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微將雅月所說一一記入心中。
裴氏的親兄長居然是當朝尚書,這個認知令裴若微頗為驚訝。親妹妹和親侄女獲罪逃亡在外,自己卻平步青雲,官途亨通。裴若微覺得可能是自己看多了陰謀論,一時想多了。
第二日,裴府。
“裴若微拜見舅舅、舅母,表兄、表妹。”
“裴???”座上四人一臉驚訝。
裴若微暗自懊惱,滿心緊張地怕被揭穿,誰知一開口就露了餡兒。
“若微,以前的名字,可萬萬不能再用了。”戶部尚書裴仲文微一皺眉:“以後你便是郡主,過去的事兒都不要再提起了。”
裴若微知道裴仲文這是話裏有話,當年蒙冤是小人作祟,今日昭雪是皇上洪恩浩**,她隻能感恩戴德。可偏偏這話從裴仲文這個親舅舅口中說出,怎麽聽怎麽別扭。
“是呀,是呀,”薛氏出來打圓場:“若微快坐下。沈大將軍的奏折上已說明你就叫南若微,不習慣也要記住,以後可不能出錯啊。”
南若微?裴若微眉頭一蹙,頓感不對。南錦被裴氏帶走時已經兩歲,不可能沒起名字,別人不知道就罷了,親舅舅、舅母怎能不清楚?是忘了?還是根本不知道?
裴若微心中立時警惕起來。
幾人各懷心思地寒暄幾句,裴仲文便先帶著表兄裴臻去書房談朝事,留下薛氏和裴雪陪著裴若微。
“明日就是冊封,若微可準備好了?”薛氏一臉關心。
“是。”裴若微淡淡應道。
“你自小長於鄉間,很多事難免不懂。明日一早你要先去拜見皇後娘娘,宮中規矩多,謹言慎行總是穩妥些。”
“謝舅母提點。”
“你父母已不在,今後,除了王府,裴府便是你的家,無論有什麽事,都想著舅舅、舅母,咱們都是親人。”
“是。”
“哦,對了,雪兒,快來見過表姐,以後你們兩姐妹也要彼此扶持。”薛氏招呼裴雪。
“雪兒見過表姐。”裴雪蓮步輕移,來到裴若微麵前行禮,嬌柔婀娜。
裴若微也起身回禮。
見裴若微站起,裴雪“噗呲”一笑,又嬌羞地掩住嘴:“表姐個頭兒可真高啊,與哥哥差不多呢。滿京城的世家千金沒有一個比得過的。之前我還以為,是有人故意這樣說的呢。”
裴若微一眼就能看穿小女孩的心思,她也是從小女孩過來的,倒沒什麽壞心,就是聽著怪怪地,便輕笑道:“是嗎?可能是我站得高,看得遠,自己不覺得吧。”
裴雪下巴一揚,眼裏閃過幾分不屑,扭身便回去了。
“若微莫擔心,京中有貌有才,有身量的好男兒比比皆是,舅母一定給你尋一個如意郎君。”薛氏一臉的親昵。
“若微不敢勞煩舅母操心呢。”裴若微適時作出羞澀的模樣。
離開裴府,坐上回府的馬車,裴若微才卸下做戲的麵具,靠在車廂壁上。
真可笑,打著重敘骨肉親情的旗號來認親,從頭到尾連裴氏和南錦這些年的遭遇都從未問起。在所有人看來,王妃裴氏已然辭世,可裴仲文和薛氏竟半點兒也不關心。倒像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既舍不得她這個突然“飛黃騰達”的親戚,又帶著嫌棄和疏遠。
“姑娘且放寬心,終歸是親人,隻是多年不見,生疏了而已。”雅月打量著裴若微的臉色,開口勸道。
裴若微一愣。她倒是無所謂,隻是有些替裴氏和南錦不值,不過雅月確實冰雪聰明:“你真是善解人意。”
“隻是,親人不過是血緣相近,並不意味著人心相通,世上還有很多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所以我不強求他們如何待我,自然也沒有不開心。”
“姑娘果然心胸寬廣。”雅月表情一瞬變得悲傷,似陷入什麽不好的回憶。
“雅月?你可是有什麽傷心事?”裴若微看出端倪,撫上雅月的手,輕聲問道。
雅月搖搖頭,臉上流露著些許悲傷與蒼涼:“我隻是突然想通了一些道理,覺得姑娘才是我如今最應該真心相待的人。”
裴若微見她不願說,也就沒有追問,隻是拍拍她的手:“你跟在我身邊,便是我的人,如果有什麽事,盡管開口。”
“謝姑娘。”雅月輕咬嘴唇,忍住已經泛紅的眼圈中想要湧出的濕意,重重地點頭。
馬車行至王府門前,雅月扶著裴若微下了車,便見柳姑姑和玉蘭、玉枝站在府門口,琳霜和錦屏在後麵小心逢迎著。
“柳姑姑?您這是……”裴若微上前問道。
“姑娘,明日便是大軍回朝慶功宴,亦是冊封之日。剛剛,宮裏送來了冊封禮服,奴婢也要趕回宮中了。”柳姑姑道。
“如此急迫?”裴若微故作驚訝與不舍:“那就隻好勞煩柳姑姑了。”
冊封之日轉眼就到。
一大早,裴若微從睡意朦朧中爬起,任由雅月與琳霜兩人為她穿戴著繁複的禮服,錦屏也如臨大敵一樣小心翼翼地給裴若微梳妝。
等幾人忙前忙後的收拾好,宮中的馬車已到府門了。
裴若微穿著華貴的衣服,頂著沉重的頭飾,一步步登上馬車。
“姑娘今日真好看!”錦屏望著裴若微的背影,癡癡道。
“瞧你!”琳霜笑她:“以後要叫郡主了!”
不多時,馬車便停在宮門前,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玉蓉奉命在宮門前親自迎接。
隻見車簾掀起,一個容貌靜雅的丫頭從車裏扶出一位錦衣華服的美人,行走舉止間有規有矩,麵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端莊淑靜,清麗秀雅。
“見過南姑娘,請跟奴婢這邊走。”
裴若微微笑頷首,雅月扶起裴若微,跟在玉蓉身後。
玉蓉見過數不清的嬪妃、公主,和宗室女,可這個,卻是最特別的。不隻是因為她那名不虛傳的身高,更是她周身的氣度。
京中傳言昭華郡主身材魁梧,麵容粗俗,如今一看,明明身材高挑有致,姿容雖並非傾國傾城,卻絕對是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