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惡人救了你的命啊。”
聽她的叫罵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玄晟根本不會動氣,依然攪合著稀粥喂她。
她將頭偏過,冷語道:“不必你的好心。”
“你想要什麽,朕都會答應你。”溫柔道,拍拍她的手,“朕……就是想要你好好的。”語氣軟下來,這話不同於以往對待女子的情話。
可在她聽起來卻覺得可笑,“皇上該是對娘娘們說這話說順了嘴。”
“你是我弟妹,怎可相提並論。”耐著性子說道。
“嗬”聽這話便暴躁起來,怒視著他,“生不由我,死也不能由我!”
玄晟滅了聲息,靜了許久道:“朕隻想你活下去,把老四的孩子生下來。”
“生下這孩子。”似是聽笑話一般,“這孩子出世你叫他如何麵對世人,我怎樣與他說起他的生身之父!”
玄宣雖死了,可他仍是大燕皇朝的王爺,玄晟並沒有奪他封位,既然他有後人,自然是認祖歸宗。
“你知老四的封號嗎?”輕聲問道。
她沒答話不願再理會。
“幾年之前朕已為他定了封號,號尊親王,隻要你肯等,朕定會許你王妃之位,入尊親王府邸,而你的孩子也會貴為世子。”淡淡道。
已為她打算了好了一切,隻是朝中人多嘴雜,要選個合適的時候為她做這事。
“多謝皇上美意,我一介鄉野草民,不配入皇家得此殊榮。”坐起默默哭著。
她不能死,這孩子也不能,搖搖頭,“你趁早打消這念頭,朕是不會放你的。”嚴厲說道。
“隨你怎麽想,朕說過的一定要做到,朕要你與你的孩子享盡一生榮華。”輕蔑的看向她道,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挑釁一般。
“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他會有這好心,斜眼看向他道。
監牢當中窸窸窣窣鬧著動靜,玄晟低下眼睛,見著一隻老鼠跑了過去。
“這孩子若是不養在皇家,你帶著他在民間生活又說不出生身之父,隻怕會混的不如過街老鼠。”警告道。
“好了,安心養胎,朕不想為難你,過些日子等朕安頓好了便接你出去。”起身便出了監牢。
趙小天跟隨在他身側出了監牢,向他交代道:“好好照看,過些時候朕便將她接出來。”
“是。”應道。
來看過一眼玄晟也放心了,便離了這裏。
……
永安宮內殿。
回了宮中,慕容漪將衣裳換下,便去見了恩肅。
她正坐在梳妝台前梳頭,走過去將她手中的梳子接過,靜靜的為她梳攏著。
“這一日都做什麽去了。”微笑問道。
應著,“隨處轉轉也沒事情做。”
“嗯,走走也好,哀家整日見你笑著,可卻看不出高興來。”
當真這麽容易被人看透,輕笑著沒有說話。
“哀家這裏有許多佛經,你若是無事便拿去看看。”說著將放於梳妝台上的佛經拿起遞給她,“拿去看看吧,也能為你開解一些。”
搖搖頭沒有接,“臣妾不信這些。”
這些佛啊神啊的都是人自己編造出來的東西,根本是不存在的,她信任的隻有自己。
“也罷。”便將那經書放下了,看著鏡中她的頭發,不見了白發心情便好了許多。
“哀家也要歇息了。”慕容漪扶了她起來到**躺好,將床邊的幔帳解下。
“太後休息吧,臣妾告退。”輕聲道,便退了出去。
從寢殿出來,見著江德
全在外候著,見禮道:“蘭妃娘娘。”
“江公公,太後已睡下了。”應道。
江德全態度客氣,“娘娘對太後盡心,此次太後病愈之後精神好了許多。”
“陳太醫醫術高明,病根一除便好了。”
“還是娘娘更得太後歡心,從前太後總悶悶不樂的,娘娘在此幾日竟如換了一個人一般。”讚道。
她淡淡笑著,也沒說話,“公公忙著,我也回去歇著了。”
江德全躬身送她。
夜裏處處光線昏暗,慕容漪借著天上的光往偏殿走去,身旁沒有別人的時候神思便聚集了起來,滿腦子都是玄晟。
不覺又淌下淚來,她也想不明白為何會掉淚,隻是那不舒服塞在心裏,卻說不出道不明。
抬頭望著漫天星辰,眼淚順著脖頸流下。
……
饒親王府。
一樣在望著星辰的還有一人。
玄儀獨立在庭院當中,望著天上出神,慕容柔走到他身後,為他加了件衣裳,“天涼,看什麽呢。”
“我在想漪兒。”如實說道。
提起這個名字慕容柔便心疼,“小妹已去了,我始終想她。”眼淚湧到眼眶,緊著深吸一口氣將悲傷壓下。
搖搖頭,“我是說蘭妃。”
“她在太後身邊不是很好。”應道,那人與她無關,也不會多費心去想。
“阿柔,是我們將她送進了宮中,她如今陷入兩難之中,我想幫她一把。”轉過頭看向她道。
“怎麽幫?”隨口問著,宮中的事情他們怎麽插得上手。
玄儀深吸一口氣道:“不如明日你入宮去看看太後吧,太後如此幫著咱家,總要盡一盡心。”接著道。
一切因由都由她起,慕容柔對她心中抗拒,“她看的是父親的麵子又不是你我。”低下眼睛。
“我是想讓你去看看蘭妃,她如今在宮中腹背受敵,若是有人想要對她不利還不是輕而易舉。”懇切道。
慕容柔翻了下眼睛,“還真是將她放在心上。”沉了沉氣,“好,改日我去,可也隻是看看。”抬起眼睛看向他。
“要說從前她出力不少,我都記在心裏。”歎氣道,“你膽子也太大,為她在宮中平這種事,還為她去求了趙統領。”
輕笑了下,慢慢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又無礙的。”
“可我卻怕。”低下聲音說道,“我怕極了哪日皇上會……”侍君左右,膽戰心驚成了平常。
玄儀展開手臂擁住她,“皇兄沒有計較,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你何必再擔心這些。”
“他沒有。”手撫在玄儀的胸口,感受著他的心跳,“他送過你一件壽衣啊,你忘了嗎。”憂慮的看向他。
當然記得,因為這個讓他們兩人害怕了許久,不過是依照心意結了一樁親,卻得罪了他。
歎口氣道:“都是從前的事情了。”身為人臣隻能受著,即便玄晟真的要他死他又怎麽奈何。
依偎在他懷中,“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再受製於人,至少要在朝中有一個說得上話的人。”心中暗自盤算著。
“你一介女流,想這些做什麽,不是說好了,你我安分相守這一生便無憾。”低下眼睛,憐愛的看著她,抬手撫著她的臉頰。
……
冷風侵襲進屋內,梁寇深夜難眠,被風撲在臉上咳了兩聲,自從在監牢中關了一段時候之後,身子便一直不好。
小六被遣回江南,這宅院當中隻有梁翠與他作伴。
身上不適也就罷了,可卻時常想起那
段變亂,每每想起便會不安,這場亂子賠上了多少人。
衛征一家滿門被滅,六王與宰相受牽連,還賠上了一個無辜女子的命,經過此場亂事,梁寇的身心都被上了一把枷鎖。
咳得越來越厲害,胸口震**。
梁翠本在睡著,聽到隔壁他在咳嗽披上件衣裳便趕了過來,奔到他身邊為他拍著後背,“哥,不然明日我去給你請大夫來看看吧。”
他緩和了些平躺下,搖頭道:“算了,我歇歇就好。”咽口唾沫。
“這怎麽行。”梁翠皺著眉頭,“我還是明日進宮一趟吧,陳太醫的醫術很好,我與他有些交情,叫他來給你看看。”
輕笑了下,倦倦的道:“你已不在宮中做事了,哪容易進宮去。”
“腰牌還在啊。”應道,起身去給他倒水。
“那也不要去了。”平躺著接著昏暗的燭光看床頂之上的雕花,“我這樣病著,也好拖延回朝做事。”
梁翠手拿著水杯坐回床邊,扶他起來喝了口,“若是哥哥不願,那不如辭官我們回江南也好。”
“怎麽說。”呼出一口氣,看向她。
這話的確不好說,宰相對他兄妹兩個有大恩,若不是當年慕容瑾好心收留他二人,怎可安葬父母好生度日。
轉念道:“反正事情已平了,宰相也不會叫哥哥再做辛苦事情,就在朝中擔個閑職也好。”
笑道,“閑,還閑的下來嗎,你看看朝中多少人將宰相視作眼中釘,六部分權,有了皇上又何必再有宰相。”
在朝為官之人都深知其中門道,宰相之職隻算空有虛名。
梁翠隻是小女子並不懂這些,閑話道:“哥哥亂說,宰相大人多年為朝中出力,怎可沒有。”
“是嗎。”一聲冷笑,為官越久便越知自己處於怎樣的位置,不過是走狗一條,還要背負報恩之名,高位者誰會在乎他的死活,小憐是他的親生女兒啊,不一樣棄之不顧。
“宰相大人勞苦功高,怎知他不是為了權位做事,朝中那位大人不是為了權位做事。”嚴肅說道。
這樣的話梁翠從未聽他說過,不明所以笑了笑,“我不懂的,隻是沒有哥哥宰相還會有別人。”
梁寇的神思鬆懈下來,眼神空洞喃喃道:“是了,我是將自己看的太重了。”
說了這一會兒話窗子還開著,梁翠起身去將窗子關上,看他好好的說道:“那我回去睡了,明日去給哥哥請大夫,病了多時也不見好。”憂心說著。
轉身走出將門帶上。
梁寇朝著門看去,緩了緩氣便閉上眼睛睡去了。
……
一連幾日,慕容漪都在永安宮陪伴恩肅,再沒去外麵走動過。
早起又飄起了雪,比起前段日子更為冷一些。
而殿中溫暖,檀香氣重,慕容漪跪在地上為她捶腿,檀香氣重,聞著忍不住咳了兩聲。
“是哪裏不舒服?”聽她咳了聲問道。
笑說:“是檀香味兒,這味道太重了。”
“檀香靜心。”應道,“這味道哀家聞著還好,你怎覺得嗆呢。”
是她嗅覺太靈的緣故,因為學醫,從前解剖室裏充滿著浸泡標本的福爾馬林味兒,所以味道就十分敏感。
“臣妾曾學過醫,對氣味敏感些。”回道。
瞧著她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便覺得是通醫術的,恍然間想起從前麗妃那事。
“不錯,哀家就覺得你會醫術。”應道。
笑了笑沒再答話。
江德全進殿來稟,“太後,皇上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