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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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人靜,位處半山腰的溫泉別館四周籠上了一層濃霧。

幾下輕微但清晰可辨的敲擊聲有節奏地響起,太子傅鴻的房間應聲亮起了一點忽明忽暗的燭火。

“你怎麽也跟著上山來了,不怕被人撞見麽!”

傅鴻霍然翻身坐了起來,一臉不悅地看著從窗口摸進來的黑影。

那人利落地跪地行禮,“小人參見主人,事出緊急,小人不得不報。”

“說。”

“小人已經查到了齊王落腳的地方,不過他最近深居簡出,小人幾乎看不到他的人,想盡辦法隻見了幾次崔立的側臉。而且……主人估算得不錯,許將軍可能真的有了二心。”

“哦?”

傅鴻眉頭一挑,“你起來說話。”

來人依言起身,更向前走了兩步道:“小人收到消息,許將軍在大約四五天前又回了京城,單槍匹馬回來的,卻沒有回將軍府,也沒有聯絡三公子,反而去了齊王那邊,我們的人在外麵守著,說是進去了就沒見再出來。”

許雁庭皇命在身,本不能擅離職守,這麽偷偷摸摸的回來,又不告訴家裏人,可不是有所圖謀麽?

傅鴻暗暗咬牙,去年聽見那邊的探子回報,說他被傅漣救了還在齊王府過了一夜,他就一直擔心傅漣想拉攏他,當時他羽翼已豐身邊不好再安插人手,適逢許鳳庭大婚,他便順勢安排了一個親信過去,一箭雙雕,也應了自己的一點私心。

說起來許家和他的親生父妃的家族很有淵源,許老將軍更加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收他為徒對他赤膽忠心,許雁庭那麽孝順,本不應變節,加上自己一向很信任他,幾乎什麽計劃都有他參加,能知道的,和不能知道的,他都知道。

萬一他真的倒戈相向,那這個人,可真的不能留的了。

可鳳庭一向最敬愛他大哥,到時候可怎麽跟他解釋?

想起許鳳庭,他越發暴躁地踹了身邊的腳凳一腳。

當初他天天在自己身邊,他不覺得什麽,比起他的獨立冷淡,樂筠的溫柔甜美似乎更對他的胃口,幾乎毫不猶豫選擇了樂筠,也繼續享受著他對自己的親近和信賴,甚至他第一次出嫁他都沒有太難過,反正隻是權宜之計,就算宋家還是對他好,等大局一定他也有辦法把他弄出來。

誰知就那麽過去了一年,沒有許鳳庭在身邊的一年,他忍不住越來越想他。

沒想到他那麽快就又嫁了第二次,這次是父皇賜婚,居然是樂筠給牽的線。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步,當樂筠歡歡喜喜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真恨不得一把掐住他細白的脖子。

後來寵上了賀瑜,他當然知道樂筠不樂意,可一想到許鳳庭和邵明遠情意綿綿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想看樂筠痛苦的表情。

“主人,許將軍和齊王一直不露麵,咱們兄弟實在查不出他們在密謀什麽。”

來人見傅鴻的臉上陰晴不定一直咬牙切齒又不出聲,心裏早慌了,忙又跪在地上請罪,傅鴻這才回過神來,默默轉了一回手裏的蜜蠟扳指,傅鴻眼裏一冷道:“查不出他們兩個,那就查查傅漣身邊的人,他們總不可能困死在家裏吧?崔立呢?你就盯著他,看他們在玩什麽花樣!”

“是。”

來人幹脆地答應著,見傅鴻沒叫他退下,又不好自己說走,想想最近的事,忍不住揣摩著他的心思邀功,“邵先生看著老實,其實也有些花花心腸,小人有個舊識十分欽慕他,到如今還動不動就尋上門去呢,三公子看著不說話,心裏總歸不自在。”

傅鴻心裏一動,思忖了半天緩緩笑了起來,看著來人的眼神帶上了一點讚賞,“我說黃文啊,你是越來越成人精了。”

黃文笑得更加諂媚,“小人私心想著,就算是皇上賜的婚,若是邵先生三心二意見一個愛一個折磨三公子,主人也不好坐視不理的,再者邵先生妙手回春,若能治好三公子的身子,豈不是意外之喜?”

傅鴻被他說得更加興奮起來,老皇帝的病已經一天重似一天了,將來兩腿一伸,他就是皇帝,強搶□是不好聽,但若搭救一個被負心郎欺辱的苦少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管他什麽先皇賜婚不賜婚,年號都改了,誰敢再提?

一想起皇位,不論如何傅漣這個心腹大患都得放在第一位,萬一許雁庭當真忘恩負義,老師可能也會幫他,畢竟是親身父子,真到了那一步,那他可能也很難顧上不去傷害許鳳庭的感情了。

當即又鄭重其事地叮囑黃文,“好好盯著,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刻來報。”

黃文應聲而去,經過許鳳庭所居的小院時甚至微微駐足,他很了解自己的任務,監視許家兄弟,並時不時多給許鳳庭小夫夫找點兒不痛快。

或許後者太不厚道,但他一個做下人的,當然主人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太子信任他才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呢!

因為晚宴時候的不愉快,接下來的幾天賀瑜和樂筠都有些悶悶不樂似的,傅鴻卻好像渾然不覺,隻管拉著許鳳庭陪他下棋,邵明遠想起師父的筆記裏曾記載過這附近山上有不少稀罕的藥材,便自己背著個背簍扛著藥鋤上了山。

許鳳庭不太放心,別看溫泉別館裏富貴繁華,可出了這一小片,整座山脈都是極荒僻的,再往山裏走點兒的話幾乎沒有人煙。

傅鴻善解人意地笑了,“明遠想去你就讓他去吧,難得上這兒來,要是能挖上幾棵靈芝仙草什麽的可不樂死他了?你放心,我叫幾個可靠人跟著他。”

被傅鴻這麽一說,邵明遠更躍躍欲試了,許鳳庭見他興致盎然,也不好再潑冷水,千叮萬囑他一定要在大霧起來之前回來,夜裏的深山老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傅鴻果然說話算話,當場派了自己身邊的四位心腹保鏢出去,許鳳庭瞅著他們都是熟臉方才沒說什麽,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幾個的背影遠遠地看不見了,方有點魂不守舍地轉過身。

傅鴻笑著打趣他,“不過半天功夫,就這麽如膠似漆如隔三秋了?”

許鳳庭沒好氣地瞪他,“不知為什麽,我這心裏覺得特別慌,總覺得要出事。”

傅鴻的臉色微微一變,迅速又恢複了從容,“別胡思亂想的,這一帶為皇家所用,從前的綠林草寇早就給剿完了,連平民百姓也不許靠近,要說猛禽猛獸,那是更沒有的,來,咱們殺一盤,我看你啊就是你男人不在悶得慌。”

許鳳庭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知道他一向棋癮很大,既答應了他必纏著自己鏖戰到天黑,也不再多說,利利索索地落了座,兩兄弟興致勃勃地廝殺了一陣,卻聽見外頭有人說話。

“參見小君,小君當心門檻兒,爺和許公子對弈呢。”

“知道了,我來看看我們爺,你們隻管忙你們的。”

悅耳的笑聲傳來,許鳳庭和傅鴻默默對視了一眼,不由心裏歎氣,這賀瑜年紀輕輕,卻知道該撒嬌的時候撒嬌,該收手的時候收手,著實不容小覷,看來這一局是筠哥哥輸了。

皇家的婚姻,拚的從來都不是情,而是心機。

果然見賀瑜扶著肚子滿麵春風地走進,先儀態萬方地給傅鴻問了安,又彬彬有禮地跟自己打了招呼,他一介無職草民哪裏好就這麽大搖大擺地坐著,忙要起身回禮,卻被傅鴻一把按在座位上。

“你我兄弟,你無需對他行禮。”

這其實是並不合禮數的,許鳳庭並沒有去想傅鴻的深意,賀瑜卻心領神會了。

就算他是太子的好兄弟,但無官無職又不是皇家人,關係再鐵也要矮他這個小君一頭,傅鴻這麽做,分明是要告訴他許鳳庭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這是一個警示,也是一個試探。

試探他賀瑜到底能有多利的眼光,能有多大的氣量。

當即朝許鳳庭甜甜一笑,親親熱熱地從小侍手裏捧過一杯熱茶送到他手裏,“許公子放寬心坐著吧,爺的兄弟,便是瑜兒的兄長,瑜兒年輕不懂事,日後還請許哥哥多多關照。”

“不不不,小君這是哪裏的話?”

許鳳庭被他忽如其來地熱情弄得有點雲裏霧裏,隻好尷尬地接過茶盅,可窗外的樂筠卻隻看到了賀瑜臉上的親熱。

“這才一個晚上,就哥哥哥哥的叫上了,瑜小君倒真會籠絡人!”

他身邊的小侍鬆兒看不過眼似的冷哼了一聲,他卻冷著臉一言不發,本來聽說他兄弟二人在這裏下棋,想過來送些茶點也好緩和一下與傅鴻之間緊張的氣氛,沒想到這其樂融融的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

當即推開鬆兒的攙扶踉蹌著腳步離開,許鳳庭忙著避開賀瑜莫名其妙的示好,哪裏注意得到外麵,可將一切看在眼裏的傅鴻,越發在心裏有了比較。

賀瑜年紀雖小,但頗能體貼他的心思,也有胸襟;樂筠雖然跟著他最久,卻最會使性子,近來老是讓他傷腦筋。

遂給了賀瑜一個關切地微笑,“這個時辰你不在房裏睡個午覺,跑出來做什麽,現在你身子一天沉似一天了,要多多歇息才好。”

說完順勢在他圓隆的肚腹上摸了摸,賀瑜紅著臉拉住他的手笑笑,“本來就是跟著過來伺候爺的,哪裏有爺還神采奕奕的,咱們這些身邊人卻自己躲懶休息去的道理?”

言下之意,哪個沒過來伺候,哪個就是不明事理的醋壇子。

許鳳庭撫了撫抽搐的太陽穴,“小君果然出身名門,知書達理。”

賀瑜歡快地笑了笑,本打算過來勾著傅鴻去他房裏,可如今看他對許鳳庭的樣子也越發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不得不改變計劃。

“瑜兒不懂下棋,站在這裏隻會繞了兩位的雅興,有勞許哥哥多陪陪我們爺了。”

說完便知趣地走了,傅鴻見他夠靠譜,忙溫柔地扶著他的腰送他出門,獎勵似的咬了咬他的耳朵,“路上小心,晚上也別出來亂走動了,晚飯我到你房裏去吃。”

《》是作者“寧小哥”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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