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在夜幕中獨行,瞧著更是寥落。
喬妃不住的發抖,身上都涼透了,像是在雨裏走了許久。
“姐姐。”她輕聲叫著,也不知喬妃是怎麽了。
而玄晟發病,喬妃卻知道是因為自己,她很難過,那時出了錦雲宮,不過半個時辰便聽說了皇上病重的消息。
在她宮中時,便見了他的臉色不好,若是早有些照顧,也不至於……
“我好恨。”閉著眼睛輕聲說道,眼淚順著脖頸滑下。
正巧了要去看他呢,喬妃素來不願理玄晟,慕容漪瞧著她的樣子還以為是為聽說他病重而著急。
而恩肅那裏才問清楚了,玄晟是在錦雲宮發的病,正打算著發落。
“我也正要去看皇上,姐姐與我一起。”溫溫說道。
慕容漪並不知道他二人之間有過什麽,但看著她現在,就知對玄晟的用心。
而喬妃心裏恨的,卻是這個男人永遠都叫她奈何不得。
被人冤枉陷害,他不理是因為孝敬母親,而現在喬妃用冷待狠狠的報複,報複成了,難過的人還是她自己。
沒有應答便與慕容漪結伴而去。
這時候乾清宮也靜了,恩肅仍留在玄晟身旁照顧。
到現在,她費心最多的那個孩子除了喘息再未有過任何動作,她在他身邊靜靜坐著,想著從前的事。
他長大的每一天,別的皇子都是師傅教,師傅責罵,唯獨玄晟從書房回來,恩肅還要再教一教,教他如何為人處事,教他如何思慮事情。
恩肅深知這世上的本事什麽都教的了,唯獨心思教不了,她的用心無人可比。
終於,他是名正言順最為適合做這天下之主的人,恩肅便安心放他坐江山,她的身子已不行了,而這孩子也與她一樣的勞心勞力。
是她教導太嚴的緣故嗎,讓他處處都要照顧的到。
她愣著,看著玄晟的眉眼,像極了那痛了她一生的君王,這不是她親生的孩子,而她也早就失去了做一個母親的資格。
忽然之間玄晟的眉頭微皺,似是哪裏不舒服。
恩肅伸出手去將他的眉頭疏開,她從小養大的孩子,怎會沒有疼愛,但她知道,若是要立於無法被動搖之地,那人就必要割舍許多無用的情愫。
陳草木一直跪在一旁,看著恩肅對玄晟的愛護,他的心又不知被什麽戳了下,那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而他自知隻是這宮殿當中的一塊磚瓦,無法與這皇宮的主人相提並論。
“太後安心,皇上已服過藥了,養些日子就會好的。”勸道。
聽言恩肅點了點頭,“哀家看你有許多新奇的辦法,你的醫術是從哪裏學來的。”
已是半夜,乾清宮中點滿了燭火,明亮就如白晝。
也隻有他兩人在一處,對恩肅,陳草木從第一麵見到她的臉便想要親近,而又因兩人的地位懸殊,隻能默然。
“微臣的醫術都是師傅所傳授的。”回道。
“哦?那你的師傅又是什麽人。”接著問道。
在這些人的心裏,都以為陳草木是什麽高人傳授的弟子,而事實上他不過是被親娘遺棄的孤兒,碰巧被一個山野的藥師撿到。
“師傅是山野間的一位藥師。”如實回答,他並沒有奇遇或者是如皇家一樣的背景,就隻是一個安安分分精進了醫術的小郎中而已。
“我看你的醫
術不俗。”說話間,呼吸又好像被堵塞住,撫著胸口停頓片刻。
緩足了氣繼續道:“你的醫術這麽好,那必定是位很好的師傅。”嘴角朝上揚著。
其實不然,陳草木的師傅很一般,隻不過周邊的人都是勞苦人,他需要給那些勞苦人看病,用的自然都是這些辦法。
這怎麽和恩肅說呢,他的醫術其實也不高明,隻是身經百戰當然明白怎麽去做。
他朝著在睡中的玄晟看了一眼,這男人有這麽好的母親教導長大,可比他的日子好過多了。
人和人就是不能比,皇帝和太醫又有什麽可比性,便不再想了,即便他出身低微,到今日還不一樣是他來救玄晟的命。
總管有一樣贏過了他,便平衡了,對恩肅勸道:“從症狀上來看,皇上平日裏操勞太過,日後必要多多修養才是。”
“嗯。”應道。
再有就是他的內虛了,實在不宜有過多**,這話就等著他醒來再說。
聽著恩肅說道:“以後就由你來照看皇上的身體,哀家信得過你。”
說到這個陳草木又開始堵心,太醫院的那些人都恨不得將他扔出三界外,今日又為皇上解了個疑難雜症,恐怕要變成眾矢之的了。
“多謝太後抬愛,微臣實在不堪當此大任,太醫院有眾位前輩在先,微臣隻配為輔助。”怯生生的說。
他自然會怕,身居高處必要擔責,擔責也罷卻也容易遭來嫌妒,那還不如安分一些。
“哀家知道你怕什麽,不就是張廷玉那幫人嗎。”而恩肅卻表現出不屑一顧的態度來。
但陳草木人微言輕,可不敢與他們如何,未作聲。
沉默間,李江便進了內殿稟告:“太後娘娘,蘭妃娘娘與喬妃娘娘求見。”
正想著要處置那喬妃她便到了,在恩肅眼裏她便是禍水,自打將她招進宮來,本屬皇後的寵愛不再,而今玄晟又為了她大病一場。
那時趙慧茹因了她聖寵全無,而她又有了身孕怎還能容得下,便編造了個無端的理由陷害。
如何恩肅都會站在趙慧茹一邊,玄晟自然不會忤逆她,所以就像是合起夥來欺負了喬妃。
現在又來了個慕容漪,一個風塵女子所生育的孩子也得寵愛,恩肅更是容不下,而她現在有了身孕,便沒做什麽打算。
“哀家到外殿見她們。”站起身來,江德全過去扶著。
聽著慕容漪來了,陳草木又不自覺向躺在**的那個男人看去,想她如今又有身孕,真是辛苦。
起身將搭在一旁的布帛浸到了水盆中,為他擦一擦臉好叫他快些醒來,省的讓一些人無法安心。
夜風涼,慕容漪與喬妃在外殿立著。
恩肅的寢衣拖拖踏踏,在乾清宮的大理石板上拖遝而過,江德全手中執著一盞燈籠,到了二人麵前。
“見過太後。”慕容漪行禮道,而喬妃卻遲疑片刻才低下了身子。
她不恭不敬也放肆多時了,自她丟了孩子開始,便一直是這個樣子,玄晟慣著她,體諒她傷心,從未計較過。
可恩肅卻是忍不得她了。
她這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可真是讓人討厭。
半晌恩肅都沒有叫她們兩個起來,慕容漪也不敢再動,便直接說:“太後,臣妾惦念皇上,可否讓臣妾見上一麵。”
“皇帝還在修養當中,不宜見人。”回道。
月已升在高空,雨後的天上仍縹緲著雲彩,而喬妃的身上更是寒冷,牙齒都在打顫。
“哀家聽聞,皇上是在錦雲宮病發?”看向喬妃。
聽這話,慕容漪偏過了頭去,看著喬妃的表情卻沒有任何動**。
沉默了會兒,才聽她開口:“是,皇上在禦花園遇上暴雨,便至臣妾宮中暫避。”
“那你人在何處?”語氣平穩的問道。
喬妃閉了閉眼睛,“皇上提起要在錦雲宮過夜,臣妾身子不適,唯恐擾了聖駕,便離了錦雲宮。”
“你知皇帝身體不適,為何不叫人。”追問道。
她沒有回答。
聽了這一會兒,慕容漪也聽明白了這事的前前後後,她哪裏知道喬妃與玄晟之間的深仇大恨,隻是見人身子不適,她也該顧及些。
“姐姐……想必是一時沒有在意,所以疏忽所致。”抬起頭來幫著說道。
接著便是恩肅的嗬斥,“哀家可問的是你?”
這一句便叫慕容漪滅了聲息。
“你為人妃嬪不知體恤皇帝,哀家問你,你可是覺得皇家虧待了你?”
這話好難聽啊,說給喬妃聽得都叫慕容漪心裏堵得慌,那樣一個冰清玉潔的人物怎聽得了這些。
喬妃的委屈又有誰來體諒,以為傷疤愈合便能忘記屈辱嗎,她苟活至今難道是因為舍不得這條命。
她隻是不甘心,不甘心就如此為人魚肉,誓要與辱她,害她,傷她之人不兩立!
……
而內殿當中陳草木為玄晟擦洗著臉,想起初入宮中的無人問津,然後誤打誤撞的被推去給不受寵妃嬪診治。
接著結識正當聖寵的蘭妃,又被太後器重,立個幾個大功,怎麽感覺是做上千裏馬了呢。
“陳太醫,按您的交代熬製好的湯藥。”
不知什麽時候李江到了身邊,聽著聲音才回過了神,急忙從**起開了。
“別,陳太醫您坐,咱家是來送湯藥的。”李江忙說道。
他二人都是奴才,聽著李江這話倒覺得受寵若驚了,“嗯。”應了聲便將湯藥接到了手中。
拿著勺子攪合著,怎麽坐在皇帝身邊這麽不對勁,險些忘了分寸,忙從床邊起來,跪到了地上。
這時殿中也沒有別人,李江也沒說他什麽,可他還是害怕。
被李江見了他這舉動,別過臉去偷偷的笑出了聲。
好吧,陳草木無言以對,那藥碗冒著熱氣,他舀了一勺便放到了玄晟嘴邊。
李江才要提醒便聽了一聲慘叫,“啊!”
可被這滾燙的湯水燙慘了,玄晟本沉沉的睡著隻覺得嘴唇一陣疼便睜開了眼睛。
“誰。”撐著要起身,卻也沒有力氣又倒在了**。
陳草木忙叩拜在地,“是臣冒失。”
李江到玄晟身邊扶了他起來,他隻覺得胸口疼痛,手在上撫著。
那一下子陳草木用了十足的力氣,不然怎麽能讓他呼吸暢通。
“朕睡了多久。”還有些睜不開眼睛,盡力的睜著。
“半日。”李江回道。
已經半日了,他都記不清自己是什麽時候睡去的,喘勻了氣也睡不著,便靠坐在**,李江跪在地上為他喂著湯藥。
那藥苦的他難以下咽,喝兩口便將頭偏了過去,聽著殿外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便問了句:“什麽人在殿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