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榮絕對想不到,他在山中苦修歲月,而在後院,已經燃起了大火。
孟榮母親聽到羅小暉這麽說,有些生氣了,她不是太理解,怎麽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在說閆果有多好,想不明白,她就看向孟小泉。
在羅小暉麵前,孟小泉不敢胡說,隻能低頭裝作沒看見。
羅小暉心中也有些歎惜孟榮母親的黑白不分,接著道,“這事不需要我多說,你其實隻要走出去,打聽打聽,或者去閆果老師的班上聽聽課,就清楚了,我不知道您哪裏聽到的連篇鬼話,你就算是為孟榮好,也應該了解清楚再說!孟榮和閆果可是我們羨慕得不得了的一對神仙伴侶,看過電視劇吧,對,就是那種了,你不能去扮演那個惡人啊!”
這一句話是真正地點醒了孟母,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所有關於閆果的話全都是聽到孟小泉一個人說的,而孟小泉與閆果其實並不熟悉。
但畢竟是自己女兒啊……她有些糊塗了。
羅小暉見她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趁熱打鐵說,“要不,我帶您去學校,隨便攔幾個學生,看他們怎麽評價?”
孟母不吭聲,於是羅小暉就又帶著娘倆來到了學校,隨意攔了幾個學生攀談,問他們認識閆果老師否。
很多學生都對閆果老師非常熟悉,畢竟是有名的才女,人又長得好看,就是課堂紀律嚴了些,大家都有些怕她。
碰到口沒遮攔的就說起了閆果老師最近的一些傳聞,說是不知道哪來的富家子弟,想各種辦法追求閆老師,結果被她嚴厲拒絕了,他們都讚歎閆果老師對孟榮老師的堅貞,覺得這樣的愛情值得他們追求。
當然也有個別人不按常理出牌,當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一個女生說,“要我是閆老師,就答應那個人了,畢竟孟老師據說要很久才回來,女人的青春很寶貴的,何必苦苦等他呢……”
這個女生隨意地評價,聽得羅小暉很不是滋味,但他回頭一看老太太,卻發現老太太臉色蒼白難看,搖搖欲墜,羅小暉嚇壞,趕緊扶上去,要把老太太送醫院看病。
孟母伸手攔住了他,這三天下,她從最初的激動到後來的疑惑,再到現在,她有些明白過來了,自己似乎是有些冤枉這個準兒媳了,閆果的口碑很好,以她豐富的人生經驗,在農村,但凡誰有點風言風語,那風評可就差勁極了。絕對不可能像這樣的眾口一詞,這些學生都是隨意攔截的,年輕嫩稚,作不了偽,誰要說謊,她看得出來。
如果說,閆果現在是苦苦等待兒子從山中回來,還堅決拒絕了外麵苦苦追求她的人,那麽這樣的人品,就算是過去有點什麽,那僅憑這一點,也足以勝過世間無數人了。這種苦,她懂。
她有些憤怒地看向自己的女兒,“小泉,你跟你說實話,到底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孟小泉開始裝糊塗。
“關於閆果的那些話,你說是各方打聽來的,怎麽,我們現在看到的,聽到的都不是那麽回事,這些都是孟榮的好朋友,好同事,他們難道個個都說假話?”孟母的語氣開始嚴厲。
孟小泉的眼神開始飄忽,她知道躲不過,索性脖子一梗,“我又沒說錯,他們都是假的,串通一氣,來騙你的。”
羅小暉這才明白了這次的幺蛾子從哪裏來的,原來一切始作俑者是孟榮的妹妹。可是她又哪來的仇哪來的怨呢,他想不明白。
但沒料到孟小泉還立即倒打一靶,“羅小暉,你說,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的,故意使把我哥給趕走,謀奪他的職位?還幫著閆果那個臭女人說話?無非就是害我哥!”
羅小暉怒目圓上,“孟小泉,說話要憑良心!你哥哪天回來了,知道你這麽胡說八道,你猜他會怎麽辦?”
“哼,我可是他妹妹,還能聽你們的?”孟小泉蠻不在乎。
羅小暉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孟榮經常那麽摳搜了,對自己麽苛刻,也沒有什麽愛好,就是幹活,看書,學習,在追求閆果的過程中也不敢大手大腳。
那還不是為了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妹妹麽?有這樣不懂事的妹妹,孟榮注定是要被牽累的啊!
他開始深深地同情起孟榮來,這娃命太苦了。
看著孟小泉的胡攪蠻纏,羅小暉沒有過多計較,畢竟這還是孟榮的妹妹,就算要管教也輪不到他,於是他隻能收斂起平常嬉皮笑臉,嚴肅地對孟母說道,“關於孟榮和閆果兩人的事,我這個做兄弟的多少知道一點,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說著,他就把自己平常聽到的看到的,還有觀察到的一些情況一五一十講了出來,最後總結,“其實,他們倆走到一起,非常地不容易,您看,閆果家裏有錢也有背景,她自己還那麽優秀,研究生畢業,她能看上孟榮,全憑的是這些年孟榮努力上進,掙出來的,據我所知,他倆真正確定戀愛關係,也沒有多久。這可是人世間難得的童話一般的愛情故事啊!”
“您就忍心活生生拆散他們,就憑一些不靠譜的傳言,不,不是傳言,這些傳言不存在,我敢肯定都是有人上瞎編造出來的,也許就是為了讓您相信,來拆散他們倆,這怕不是中了有些人的陰謀詭計吧,萬一,閆果真的被你說服,拋棄孟榮了,誰會得益呢?”
不得不說,羅小暉一輩子不靠譜,但這一次真被他一下子說到了點子上。
見他還要說下去,孟母製止了他,她一下子坐在路邊馬路伢子上,左手胳膊撐在膝蓋上,用手捂著自己的腦門,她心裏一片茫然,她雖然有些老糊塗了,但並不真傻,到此刻,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看親耳所聽到的一切,卻再也不相信孟小泉瞎編的鬼話了。羅小暉最後一句話又戳進了她的心窩裏。
如果閆果真的放棄了孟榮,自己不經兒子同意就拆散這對苦命鴛鴦——如果羅小暉說的是真的話,那麽自己扮演的可不就是戲文裏、電視劇裏常出現的那種惡婆婆嗎?
自己到底作了些什麽孽啊?怎麽就鬼迷竅了呢?
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女兒孟小泉深深地失望了起來,這幾天,她反而是對兒子這些年的成長曆程多了一些認知,以前隻是兒子自敘,她隻是覺得寬慰一些而已,但從來沒有站在兒子的角度,去看兒子經曆的一切。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兒子,已經成長為像他父親那樣的人了。
踏實、負責、勤勉、好學,這樣有什麽不好的?
而孟小泉,卻是因為什麽,開始變得這樣不懂事、刻薄尖酸,不分是非黑白的?她有點恍惚。
“我想再見一下閆果。有些事我要親口問她!”孟母慢慢在羅小暉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媽,那個女人有什麽好見的,再說了,上次你都那樣對她了!”孟小泉在一邊插話。
“閉嘴!”孟母第一次這麽嚴厲地對待自己的女兒,“你講實話,這些話你都從哪裏打聽來的,必須說實話,我要知道出處,我老糊塗了,就算做了錯事,也得知道錯在哪兒了!”
孟小泉也是第一次看到孟母這麽嚴厲地對她,頓時就極為委屈,一時間腦子有些短路,竟然朝母親吼道,“我哪裏錯了,我都是為哥哥好!就算有些消息不準確,但那又怎麽樣?這些人串通好的,嗚嗚……”說著她哭了起來。
以前母親看到她哭,一定會哄她的,但是今天沒有,孟母繼續嚴厲地追問她到底信息從哪裏來的,孟小泉被逼不過,隻得是有人告訴她的,她是輕信了人家的話。問她到底那人是誰時,孟小泉交待說那人自稱姓龐,叫什麽名字就不知道了。還說自己孟榮的好朋友,不願意看見孟榮將來受苦。
姓龐?羅小暉一個激靈。
“而且,那人說隻要能幫到哥哥,他願意出我的生活費,都給了我一大筆錢!”
“他還給你錢了?你收了?”孟母猛地喝斥。
從來沒有看到母親如此嚴厲憤怒的樣子,孟小泉隻能點點頭,輕輕地啜泣起來。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扇到了孟小泉的臉上,瞬間她的臉就紅腫起來了。
她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自小到大,上次挨打,她已經記不起來了……
羅小暉也震驚了,他沒有想到孟母會打孟小泉,害怕再打,他趕緊衝上前去,護在了孟小泉的前麵。
“回去後,在你爸遺像前,跪三個小時!”孟母冷冰冰地說道。隨即,她腳步沉重地朝學校教學樓走去,前天,她當麵羞辱了閆果,現在她要當麵再把這份羞辱生吞回來。沒辦法,為了兒子,這些她這個娘該做的。
羅小暉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拉住了她。羅小暉清楚,不去還好,去了其實又是一場風波,這些事情,是孟榮和閆果自己的事,您一個當娘,隻需要旁觀尊重就好了,非要湊上去搞什麽風雨呢?
這樣搞,就算是閆果麵子掙回來了,那將來不又是在孟榮和閆果之間釘了一棵新釘子嗎?
孟母被羅小暉說得遲疑了……
羅小暉後來和孟榮喝酒吃飯,說起這段往事,喝大發了,說道,這簡直就是他人生的開掛時刻,也不知道他當時是怎麽就如此智慧通達明晰人性的。一番好說歹說,孟母被他勸返了,當晚他還張羅了孟母和閆果吃飯,閆果為了孟榮,自然前往,她心地坦**,也做好了再爭執一番的準備,但是閆果沒料到孟母上來就主動給她道歉,甚至想給她鞠躬,被大家手忙腳亂給攔住了。
孟榮感念閆果的深明大義,沒有因此事心懷芥蒂。而從閆果的角度來看,這點小事,過去就過去了,不值一提,忘了就好。
隻是從此閆果對孟小泉落下了不好的印象,覺得她走上了歪路,擔憂將來會吃虧。果然,孟小泉從此的人生道路極為曲折,對孟榮也造成了極大的負麵影響,這是後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