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榮三步並作兩步,跟上羅小暉,關心地詢問他怎麽樣了。

看著羅小暉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孟榮有些不忍心地安慰道,“小暉,勝敗乃兵家常事,這點不挫折不算什麽,常言道,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對不對?”

羅小暉不理他,繼續拖著沉重的步子向前走。

孟榮連忙拉住他道,“別這樣啊,考試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他連聲勸導,誰知道羅小暉就像木頭一樣,旁邊許多人投來同情的眼神,那麽多打敗仗的考生,就這一個搞得如此特殊。

正在這時,孟榮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咦,孟榮,你考得怎麽樣了?怎麽小暉好像一副失戀的表情呢?”

孟榮回頭一看,正是李詩瑤,這兩年,這姑娘也出落了不少,懂些打扮了,口紅豔麗紮眼。這一兩年,他們這些年輕人倒是經常走動,成了好朋友。

孟榮正要說話,卻聽到羅小暉怒道,“你才失戀呢,你全家都失戀!”

李詩瑤聽後,臉色一沉道,“你這人,經不起開玩笑呢?我這不是想著法子安慰你嗎?你考得不怎麽樣啊?沒事的,勝敗乃兵家常事,俗話說得好,從哪裏跌倒,再從哪裏爬起來對不對,明年再考就是了!”

羅小暉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甚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兩人看著羅小暉的樣子,都歎氣,這孩子,受刺激了,原諒他吧。

“笑死我了,你們真以為這點東西就能把我難住啊?”羅小暉笑出了眼淚,他一邊抹一邊道,“我,羅小暉,順利通過了考試!哈哈哈哈!”

啊?!這欠揍的家夥!竟然耍我們!

孟榮和李詩瑤對視了一眼,當即直接開始暴揍羅小暉,打得他抱頭鼠竄。

過了半天,三人才消停下來,孟榮問李詩瑤怎麽過來了,李詩瑤說是關心廠裏大家考得怎麽樣,過來瞧瞧熱鬧,正好碰到了他們,就問問情況。

“嘿嘿,你就是來看孟榮的吧?”羅小暉怪笑道。

李詩瑤嗔怒道,“羅小暉,你不要成天開這種玩笑!皮癢!”說著,還跺了兩下腳,就要離開,羅小暉連忙叫十幾聲姑奶奶,反複道歉才哄好了她。

這隻不過是他們平常開的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羅小暉常私下哀歎真是鮮花插牛糞,居然還插不進去,這太不像話了!

李詩瑤關心地問孟榮道,“過兩天考中級你有把握沒有呢?”

“呃,不敢說,沒見著考題,一半一半吧。”孟榮隨口答道。

旁邊的羅小暉卻是有些訝異,知道你孟榮技術不錯,但是居然要直接考中級技工,這有些過份了吧?

李詩瑤又說,“我還是挺佩服你的呢,居然有一半把握,明天的鉗工,後天的焊工,你居然都報了,咱們廠裏這次一次報三門的就你了,你不知道,就是嚴總聽說後,也誇了你幾句,覺得劉師傅帶你帶得相當出色呢。”

羅小暉震驚了,“孟榮,你這家夥,你居然一次性報了三門!還要考一個中級,你沒發燒罷?”說著還要動手來摸孟榮的額頭,孟榮拔開了他的魔爪,毫不在意地道,“這都不是事。”

“這還不叫事?”羅小暉有些氣急,剛才那點成就感不翼而飛了,“簡直是讓人妒忌,唉,劉師傅真好,我們換個師傅吧。”

“沒問題啊,你去跟他們說,我沒意見。”

“那算了,老張會剝了我的皮,老劉師傅嘛,肯定用不了三天就會把我趕出門的……”對了,你怎麽能連考初中級呢,不是需要拿到初級兩年才考嗎?”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啦,孟榮之前幹過一年,再加上在我們廠裏兩年,我們開證明,證明他有這個能力就好了。再說了,去年廠裏自己評級,孟榮不都拿了廠裏自己的證麽?”李詩瑤幫孟榮解釋了,“一切就看實力唄。你有本事也就可以報啊!”

“我,我明年就報!”羅小暉不服氣,隨即又頹了,“算了,沒在孟榮這兩把刷子,他可以同時學好幾門,我能考一門就不錯了。”

孟榮微微一笑,“還得考過才行。”

對於豐禾廠大多數人來說,基本上這次考試升級之旅已經結束了,隻有少數人參加了兩門甚至多門考試。

當晚,在羅小暉大喇叭宣傳下,全廠的人都知道孟榮居然一次要考三門,而且車工居然要連考初中級,頓時轟動了起來。

什麽時候豐禾農機有了這麽牛的新人?眾人紛紛側目關注起來。

但這些,對於孟榮來說則完全是身外之事,毫不在意。

第二天,鉗工初級考試,也是分兩部分,筆試和實操,筆試內容和車工差不多,隻是專業部分換成了鉗工對應的知識,實操是上台鉗手工加工一個零件,一般是給出一個零件,讓你做一個嵌合體配合這個零件,考驗的是對尺寸的控製能力和鉗工基本功。考場環境就是麵對麵的十幾個鉗工台,中間立著一道安全防護網,工作台上有台鉗,銼,鋸等基本工具,給一塊料和一個標準零件,限時4小時。

對於苦練過鉗工基本功的孟榮來說,鉗工考試並不算太難,實操也用了兩個半小時完成。

然而,千萬不要小瞧了鉗工考級的難度,雖然它是基本功,但越是基本功,要求越高,難度越大,千軍萬馬都是栽倒了這一門技藝上。

當孟榮從考場走出來後,在外麵等候已久的羅小暉看到孟榮輕鬆的表情,就立即知道他過關了,狂喜大叫起來,於是全廠都知道孟榮居然通過了鉗工初級考試,再次轟動了起來,這次廠裏新人學徒中,這是唯一一個能通過鉗工初級考試的人了。

第三天,考焊工,焊工入門易升級不易,初級焊工,這兩年孟榮也在老劉帶領下,多次練習了,實操課目是氣焊,主要是釺焊,用黃銅絲,焊車刀刀頭,對他來說毫無難度,用了極短時間就過關了。

第四天,這是孟榮最後一天的考試了,養足精神,孟榮早早來到考場,這次豐禾能參加的人不多了,有幾個還是老師傅,另外幾個是已經在豐禾幹了數年的,隻有孟榮是唯一的新人,自然很引人矚目。

然而,在筆試現場,孟榮意外卻見到了一個他完全沒有意料到的人,進門第一排的位置就坐著一個明目皓齒,留著短發的女生。

他當場就怔住了,她竟然是已經有兩年多沒見過的阿南,化了淡妝,容貌沒有什麽大變化,隻是當年那幾分稚嫩已經消失不見,如今更帶著一股頗為成熟世故的風情。她抬眼看到孟榮,同樣大吃一驚,但旋即便燦爛地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阿南壓低聲音笑道。

“是啊!”孟榮有些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一些塵封已久的往事再次湧了上來,“你也來考試?”

“對啊,我也來考試!”

兩人正要說些什麽,主考官拿著試卷走了進來,讓各人回位,檢查準考證,兩人隻好停止對話,孟榮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車工中級考試技能考試仍然分兩部分,筆試和實操,筆試考試內容為材料知識,刀具知識,識圖、公差、工藝、安全生產、文明生產方麵的知識。內容比初級要深得多,一般人沒有幾斤兩,很難過關。

孟榮打起精神,高度聚焦答題,直至鈴聲響起來前不久才終於答完卷。

他暗自抒了一口氣,伸了一下腰,還有幾分鍾時間,他觀察了一下考場內外,不由自主地他又看向了阿南,隻見阿南眉頭緊鎖,正在奮筆疾書中,她今天的穿著非常普通,下身牛仔上身白衫,側麵看卻顯得身材曼妙,她正寫著寫著,像是感覺到什麽,回頭一看,竟然坐在側後排的孟榮正微笑看著她,於是綻顏一笑,隨後低頭繼續答題。

技工考試本來一向就男多女少,本場考生中,女性也就兩人,其中一位一看就是上了歲數,隻有阿南,年輕貌美大長腿,像是一道風景,連考官都忍不住偶爾將欣賞的目光投向她。

很快考完散場,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阿南歡快地丟下紙筆,飛奔到後排,攙起孟榮,拉著他就向外走。孟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阿南卻毫不在意眾人羨慕和妒忌的眼神,像是發現稀世寶貝一樣地纏著孟榮。

出得門後,尷尬地孟榮擺脫了阿南的手臂,“那個,小寶呢?沒來考試?”

“誰?哦,他啊,不知道呢。應該參加不了這種考試。”阿南毫不在意地道。

“不知道?”

“不知道!”阿南對這個話題似乎不耐煩,“我為什麽要知道他做什麽,好久不聯係他了。”

“哦!”孟榮不知道說什麽話好,雖然,但是……算了,不提了。

“想不到師兄,竟然也參加這次考試啊,太巧了!自從聽說你們家關了廠子後,就沒你的消息了,我還挺遺憾的呢,什麽垃圾仕德電機,我也不想去了,什麽東西!”阿南對孟榮的遭遇似乎有些憤憤不平,都罵出來了,這是兩年來孟榮第一次見到有人站在他這邊罵前客戶的。

即使他內心十分清晰地知道責任方在自己,但還是有一股暖流湧了心頭。

“那你畢業去哪裏了?”

“去了鑫穎五金啊!”

“啥?”孟榮這一下子吃驚不小。

“大驚小怪,偶然的機會,聽說你在那裏也跌倒過嘛,所以我也去了,見識見識唄,亂七八糟的,什麽玩意兒,根本配不上你跟我,等拿到中級技工證啊,老娘我就遠走高飛了。”阿南終於暴露了本性,脫口而出不雅自稱。

孟榮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