫琴,“把這個藥丸服下去,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你就會感覺渾身發熱,有緊繃的痛感,你要忍住,千萬不要弄傷自己的皮膚,否則塗抹藥膏的時候就會留下永久的疤痕,你明白嗎?”

“嗯!”林紫琴怯怯地答應著,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可是心中那份不安揮之不去,接過瓷瓶的手止不住地抖著,半天才倒出來放進嘴裏,一閉眼睛咽了下去。

月香將藥膏調好送了進來,唐年又在袖袋裏掏了半天,拿出一根銀針來,對林紫琴招了招手,“來來!”

“你……你要幹什麽?”林紫琴見他笑得頗有些邪惡,警惕地瞪著他。

“我不是說過會對你的美貌有損了嗎?所以我要在你臉上紮了孔,這樣抹上藥膏才會出現潰爛的樣子,否則騙鬼去啊?”唐年說著趁林紫琴不注意,飛快地在她一側臉上紮了幾下。

林紫琴隻覺得臉上微疼,像是被蚊子叮了幾口,伸手一摸,摸到一點血跡,眼神黯淡了下來,“這麽說我臉上會留下永久的疤痕,是嗎?”

“沒錯!”唐年毫不留情地點頭,吩咐月香道,“給她塗上藥膏吧,凡是有可能**在外的地方都要塗上,臉和脖子要多塗一些。”

月香答應著來幫林紫琴塗藥膏,唐年便起身退出了倉庫。海曼跟了出來,“唐大哥,紫琴的容貌真的會被毀掉嗎?”

“我要給她製造患有嚴重的麻風症狀,所以臉上必須要有潰爛的部分,否則無法瞞過那些官兵,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唐年見她一臉擔憂,笑了起來,“你放心吧,隻會留下一小塊疤痕,而且我挑了一個比較不起的地方下針的,不會對她的容貌有太大的影響。”

海曼聽了他的一番話心中一動,“唐大哥,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要幫助紫琴逃走的?”

“你具體要幫助哪個逃走我不知道,不過林家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你在這個時候去求我那樣的事情,我再笨也知道跟林家人有關。”唐年看了她一眼,“不過……你沒有被牽連已經是萬幸了,這種幫助人逃跑的事情再一不能再二!”

海曼點了點頭,“我知道!對了,唐大哥,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你說!”

“我想送她去廣曆,你有什麽門路嗎?”

唐年神色微變,“廣曆?那是康敬王的封地啊,為什麽要去那裏?”

“是這樣,林老爺跟康敬王有些交情,紫琴想去投奔他。”海曼本不想過多地牽扯唐年,可是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要求人辦事,總要把事情說清楚,於是把林紫琴的打算都跟他說了一遍,“她一個弱女子,一個人恐怕沒法安全抵達廣曆,我在這邊認得的人不多……”

“哼,易雲那個臭小子,偏偏這個時候不在,如果是他的話,送一個人去廣曆容易得很!”唐年突然憤憤地數落起易雲來。

這個海曼也知道,不管怎麽說易雲也算是江湖中人,一定有什麽辦法可以避過官府的耳目,將人送走。可是他不在也沒辦法,“唐大哥沒辦法嗎?”

“辦法嘛,也不是沒有……”唐年露出沉思的神色,想了半晌,突然拍了一下巴掌,“算了算了,送佛送到西,明天一早我出城一趟就是,反正總要有個人把患有‘屍首’扔得遠遠的不是嗎?比起你們這些人,我這個大夫扔出去更有說服力,嘿嘿!”

海曼聽了心頭一熱,鄭重道謝,“唐大哥的大恩大德,海曼沒齒難忘,唐大哥今後要是有什麽地方用的著我,我一定萬死不辭!”

她正在為這件事情犯愁,對青山城她尚且不甚熟悉,出了城更是兩眼一抹黑,都不知道要把林紫琴往哪裏送。有唐年幫忙就最好不過了!

“死了就沒趣了,活著才能報答我不是嗎?”唐年笑嗬嗬地望著她,“再說我也不單單是為了你。如果是個男人我直接把解藥塞給他就罷了,偏偏是這麽漂亮一個小姑娘,我若不親自給她解毒,萬一出個什麽差池,毀了她一身水嫩嫩的肌膚,那是多大的罪過啊?”

“是是是,我一定會好好活著,不為別的也要為報答唐大哥活著。”海曼忍不住笑了起來,易雲說得沒錯,這個老藥頭看起來古古怪怪的,嘴上也沒遮沒攔,可是心地確實很好,想得又周到又細致,絕對是個好人就是了!

塗上藥膏之後,林紫琴感覺渾身的皮肉都在收縮,又熱又緊,麻痛難忍,不過她記得唐年的叮囑,拚命地忍住想要用手去抓的欲望。她要保住自己的容貌,這不全是為了自己,她要以嫁給秦二公子為條件救林老爺,沒有一個男人願意娶一個完全毀了容的女人,所以她要努力,她要忍住。

月香看著林紫琴痛苦的模樣心情很是複雜,心疼,憐惜,也有欽佩。如果換做她自己,一夕之間經曆如此變故,總是要麵臨選擇,還有經曆這樣的痛楚,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得住,或許早就崩潰了,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吧?

“紫琴小姐,加油!”她不知道該怎麽幫助林紫琴,隻能在心裏默默地為她打氣。

林紫琴的痛苦足足持續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她的身上便出現了麻風症狀,手腳、胳膊、腿以及臉上都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紫紅斑塊,夾雜著潰爛的傷口,皮膚上也布滿了細密的紋皺,甚是恐怖。她整個人也變了模樣,根本看不出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這大概就是唐年所要的效果吧?

唐年一大早就來了,看了林紫琴的模樣很是滿意,“嗯,這樣就好了,真是傑作啊,嘿嘿!海姑娘,你有什麽話快點對她說吧,一會兒她就要‘死’了,你再說她可就聽不到了!”

海曼心沒他那麽寬,沒心情開玩笑,將準備好的破舊衣服給林紫琴換上,又給她綰了發髻,將她打扮成一個窮苦民婦的模樣,細細地叮囑了她一些事情,才把她交給唐年。

唐年讓她服下一些藥粉,又給她施了針,見她眼皮漸漸沉重,呼吸也變的微弱起來,才直起身子對海曼說道:“再過一刻鍾她就會完全進入假死狀態,除非是經驗豐富的大夫,別人看不出她還活著的。”

海曼點了點頭,吩咐梅杏兒去準備馬車,拿出銀子來遞給唐年,“唐大哥,時間緊急,我沒能兌換到多少現銀,這裏麵還有幾張銀票。銀票你就拿去通門路,現銀就交給紫琴,她不方便去錢莊兌換,還是拿著現銀的好。我怕守門的官兵會起疑,沒準備吃食和衣服,出了城之後,就請唐大哥幫她準備一些……”

聽海曼絮絮叨叨地叮囑了一通,唐年咂了一下嘴巴,“哎呀哎呀,你不要再說,你再說我都想讓你給我當嫂子了!”

“看你胡子拉碴的,年紀應該比易公子大吧?你也好意思管我們家小姐叫嫂子啊?”梅杏兒準備好了馬車,進門來正好聽到了,忍不住揶揄他道。

唐年嘿嘿一笑,“那也是,當弟妹也是一樣的嘛。”

海曼心情很是沉重,細細地打量了林紫琴半晌,才讓月香用破席子將她卷好了,放進馬車。“唐大哥,一切就拜托你了!”

她本想再叮囑幾句,可是該說的都說了,隻剩下這麽一句話了!

“嘿嘿,把心放回肚子裏吧!”唐年笑嘻嘻地跳上馬車,一甩鞭子,馬車便直奔城門而去。

“紫琴,一路走好!”海曼眼見馬車轉過街角不見了,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也不知道她這一去是凶是吉,何年何月能再見麵!

惆悵地站了半晌,才轉身回來。進屋來坐在下,心中就愈發堵得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梅杏兒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小……小姐,官兵……”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隊官兵已經闖了進來,為首盯著海曼喝問:“你就是海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