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百四十八章 報應
蘇許想多了。陳決雖然有老少通殺的本事，可並沒有老少通殺的口味。這位正在走女人一輩子最讓人扼腕歎息的下坡路光陰的大客戶，確實跟陳決認識，不過並不是很熟，酒桌上有過幾麵之緣而已。不過陳決搏的也就是那幾麵之緣的後續力量，能讓徐娘半老的她點點頭稱讚一聲‘不錯’，陳決也就滿足了。所以才會有今天的這一個大單，仔細算來，這一單，可是陳決養了兩三年才成的。心血氣力都花了不少，就差犧牲色相了。其中的種種由頭，蘇許自然不甚了解，陳決也沒跟她透過底。隻讓她盡力而為，說這是個提高你水平的機會，能不能抓得住就得看你自己了。
終於，花了不到兩個小時蘇許就出乎自己意料的順利拿下這宗大單子。過程幾乎毫無磕絆，似乎這一切都是早就確定了的，而她蘇許不過是帶著幾張合同來讓對麵的女人簽幾個字而已。風華將盡的女人臨走時站起身，像個前輩看有前途的後生一樣，笑著和蘇許握了握手，說了句：“你很不錯。”
蘇許並不知道，這句評價有多麽厚重。她隻是很單純的道聲謝，然後目送著對方打開門離開。蘇許長舒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跟那種腰纏千萬貫的女人談生意可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首先就氣場上來說，人家就壓了自己一個頭。再加上，對方是客戶，蘇許頂多也就是推銷員，沒壓力才怪。
回公司後，蘇許把合同遞給翹著二郎腿正在聽音樂的陳決，陳決接過合同掃了幾眼笑道：“恭喜恭喜，回頭寫一篇感言，在部門會議上讀一下，讓大家分享分享成功的經驗。”見蘇許不理自己，陳決幹咳兩聲又續道：“那個老女人脾氣很不好，尤其是對我這個一直都沒能弄有到嘴的獵物更是暴戾無比，我讓你去呢，一是免得血洗酒店，二是這單大買賣更容易成啊。”
蘇許還是不理會他，自顧自的給自己倒杯水，慢慢的喝著，順便看窗外的風景。
陳決無奈的苦笑，想了想歎口氣輕聲道：“你什麽時候也變的這麽聰明了，我如此巧妙的順水推舟布局竟然給你看出來了？”
蘇許不回頭，依然背向陳決道：“傻子都能感覺出來。我前後不過跟人家說了兩個小時，其中還有一個小時是在閑聊你。而且，我能明顯感覺到人家早就決定了，這頓飯隻不過是個過場而已。”
陳決嘿嘿笑了兩聲，手指緩緩敲著桌麵，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的確，這次交易從一開始就確定了成功的結果，而成功的最重要因素也就是陳決這幾年來的鋪墊。之所以讓蘇許去拿下這份功勞，隻不過是陳決無數次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其中一次而已，不足為奇。陳決不在意可不代表蘇許也不在意，她不僅在意而且非常在意，她想要的是實實在在憑自己能力爭取得來的成績，而不是陳決陳經理施與的。
蘇許自認自己雖不怎麽聰明，但也絕對不笨，這次的單子談成她自己的實力占幾成她很清楚，所以她很生氣的質問道：“既然是水到渠成的事，誰去都能成，你陳經理幹嘛非要找我？”
頭一回，陳決感覺到蘇許這麽大的怨氣。認識蘇許也有一年多了，大多數時候蘇許都保持著一朵蓮花的姿態，純潔淡泊是第一位的，適度的嬌弱是第二位的，柔中帶著出淤泥而不染的剛烈是第三位的。但事實上這三點都是在一個層麵上的，排位靠前隻能代表平常時分的姿態，排位靠後也許就是關鍵時候的姿態，隻不過人生百分之九十都是平常時分，而生死攸關千鈞一發的那些時光總是非常少的。
當一朵蓮花散發出濃重的怨氣時，不管是誰都會覺得不舒服的。陳決換了個姿勢，點著一根煙，試著跟蘇許解釋。但越說陳決越覺得無力，再看蘇許，似乎也越想越生氣。畫蛇添足了……本以為自己這招順水推舟能讓蘇許的信心倍增，可自己現在才發現，也太小看蘇許了。抽完煙，陳決終於站起來走到蘇許旁邊，抬手摸著她的頭，這一經常性舉動讓蘇許生硬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蘇許轉過頭看了陳決一眼，又把目光投向窗外，說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這樣做並不是真的為我好，如果你真想給我自信，就應該教我如何去做事，而不是安排我去做水到渠成的事。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陳決繼續撫摸著蘇許的滿頭青絲，不長不短的馬尾摸起來真他娘的舒服，而且摸完之後滿手都是餘香。有句話說贈人玫瑰手有餘香，陳決想說摸蘇許的青絲，手上也是有餘香的。幹咳兩聲陳決認錯：“我知道錯了，下回肯定找個難度高的單子給你，到時候你可別又不滿意啊。”
蘇許微微撅起殷紅的雙唇說道：“我什麽時候畏難過啊？”
陳決哈哈一笑：“那就好…”話音未落，陳決的手機響了，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林姐好，怎麽樣啊今天？
……
那就好那就好，我今天實在是沒時間，再說了，跟林姐你我也不用弄虛作假搞表麵工作，抽空下次我一定請你吃個飯，咱倆好好喝幾杯！
……
哦？是嗎，哈哈，那太好了，多謝誇獎多謝誇獎，那下回咱倆吃飯我把她也帶著？
……
好的好的，那就這麽說了，嗯，林姐拜拜，拜拜……
接完電話，陳決哈哈大笑三聲，抬手在蘇許的臉上狠狠的揉捏了幾下說道：“我就說了嘛，你小蘇到哪都是人才，你看，林姐都特地打電話來跟我說你這個小姑娘不錯了。我可跟你說，在咱們h市，能得林姐一句‘不錯’評語的人寥寥無幾，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蘇許終於展顏笑了，當然不是因為聽了陳決所說‘能得林姐好評就如何如何厲害’，隻是因為陳決笑的很開心。那種笑，是一種自信到極致的笑，就像一個預言師，很自信的跟世人說，三天後世界將會怎麽怎麽樣，而三天後世界真的就怎麽怎麽樣了，然後此時，這個預言師撚須微笑，滿身散發出的那種自信光芒。這時候的陳決，在蘇許眼中是最有魅力的。她百看不厭。
男人惆悵了高興了寂寞了都會想抽煙。所以陳決又抽起了煙。奇怪於蘇許之前的怨氣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不過陳決沒那麽喜歡刨根問底，抽著煙讓蘇許去煮杯咖啡來。蘇許聽話的去了，端來兩杯咖啡，一杯給自己一杯給陳決。陳決按滅煙蒂，喝口咖啡，隨口道：“今天你生日，我帶你去歡樂街。”
隻是陳決說的輕巧，蘇許卻顯得非常意外，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心緒，她輕聲道：“你不是最討厭去歡樂街嗎？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吃頓飯就行了。”
陳決簡單的收拾下，其實也沒啥收拾的，不過就是把手機錢包鑰匙都裝進口袋裏。陳決拾掇完之後拉起蘇許的胳膊就出門了，根本就懶得和蘇許解釋什麽‘老子今天高興，就想去歡樂街，怎麽著’。
歡樂街是h市最大的遊樂場，以一條街來命名的遊樂場，足可見它占地麵積有多大。遊樂場是孩子和女人最喜歡的地方，任何時候，你去遊樂場，看到的女人孩子絕對比看到男人的比例大的多。但是年輕女孩一多，男人的數量即便不多可也絕對少不了，為啥，因為男人想哄女人開心，很簡單，帶她來這裏玩就是了。
今天正好不是節假日，所以歡樂街裏的人並不多。
蘇許很開心，笑的很燦爛。陳決陪著她玩了很多東西，直至淩晨一點，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歡樂街終於顯得有些冷清了。兩人坐在摩天輪裏一人一杯咖啡的喝著。
蘇許眼帶笑意看著陳決：“謝謝你。”
陳決捏了下她的臉：“謝個屁，一家人說啥兩家話。”
蘇許嗬嗬笑道：“誰跟你是一家人，你都是結過婚的男人了，可別再在外麵拈花惹草了。”
陳決嘿嘿道：“沒事，你楊姐和你春水姐姐都是非常大度的女人，隻要我插的彩旗是麵好旗，他們不會有意見的。”
蘇許臉紅了紅，沒再接話。
陳決喝完咖啡，摩天輪已經轉到了第三圈。天上的月亮很滿，陳決看了會兒天，忽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其實你是個好女人，我真舍不得對你下手，真的。”
蘇許還是沉默。
陳決則繼續自顧自道：“想當年，我也有過那些不堪回首意氣風發到處亂搞女人的過往，但後來才明白，欠下的情債，這輩子都是還不了的了，下輩子估計也是還不完的了。所以後來我頓悟了之後，雖然也會幹拈花惹草的勾當，但對象都不再是那些好女人了，糟蹋好女人，是得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