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父親年歲大了,臣該遭千刀萬剮,隻是父親年邁,曾為大燕立下汗馬功勞,求皇上網開一麵,放逐父親到荒野之地苟且過完殘生,求皇上留父親一命。”眼睛瞪大,他唯這一個心願。
沒出聲,安靜的呼吸著,低下頭扭著拇指指上的翠玉扳指。
饒了他嗎,有奪他江山的心思,這人可留不得,衛征若是為他自己求求情,興許玄晟還會念著他從前的好處留他一命。
“皇上!”痛心疾首,頭磕在地上。
一下一下,而玄晟隻當看不見,卻悄悄的注視著玄宣,他目不斜視,跪在地上表情冰凍不發一言。
他從沒有要害衛家的心思,可衛家卻因他而招惹了禍事,他敗了,勝者如何處置他隻能悉聽尊便。
半晌,衛征磕頭的頻率越來越慢,怕是要一直如此以此來感動玄晟,隻怕他先死了,對侍衛道:“拉衛將軍起來,送回去。”
侍衛依言將衛征拉起,從乾清宮出來,慕容漪正在門口等呢,見著侍衛架著一人出來。
她從未見過衛征,而梁翠卻認識,見他便倒吸了一口冷氣。
沒人知道他是何時回到盛京的,見他頭上血肉模糊的一塊傷口,隨口便出了一聲:“衛將軍。”
慕容漪聽著了看向梁翠,問道:“那人是誰?”
“是衛征,衛將軍。”看向她回道。
衛征……他是何時回來的,正想著便見趙小天走了過來,“趙統領?”上前迎著。
“蘭妃娘娘。”拱手行禮道。
他回來了倒是知道的,這些天一直跟在玄晟身邊,而他那時突然之間在宮中沒了影子,必是玄晟派出做事了。
“也有許久不見趙統領了。”輕笑說道。
她大著肚子,比起從前失了一分清秀,卻顯得厚重起來。
“嗯。”應道,“皇上叫奴才,先進去了。”說話便要閃開。
忙把他叫住,“皇上與誰在裏麵?”問道。
他勉強一笑,“恕奴才不能多嘴。”抬步便進了內殿。
見衛征被弄成了這副慘樣子,她心神不寧,前些日子見玄儀,聽他說青蓮教的人在找小憐,而起事之人又是當年的四爺玄宣,隻怕……
若是要問江南之事,那便要問曾在江南的人,玄儀還在神明台養著。
“隨我到神明台去看看六王。”盡量平複著心情,梁翠扶著她的胳膊,不變往神明台去了。
趙小天進了內殿,而殿中一片安靜,玄晟端坐著,玄宣直直的跪在地上,便走到玄晟身邊稟道:“事情已辦妥了。”
點點頭。
看向跪在地上那人,平平說道:“就不想問問,你的那些屬下如今是何景況?”
聽言玄宣的眼神才動了動,盯上玄晟,“你要怎樣!”咬牙道。
見他輕鬆一笑,“朕才要與你說,方才朕已叫人將幾人的頭顱砍下,掛在城門口了。”
說的雲淡風輕,隻想看看他聽了會作何反應,若是身邊人死,會比他死疼痛百倍吧。
“你!”猛地站起身來,而後麵的侍衛見他動彈,掰住他的胳膊,朝他大腿回彎踹了一腳,便又跪了下去。
被人製服著動彈不得,隻能叫喊,“你要殺要剮衝我來!”
自然都是為了他而做,站起身來,趙小天讓到一邊。
走到他麵前,俯視著他,“的確是為你而做。”
“心狠手辣!”掙紮了兩下,想要脫開侍衛的壓製,“你怎對得起父皇,你違背父皇心意,你為奪皇位害人性命,你……”
“住口。”話還未說完便將他打斷,玄晟最忌諱有人說奪位之事。
這事的確不光彩,可最終坐上這皇位的人是他,而排出異己,這事那個君王不做,他並非心狠至極,否則豈留玄宣活命至今。
見玄晟介意,玄宣心中倒舒服了,臉上浮現得意之色,“怎麽,你怕?你做得出難道還怕人說得出嗎?”
對視,玄晟的眼神並未有過動搖,從前他的讓步竟釀成今日大禍,當真是婦人之仁,是他做錯了,便不該留下這人性命。
“你該懂得,朕得了這皇位,不留你性命都可。”與他說道,隻想要他悔過,雖說奪位在先,而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不能辜負恩肅多年的教導養育。
卻聽得一聲冷笑,“你留我一命,我該感恩戴德,老三,我從未想到,害我之人竟會是你!”
玄晟的眼神靜住。
多年之前,玄宣從無忌憚,先帝遲遲不立儲君,但朝中上下都知先帝屬意玄宣,而玄華氣勢更盛,所以被玄宣放在眼裏的隻有玄華而已。
“天命所歸,即便也盡人事。”將他登基為帝的功勞都算在了天命之上,可他也知道並非如此。
“天命,天命。”重複道,聽著他所說玄宣從心中發笑,天命原本是在他這裏的,是那久居深宮當中的婆娘壞了家國大事,冷笑道:“太後娘娘可還康健?”
他恨不得恩肅死了以後入輪回萬劫不複。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應道。
是他要這皇位,是恩肅要他要這皇位,這位子都是他的,即便是有人怨懟仇視,也不想要牽扯恩肅分毫。
“若沒有她,你會有今日?”滿是嘲笑,玄晟是因了這能幹的母親,不然哪裏輪得到呢。
玄晟的臉冷著,“母後對朕有大恩,從來敬重。”
“聽聞太後近些年來身子不好。”他對宮中事了如指掌。
沒出聲。
“想她正當壯年便滿身病痛,許是老天開眼,人不可誅,天卻可誅。”緊緊咬著後牙,眼神像刀子刺向玄晟。
原本是玄晟要奚落他,卻被逼的啞口無言,敗退一般慢慢向後退了一步,轉身朝著座位走去。
……
神明台殿內明亮。
慕容漪坐在床邊的小椅子上與玄儀說話,問清了江南變故,心中更是憂慮。
玄儀說官差趕去援助那夜,衛征是隨玄宣走了的,今日見了衛征,那豈不是……
手中死死掐著手絹,殿內隻他兩人,這話不可叫旁人聽見,呼吸慢慢急促起來,“六王爺。”悶聲叫道。
玄儀躺在**,卻也不知慕容漪此時來此問這些話做什麽,看她的樣子才稍稍緊張起來,“出什麽事了。”問道
“我……我見著衛將軍了。”抬起頭來,驚慌的看著他。
聽言愣住,忙問道:“在什麽地方。”
咽口唾沫道:“我才去給皇上送湯,在殿外等候見了衛將軍頭破血流,被侍衛從乾清宮架了出來。”
他心中也慌起來,“你是不是看錯了,從未聽到消息說皇上擒了衛將軍。”他希望是看錯了,隻盼著玄宣能逃出生天。
“我並不認得衛將軍,也未見到過,是梁翠所說。”回道。
不管是
不是,玄儀都坐不住了,“快,扶我起來。”雙手抬著有傷的腿,從**下來。
慕容漪隨著扶他,“你腿傷未愈,不如我去。”
“不,我去。”一口說道,將鞋子套上,拿起梁寇為他準備的拐杖站起身來。
一邊扶著他,而心中拿不下主意,問道:“那人真會是四爺?”
玄儀沒做聲,慕容漪拉著他到門口,將門推開,梁翠也到身旁扶著。
……
乾清宮內殿。
玄晟被玄宣逼的說不出話來,便到一旁坐著去了。
而此時玄宣已占了上風,這三年他雖人在民間,而對朝中諸事卻十分關注,玄晟手下哪些人做了什麽事情,他都知道。
尤其是當年極力擁護玄晟的慕容宰相。
情緒平靜了下來,現在他已經敗了,自己死不足惜,卻又連累旁人,可造成今日局麵的皆是因為玄晟,他不好過,也不會讓他的死敵好過。
“三哥。”陰陽怪氣的叫道。
從前他也叫玄晟三哥,而從見麵到現在這還是第一聲。
為君王三宮六院,他三哥不喜歡原配正房,這些年隻聽說盛寵衛征的妹子,再有就是慕容瑾的二女兒慕容漪了。
都是懂情之人,又都是男人,便知道什麽最能剜肉心痛。
玄晟抬起眼睛來。
“聽聞三哥新得了一位皇妃,氣質動人十分聰慧,很得皇兄喜歡。”慢慢道。
沒做聲。
“皇兄有左膀右臂,臣弟知道,皇兄最是器重慕容宰相,畢竟宰相大人助皇兄成今日大業功不可沒,自然親上加親最好。”接著道。
他說這些無用的,方才提了恩肅,現在又提慕容瑾,到底是何居心,莫非是想痛快痛快嘴?那便隨他,便沒理會。
到現在卻不知叫他來身邊是做什麽了,“你我無話可說,孰是孰非到今日不必分辨了,大局已定,朕會為你留個全屍,日後入皇家陵墓。”想呼一口氣卻都無力。
“不,臣弟有話要說,三哥要聽我說完。”笑的陰險,若不將這事與他說明,恐怕皇家血脈會遭外人玷汙,怎容卑賤之軀擾亂皇室呢。
玄晟穩穩的呼吸著,等著他的下話。
“臣弟在外也聽聞慕容宰相的二千金一直在江南養著,那時皇兄派六弟到江南,臣弟卻見六弟不辭勞累到鄉野之間去尋一位女子,臣弟隻是關心兄弟,便派人查訪,三哥可知臣弟查到了什麽?”笑麵虎一般看向他。
倒是勾起了玄晟的好奇,接著問道:“什麽?”
玄宣挺了挺身子,更加清晰的說道:“臣弟竟得知,那孤女是宰相大人的二小姐。”
聽這話便覺不對了,慕容漪在玄儀去江南之前入宮,而他卻在江南又尋著了一個二小姐,這怎可能。
“你是什麽意思。”冷冷問道。
玄宣清淡一笑,佯裝好心說道:“臣弟好心提醒皇兄一句,唯恐皇兄信錯了人,不說旁的,就連父皇的隨侍李總管,臣弟稍稍幾句話便能將其收入麾下,而慕容宰相可是皇兄的左膀右臂,位高權重。”拉長調子。
玄晟抓在桌子上的手猛地收緊,莫非身邊人都起二心不成,有些耐不住了。
“臣弟雖是皇兄的罪人,卻也是劉家的子孫,望皇兄已皇家血脈為重,劉家無上尊貴,可別讓外人染盡汙垢。”
拍案而起,怎可聽信他的話,“搬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