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看看四周,也沒別人在,便與她貼近了說:“從前惠貴妃便是懷孕到將要生產的時候被人做了手腳,結果孩子卡在……”

說的她不好意思,便頓住隱去了,“孩子被卡著,當場便咽了氣,惠貴妃也因此喪命。”

都說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門關走一遭,這種死法也是荒唐,若是早就有剖腹的辦法,也不至於的。

她心裏想著的是如何順利生產,而麗妃要說的卻不是這個。

麗妃悄悄瞄了眼邊上,把嘴巴湊到慕容漪耳邊道:“據說當初是太後買通了惠貴妃貼身侍女,生產之時穩婆不盡力,便沒生下來。”

真是可怕,人心都可毒到這種地步,聽著她心中便不安穩了。

“那這事後來呢?”

麗妃坐正了,穩穩的呼吸著,“先帝也知事有蹊蹺,但當時太後正得聖寵,又為先帝立下不少功勞,她雖屈居妃位,卻也一人之下而已。”

便是沒有結果了,想想恩肅這人便覺得膽寒,當初便是她耍了手段要陷害自己,不惜害麗妃的性命,可真是毒手,蛇蠍毒婦說的就是她這樣的。

惠貴妃,聽著這稱呼總覺得熟悉,慕容漪的眼神定住,細細想著便想到禮佛堂,記得先前還為了喬妃與那裏的姑子吵了一架,那姑子是說過,從前是侍候先帝惠貴妃的。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知道也沒什麽用,便把這話放肚子裏了。

已是日暮了,早起太陽升起殿中便被陽光的暖色晃一次,日落之時又見暖色,透著窗口往外看,那梨子長得越來也好了。

……

夜半。

玄晟批了一天折子便到乾清宮睡下了,迷迷蒙蒙的睡著卻聽到有人急急忙忙的往屋裏走。

趙小天單膝跪地一拜,“稟皇上,渡口截了一夥人,四爺抓著了。”

本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著這消息猛地清醒了過來,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掀了坐起,套上鞋子問道:“人在何處。”

“押在刑部大牢。”回道,微抬頭道:“還有衛將軍。”

呼出一口氣,這下便好了,兩個人都抓住了,怕是玄宣聽聞西域兵將前往西北平亂坐不住了吧。

三更半夜,玄晟往一旁桌案上看去,那紅燭都快要燃盡了。

“帶朕去看看,不要聲張。”穿上衣服,一邊係著扣子一邊往外走,趙小天起身跟隨。

他可少去刑部大牢,進了地牢門,撲麵而來的便是一股子黴味兒,將左手食指抵在鼻子下,往裏走去。

一片陰森森的,這時間值夜的人隻有兩三個,倒省事了,悄悄的走近,趙小天在耳邊說著,“四爺在最裏麵那間。”

“嗯。”點點頭應著。

許久不見了,不知他這兄弟如何呢,給他鬧出這麽大動靜,這次想再放過都做不出這事來了。

那間大牢上了三把銅鎖,可真是對他二人的厚待。

他就在轉角處看了眼,衛征與玄宣分別坐在兩個角落。

真是狼狽,玄宣一身民間打扮,頭上裹著粗布條,就如山野村夫一般,而衛征束起的發也散了,胳膊搭在膝蓋上,麵無表情。

“若不是你挑唆,我父親怎會再走入歧途!”對玄宣喝道。

而玄宣不發一言,隻靜靜的聽著,他很愧疚,

這次怕是又要賠上別人的性命了。

衛征猛地站起,揪住他胸口的衣裳,惡狠狠道:“四爺,衛家待你如何啊,你何苦一而再的拖累我家,皇上待衛家不薄,因了你,我這些年的拚殺都白費了!”

玄宣將頭扭過不去看他,仍然不出一聲。

見他不言也沒辦法,便將手鬆了開,立在他麵前怒視,久久才聽他說了句,“若是見到他,我求他放過你,原本你也沒做過什麽。”

“放過!”冷笑道,“你可知皇上的脾氣,即便是放過,我父親呢,我妹妹還在宮裏,我獨活在世有什麽意思!”

聽言玄宣的嘴巴微微動了動,最終作罷不再說話。已到今日又是他敗了,他並非求勝,隻是想為從前相隨的人討個公道,結果還賠上了旁人性命,不甘又無能為力,閉上了眼睛。

玄晟在外聽的清清楚楚,淡淡的轉身走了。

畢竟是兄弟,看他落魄至此心中也不好受,隻是這個人是留不得了,至於衛征,有今夜他二人說的這番話,心中的殺念卻有動搖。

出了牢房,與趙小天上了馬車,兩人相對坐著。

顛簸著,玄晟的心想沉都沉不住。

“剛才皇上為何不進去。”問道。

聽他歎了口氣,“他羞於見朕,朕也不想見他,等過些日子吧,有些話早就該說清了,是他執迷不悟。”

敗者為寇,原本就是殊死搏鬥,輸了便輸了,他卻仍然耿耿於懷,既然不想活了,那便獨自了斷就是,他一起事,又要賠上多少人的性命。

除了為他不值以外,還覺得生氣,隻是這怒氣在牢門見到他臉的一刻起便淤在了胸口。

細想想看,自己真的沒錯啊,恩肅幫著他拚個前程,既然要自己的前程,那必定要毀別人的前程,難不成要他安分守己,尊他的兄弟為帝,到最後做個王爺?

皇家子孫,不為聖上做王爺,那日子更是膽戰心驚,想想他六弟便知辛苦。

原本就是如此,不在人之上,便在人之下,唯有做這皇帝,做成如他父親一般的鐵血君王才可高枕無憂。

“那,奴才鬥膽問一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衛將軍?”眼神恭敬,這話他本不該說,隻是他做錦衣衛統領,與將軍算是同僚,從前又在一起共事過,所以便開了口。

玄晟靜靜的看著他,他忙補充道:“奴才從前與衛將軍共事,隻是同僚之情。”

他倒是處處為人留情,趙小天辦事很好,就這一點不好,先前處置李江他便求情,如今又為衛征求情,也跟隨玄晟多年了,他問一問也聽得。

“先押著吧,等西北那邊解決了再說。”應了句便靠在邊上養神了。

夜空中繁星點點,秋日裏星星似乎在空中掛的更高了,趙小天撩開車簾往天上看,天還是那個天,可一切都在變。

……

萱妃的孩子已經生下了,這一天早上便去向太後告辭。

銅鏡前,這張臉失了光彩,一連近十月的憂心與恐懼,終於要盼到了頭,可讓她受盡辛苦的孩子卻被人帶走,“唉。”呼出口氣,仔細的打量鏡中的自己。

這是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容貌,可現在卻不在意了,空有美貌,卻拿不住那男人的心。

身子下麵還隱隱作痛,原本要在**躺一個

月的,可她實在在這永安宮呆不下去了,早起便叫紅雲為她梳妝。

拿起唇脂在嘴唇上抿了口,這才見氣色好了些,紅雲拿著香粉在她臉上撲著,勸道:“不然奴婢去太後說吧,娘娘再躺一躺。”

“不必了。”她長長的厚厚的睫毛垂著,呼扇了下,“你去說太後哪肯放行啊。”抬起臉來環視著這間屋子,充滿了壓抑和禁閉,“我是實在呆不住了,還是回自己的住處舒服些。”

虛弱的吐了口氣,抬抬手紅雲扶了她起來,“走吧。”

大早上的,恩肅才剛起來,江德全伺候她穿著衣裳,昨晚上又沒睡好,整個人都病懨懨的,總覺得胸口堵得慌,吃陳草木給的藥也是好一天壞一天。

“太後眼圈都黑的了,等下叫陳太醫來看看吧。”江德全一邊替她整理著衣裳一邊說道。

點點頭,手撫在窗棱上,一步步小心往梳妝台走著,她已年老色衰,可沒心思再精心裝扮,隻拿了小盒脂粉自顧自往臉上抹著。

殿外宮人來報,一小宮女進殿躬身稟道:“萱妃娘娘求見太後。”

“這大早起的,她這是要做什麽,才生產就亂跑,也不怕留毛病。”自語了句。

江德全應道:“許是為了小皇子的事情吧,這些天總聽萱妃娘娘說起。”

“這孩子慧茹照顧著有什麽不放心。”冷冷道,將脂粉盒放下,這孩子是絕對不會再讓她沾手了,恩肅也是養活的別人的孩子,她等不及趙慧茹自己生一個出來了,正好把這個給她,倒是省事了。

不耐煩擺手道:“叫她回吧,說哀家還沒起呢。”

“是。”那小宮女應著,才轉身就見萱妃自己進來了,“娘娘……”弱聲叫道,回過頭去看向恩肅。

見萱妃虛弱的樣子,眉頭皺了下,沒理會轉過頭去繼續梳妝了。

又不是第一日低聲下氣,沒了玄晟的寵愛,她早已將跋扈收斂,進殿中地下身子行禮,“臣妾貿然進殿,擾了太後安寧,還請太後不要恕罪。”

“你是有什麽事啊。”也沒叫她起來。

萱妃咽了咽氣,連說話也成了勞累事,回道:“臣妾在永安宮住不習慣,想回臣妾宮中修養,還請太後準許。”

孩子都生了,還留她在身邊做什麽,趁早離她身邊遠些,住不習慣可不是個好理由,都住了幾月時間這時候才說不習慣。

想來她在永安宮也沒什麽用處了,省的還得叫人照看,走了最好,便道:“你若不習慣便回去吧,哀家身子也不好,不能時時照顧著你。”

“臣妾受太後照顧多時,知道太後是為臣妾好。”應道。

這無用的場麵話,嫁到人家做媳婦,到如今也知受委屈的滋味了,再想從前趙慧茹受玄晟冷落,如今受冷落的人卻成了自己,真是諷刺。

入了皇家哪有不受委屈的,她也都忍著了,隻要平安就好。這孩子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若真的是那塞北首領的種,她可就死到臨頭了,如今在皇後身邊養著,該不會有人疑心吧。

“起來吧,要回去就回去。”恩肅說道,拿起眉筆描畫著眉毛。

萱妃起身謝恩,紅雲撫著她顫顫巍巍的走出了門去。

恩肅看著她走路的模樣,卻冷笑了一聲,“不中用的女人,在宮中就有這麽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