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儀朝著王妃的寢室門口看了眼,晃神道:“這就是四哥的妻嗎。”
“這就是四王妃,她心中對你我的成見太深,若想要與她緩和,可要費一番功夫呢。”慕容漪隨著道。
都是命途指引,他幾人因為一場亂事結緣,隻願到頭來不是結怨就好。
“到大堂曲坐著說話吧,愣在這裏做什麽。”慕容柔開口道,他三人便往大堂去了。
下人上了茶來,他三人坐著,玄儀問了句,“皇兄要你前來是何意思呢?”
慕容漪沉了沉氣道:“皇上心慈,要我過來照顧,我也是想躲躲宮裏的事,皇後也不喜歡見我在宮中纏著皇上,我也想躲個清淨。”
“貴妃現今在後宮隻是一人之下,還有許多煩惱嗎?”慕容柔端起茶杯喝了口,隨意道。
聽言她一笑,應道:“一人之下隻是位份之上,在眾人眼中我就是礙眼,更何況不還在一人之下嗎,事事處處更是惶恐不安。”
“我知娘娘在宮中艱難,母家也想為你多多分憂,隻是宰相現今處處受阻,在朝堂之上也不能為你多多出力了。”玄儀隨著道。
她這貴妃全憑的玄晟厚愛,與慕容家並無多少幹係,再說宰相現今處境,她自知自己是功不可沒,本就沒指望過這白來的母家,這話也說不到她心中去。
不過她明白玄儀的心意,這份情便領受了,笑道:“皇上將兵權又交由王爺,這已是為小妹出力了。”
聽言歎了聲,“這兵權留在我手中才是難熬,我隻怕又起戰事,到時調兵遣將又要牽扯不清,這朝中事我素來是不願參與的。”
又坐了會兒,玉露進門來稟,“四王妃醒來了,但不肯喝藥。”
懷著孩子還要鬧別扭,慕容漪聽言便有些急了,“我這就過去看看,王妃現在還好嗎?”
“隻是受了驚嚇,並無大礙的。”躬身回道。
看來今日不是見麵的好時候,見此還是不打擾的好,慕容柔便道:“那我與王爺便改日再來看望吧,即便是留在這裏也是累贅。”
聽言玄儀隨著站起,“那我與阿柔便先回了,你在這裏照看著吧,等兄嫂好了再來看望。”
兩人留下幾句客氣話便走了。
“隨我去看看王妃。”與玉露說道,便往她的寢室去。
進門,見兩個小丫頭立在床榻邊上,屋裏安靜的都沒人出個聲,那碗剛煎好的藥湯放在床邊的小桌上,慕容漪走到床邊上,對著下人道:“都下去吧,本宮在這裏照顧就是了。”
“是。”下人應了一聲便出去了,慕容漪往**一看,她偏過頭去正偷偷的哭呢,這口氣若是不叫她出了,恐怕藥喝了也無用。
下人將門帶上,屋子中從窗紙透進來陽光,這麽個陽光明媚的小院落,養身子最合適不過,瞧著都讓人心曠神怡,偏偏這人陰森森一片。
過去的事很難放下,隻怕要如慕容漪一般換個世界才能脫胎換骨,換份心情重新生活,隻可惜這種奇遇是可遇不可求,這位四王妃是沒有可能換個世界生活了,隻能接受她現今所處的世界。
或者選擇一直抗拒下去,隻是慕容漪有信心,她不會一直抗拒下去。
坐到床邊撫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道:“想逃出去是沒可能了,你方才也試過,可是沒用的。”
見她抹了把眼淚,哭哭啼啼道:“你想怎
麽樣。”有關那皇帝的好心她一絲一毫都不想接受,可老天連要她做個烈女的機會都不給。
每時每刻身邊都有人看護著,要她們躲開的唯一辦法便是吵鬧不休,如此才能得個安寧。
慕容漪也是憐惜她,手撫在她顫動的肩膀上,溫和道:“我不想怎麽樣,來時我便說了,我是來照顧你,要你的孩子平安出世,了皇上與本宮一樁心願。”
“假惺惺。”用手抹去眼淚,將臉埋進枕頭裏。
“是不是假惺惺有什麽所謂,我與皇上不會害你就是了,你想一想,四爺已死,皇上還有什麽忌憚的,不過是心中對你有愧疚,想要做些彌補罷了。”依然溫和道。
也不知這勸說法有沒有用,卻沒聽著她在說話了,看來是聽進去了,繼續道:“你就是恨皇上,也不能和肚子裏的孩子過不去啊,孕中女子最忌諱多思多慮了,可不要總哭,對孩子不好的。”
她說了半天總算是有反應了,轉過身來,臉上還掛著淚痕,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的看著慕容漪。
伸出手去抹她臉上的淚,“好啦,你先把這碗安神的藥喝了,好好睡一覺,午後我與你給這孩子做身衣裳。”撫著她的肚子笑道,“這孩子都有五個月大了,明年夏日就要出世了,還不早早的把衣裳備下。”
聽著慕容漪說話,她也稍稍將心放了下來,這位貴妃待人親和,倒是沒有讓她過多戒心。
“你會護著我的孩子嗎?”弱聲問道。
可算是說了句有好氣的話,慕容漪高興的不行,忙應道:“當然了,等這孩子出世,我便認下他,以後誰都不敢欺負她。”
說著拿起小桌上的湯藥,舀出一勺送到她嘴邊,“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她乖巧的張開嘴巴把苦藥吞了下去,一邊與她說著,“你的身份實在太過邊緣,皇上一心要護著你,隻是你該知道的,皇家的事便是朝堂的事,朝堂中人也緊盯著你,當年便是說四爺暴斃而亡,已過三年突然多出位王妃,會惹人懷疑。”
“我也沒有要求他這樣做。”聽言低下了眸子。
這話在她聽起來倒像是給那皇帝添麻煩了,本就無心做什麽王妃,若是還要擔著這罪名,更是不願了。
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要你為皇上體諒一些,要維護你便要將你包裹在許多說辭之中,你隻當是真的就是了,若是這檔子事公之於眾,於你也沒有好處,你可知道皇上為了維護你頂著多少流言蜚語。”
再說這話她便無言了,隻默默的喝著送到嘴邊的藥,等著這一碗藥都喝盡了,身子也慢慢軟了下來,懶洋洋的呼吸著。
見她倦了慕容漪將被子抻開蓋在她身上,溫和道:“你好好睡,我就在你身邊,你不喜歡下人伺候,以後就我陪著你。”
這是一種極到位的做姐妹的氣場,撫著她瘦弱的胳膊,見她眼簾低下慢慢睡去了。
叫下人找了些布料,打算著做做小衣裳打發時間。
其實哪裏會呢,西宜的衣裳都是麗妃與喬念慈幫著做的,而她不過是在一旁看著,照貓畫虎三腳貓的功夫罷了。
隻仔細的做著,陽光仿佛凝住了,才過了正午,這時候的陽光正是最穩定的時候,一針一線的在布料之上刺著。
縫的認真,卻聽得旁邊傳來一聲,“貴妃娘娘這是做衣服嗎?”
也
不知她何時醒的,抬起眼睛看,睡了一覺她臉色好了不少,便拿著裝針線的小筐子到她身邊去。
“你醒啦,看我這衣裳縫的怎麽樣?”展開在她眼前問道。
她細看看,噗嗤便笑了出來,捂嘴笑道:“貴妃娘娘在宮中時候也常做針線活嗎?”
一看便是不常動針線的,袖子一隻長一隻短,布料倒是好料子,就是可惜了。
聽言慕容漪便不好意思了,這時代恐怕女子不會針線功夫才是少見的吧,可她就是不長於這些,尷尬道:“是不是縫的太差了。”
將那衣裳拿過,拿起剪子將她縫壞了的針腳剪開,穿針紉線又縫了幾下,比起方才的樣子是好看多了。
“還是你行,我看我就不糟踐這好料子了。”輕笑說道,總叫王妃也顯生分,便問道:“我還不知王妃的本名是什麽?”
才這麽一會兒工夫,對她的敵對便全然沒有了,應道:“我本名方曉,江南人士。”
她來自江南,那是這一切開始的地方,是小憐的故鄉,亦是決定參與其中他們每個人命運的轉折。
若無江南起事,一切本該還在原點。
“江南是個好地方,我卻從未到過那裏。”慕容漪隨著應了句。
方曉跟隨玄宣多年,自然是知道的,應道:“還是你的命好,即便欺瞞入宮,皇上仍然厚待於你。”
聽言慕容漪愣怔住,久久說不出話來,良久弱弱道:“你知道啊。”
方曉一笑,“我跟隨四爺自然知道,當初四爺就是知道了六王妃做的這事,在江南到處找那位二小姐。”
“她死的淒慘,我至今覺得愧疚。”慕容漪閉上眼睛,她不敢想小憐死時身上爛了幾塊,有沒有被蛆蟲啃食。
那女孩子本是無辜,每個人在這其中都有想要得到的東西,隻有她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白白受死。
慕容漪她本身不也是為了占著這個身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飛上枝頭做鳳凰,可卻不敢也無力護住她。
方曉抓著她的手安慰道:“這並非是你的錯,錯就錯在……”可也說不上錯在什麽地方,就錯在這世事無常。
“你開解我倒是清楚明白,可怎麽就放不下自己心中的固執。”轉而看向她說道。
見她輕輕一笑,“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這世上的事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體會其中滋味,你不是也放不下?”眼神當中帶著絲絲哀傷道。
有些話放在心中許久了,不如就與她說一說,“方曉,我叫你一聲姐姐吧,我在這宮廷當中,越發感到朝堂世家中人所作所為都可掀起軒然大波,步步驚心步步維艱,這生活為何不能簡單一些。”
何況是古代王朝呢,身處現代還不是如此,許多人幫助你幫扶你,還不是應著世道人情,你若借了旁人的力,這情便是還不清了。
慕容柔是為了小憐的安危將她剔除在外,現在看來這卻是個很明智的作為,而於慕容漪來說,借了慕容家六王家的力便要為之處處周旋,唯獨小憐那一個可憐女子,即便是不還也是應當的。
“我借了二小姐的力,卻沒有護住她,真是我該死,若知她有今日,寧願我死都不會入這宮廷,可進入之後,我卻貪戀富貴不能自拔,還妄想將她拋去九霄雲外,我真是不堪至極。”
說到此處眼眶當中噙滿了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