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複溝通協調安排後,孟榮和閆果開始了耽誤了許久的新婚旅行。按照閆果最後定下的路線,他們決定去山東爬泰山,爬完泰山後去看孔廟,再去青島喝喝啤酒、遊遊泳,再去威海蓬萊。之所以選擇這條路線,閆果是有考慮的,這趟旅遊,既要遊知名大景點,又要有傳統文化熏陶,既要有山,又要有海,既要能登高望遠,又要能優哉遊哉。兩人還約好了,在整個旅遊途中,絕不談一句工作。
思來想去,挑來揀去,最後就發現去齊魯大地能夠滿足各種需要了。
對於閆果來說,她的一生已經有太多的旅遊經曆,早已經見過寬闊的國土,遼曠的草原,飛越過大洋,見識過異國的風情,所以旅遊對於她來說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
而對於孟榮來說,這麽多年來,隻有幾次出差,偶爾出去逛逛,比如那次去北京,司機帶著他們走馬觀花似地路過了幾處景點,旅遊這個詞對他來說都是屬於奢侈品,也不純粹因為窮,隻是因為機會太少,工作忙時間緊張。
所以難免有些手忙腳亂,丟東落西的事情發生,比如打車去機場的路上,孟榮突然發現,早上自己明明已經拿出來的兩人的身份證居然不在包裏,最後不得已又往回趕,耽誤了半個小時,險些因此誤了飛機。
但總體來說,他們的旅途過得非常愉快。
一路上,他們飽覽名山大川,近距離觸摸名勝古跡,閆果用數碼相機留下了許多兩人的精彩瞬間,這是他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之一。
然後他們來到青島,繽紛盛夏,正好趕上啤酒節,他們暢飲了許多啤酒,夏季的啤酒泡沫,在唇齒間留芳。閆果很少喝酒,但在孟榮身,她絲毫沒有節製,喝到開心處,她忍不住跳上了舞台,給眾人唱了一首《白狐》,她優美的嗓音,撩動人心,讓孟榮隻覺自己應該可以愛得更加瘋狂。
再然後,他們就到了海邊,暢遊了大半日。按照行程規劃,當天他們來到了威海,準備最一站去到蓬萊。
與大城市的歡樂不同,這裏的海顯得相對很安靜。在威海,有一個閆果大學時的閨密在這裏,聽說閆果來後,歡快地開著車去車站接他們,帶著他們去吃海鮮,晚上還請夫妻倆去卡拉OK唱得昏天黑地。
隻是這位閨蜜依舊單身,而且,工作很忙,第二天閨蜜就沒有時間陪他們了,聽到閆果想去海邊,於是就把車借給了閆果開著,他們倆就駕著車,一直穿過城市,來到了海邊。
在沿海的公路邊,他們停下了腳步,來到當地有名的貓頭山,因為這裏靠海有一處突出的山崖,遠看像是一隻貓。他倆就走上貓頭山,找了一處長椅坐下,看著海花拍打著崖岸。
遠處的海平麵已經與天際混在一起,隻是界限依舊分明,一邊蔚藍,一邊深沉,一邊明媚,一邊包容。
他們就靜靜地坐在了岸邊,享受地聽著、看著這一切。
一切的言語在此時都仿佛失去了作用。
閆果忽然發現,此前走過很多地方,都很歡樂,可是從來沒有一次旅遊,讓她這麽放鬆開心,以前她是拋開親人去闖**世界。但現在,卻像是攜帶著自己的整個世界出遊,身就是家。
而對於孟榮來說,他也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脫離機床、工具,不去想車銑鏜磨刨,隻是盡情地享受生活,那緊崩的身心全所未有的放鬆,更何況,他的摯愛就在身邊,這世界上還能比自己更加幸福的人嗎?他覺得隻要自己認定沒有,那就一定沒有。
遠遠地,他們看到天際邊翱翔著幾隻認不出來的海鳥,也許就是海鷗吧。
他們像是一架架滑翔機一樣在天際中來回穿梭,讓整個眼前的世界充滿了活力和生機。
“真美啊!”孟榮不由得感慨。
“嗯……”閆果長時間觀看,有些累了,靠在了孟榮的肩膀上,稍事休息。
聽到孟榮的感慨,她眼開了眼睛,看向了大海天際邊。
如此壯美的景象,竟又顯得如此安寧,這種強烈的對比,像是一首美妙的樂曲在她的腦海裏奏響。
有一種宏大的聲音響起,閆果的眼睛忽然漸漸模糊起來,整個天地仿佛都定格了,色彩褪去、繁蕪褪去,海鳥像是一個個點,而天際山巒仿如一條條直線、曲線,而海麵則是盛放這一切的平麵。
很多事像是忽然找到了支點,想象力在這一刻盡情地抒發著。
閆果喃喃地道,“我想到了……”
孟榮不解,“你想到了什麽?”
閆果欣喜若狂地搖晃著他,都快把孟榮搖暈了,她開心地笑了起來,“我知道了。”
這把孟榮搞得一頭霧水。
“我想到了呢,一個很絕妙的方法!”閆果很興奮,語速很快,此時她隻需要孟榮這個最好的傾聽者聽她訴說著自己忽然的靈感,“你知道嗎,這段時間很我發愁,因為我發現我們那個班的同學們就算是認真上課,有很多的基礎知識他們也掌握不牢,我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拚了命地給他們布置作業,幫助他們去實踐操作,可是他們的表現還是很差,記得梁子君那一屆吧,我發現,原來人跟人就是不一樣的,我懷疑他們是有智商問題,但是不是,沒那麽大的差距,那麽什麽問題呢,可能就是他們的學習方法不對,或者說我們的教學方法不對,像《金屬工藝學》,以前我沒有怎麽負責,不知道這麽基礎的東西,學生們就是學不好。我一直想啊想啊,想破了頭,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啊?”孟榮聽著閆果興奮地說著,他撓了撓頭,這種課有那麽難嗎?記是自己自學的,差不多一個月就搞完了,有的他背熟了,有的天天實踐操作,也都弄熟了,怎麽著,很難?
“很難。有些事情,有些基礎知識,有些麻煩,像一團亂麻,我教著都得小心教,生怕說錯了,更不要說那些學生了。”
閆果興奮地指著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麵前的大海,對孟榮說,“你看看,你再看看,能聯想到什麽?”
孟榮使勁地看了看,還是很懵,“聯想到什麽?海麵?天際邊?海鳥?兩點一麵?”
閆果“啪”地給了他一個香吻,“我就知道,我老公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太對了,我也是想到了呢,像不像是鐵碳相圖作備注了?”
這都哪跟哪?孟榮訕笑著,他隨口說的。哪有閆果想象力這麽豐富?還“鐵碳相圖”……
“你看要,有點、有線、有麵,學生時代,我們都學地這,鐵碳合金狀態圖,那個時候,我也是拚了命地理解,非常認真投入,當然了,雖然這樣枯燥難懂,我還是徹底融會貫通了。”
“剛才聽著海浪的聲音,看著這些點線麵,我忽然像是聽到了一首美妙的旋律,而那些點線就在旋律中盡情地跳舞,你明白麽?那種玄妙的感受?”
“明白……”
“就知道你跟我心有靈犀呢!”閆果毫不吝惜自己的獎勵。
孟榮不敢伸手去擦紅唇印,而是保持微笑姿勢,他好像明白了,好像一點也不明白呢,管它呢,先說明白再說,有獎勵不是?
“我一直在發愁著怎麽教好自己的學生,我剛才突然想到了,索性把這些鐵碳相圖譜一首曲子,不好嗎?我在我喜歡的歌曲裏麵挑一首出來,嗯,就《粉彩瓷》怎麽樣?文采斐然、韻律輕快,適宜改編,我就把其中的主要核心精義挑選出來,改成歌詞,讓學生們學唱,他們隻要唱熟了,那記住那些麻煩的要點,不是輕而易舉嗎?我就用諧音及聯想記憶編製各種口訣,嗯,我想想啊!”
說著,閆果就唱了起來:
“海與天共一色鐵碳合金相圖共分六種,他們的溫度與曲線各有所不同……”
她唱了幾句,有點唱不下去,懊惱地說,“這個還得回去後再慢慢琢磨呢。老公,你回去好好幫我想想,不,路上就幫我想!”
孟榮連連應承,他苦笑,都說了出來不談工作的,可是閆果最終還是談到了自己的工作,還興奮得不行,還得動腦,這算哪回事。
“嘻嘻!這可是個別開生麵的工作方法呢!”閆果為自己突然找到的靈感欣喜不已,看到她這麽高興,孟榮也跟著高興,旅行畢竟已經近入尾聲了,他們也該考慮一下工作了。
這麽想著,孟榮就不由地琢磨起自己的工具箱該如何實際進行構建了。
就這樣,兩人看著天邊海浪,看著雪白的浪花始終不斷地拍打著岸邊,腦子裏居然都開始考慮起了工作。
一切都再沒了開始時的浪漫,一切又一如初始那般的浪漫。
海風輕輕吹在他們身上,天邊的太陽漸漸就要落山了,他們就那麽相擁坐在海邊,等待夜幕的降臨,直到海風已經有些寒意了,兩人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這一趟出行,對夫妻倆來說,都意義重大,彌補新婚度蜜月的缺撼,給兩人留下了無數美好的回憶,最後幾天,他們放鬆身心,一些重點難題,反而突然有了靈感,有了方向。
而且,兩人知識結構不同,思維上有許多互補之處,他們一看著風景,一路坐著車討論著問題,提出各種各樣的方式見解。
很快,閆果就把《金屬工藝學》中,鐵碳相圖等一些知識要點進行了總結提煉,孟榮對於這塊造詣遠不如閆果,但他勝在實戰經驗豐富,往往能一語中的,幫助閆果去蕪存菁、提煉重點。
閆果就此逐漸匯聚了更為關鍵、更具實踐意義的要義基礎。
而另一方麵,孟榮也在與閆果的探討中,對自己工具箱的體係有了更加明確的梳理。
旅行到最後,他們都迫不及待想要回去,隻為了將自己的思想盡快求證落實。
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也會調笑彼此,別人花前月前,愛情如水一樣的溫柔,而他們的愛情,卻鋼鐵一般地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