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安黎捂著身體傳來的疼痛,踉蹌著朝黑暗深處逃跑,時不時回頭看身後有沒有人跟上來。

不知道這樣跑了多久,她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沉重,累到筋疲力盡的她扶著旁邊的大樹低低喘息,剛要往馬路對麵去。

忽然,迎麵一輛車子駛來,刺眼的兩束車燈晃得她睜不開。她下意識抬手擋住光芒,卻被車子衝過來的氣流帶到在地。

‘吱——’

開車的廖紹急忙踩住刹車,第一時間下車查看。在看清安黎那張臉時,詫異的叫出聲,“少夫人,你怎麽在這?”

“我……”安黎吃力的想要站起來,可太過虛弱的身體,讓她剛站起來就又跌坐了下去。

“少夫人,先上車吧。”廖紹急忙攙扶著安黎上車。

上車後。

安黎才發現梁穎也坐在車廂裏,在精神病院所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眼前的女人有足夠的嫌疑對自己下手。

一股強大的危機感在她大腦裏轉動,她命令說:“停車。”

廖紹本能的緊踩刹車,見安黎要下車連忙攔住,“少夫人你看起來狀態不好,要是你出了什麽問題我沒法跟老爺子他們交代,所以咱們先去醫院吧。”

“是啊安黎,先去醫院吧,就不用著急送我回去了。”梁穎也在旁邊笑著附和,完全一副善解人意模樣。

“不用——”安黎推搡著還想下車,可虛弱的身體早已被消耗殆盡。她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身體往後一傾倒了下去,好在廖紹眼疾手快將她抱住。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大亮。

而自己躺在雪白的四麵牆壁裏麵,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道清楚告知著,她此刻的所在地。

回憶著自己昏迷前的處境,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掀開被子下床。身上牽動的傷口帶來刺痛,疼得她不由得悶哼出聲。

外麵這時候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哢嚓——’

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兩個穿著警察製服的年輕人走進來,門外還站著好幾個警察。

“醫院打電話說你逃跑,陶太太,還是跟我們回去吧。”其中一個警察走到安黎麵前,銀色手銬已經銬雙了她雙手。

對這發生的一切,安黎早有預料。隻是陶司奕不知道現在什麽情況,她淡然問:“陶司奕人呢?”

“已經放出來了。”警察回答。

安黎低低冷笑一聲,聽到陶司奕沒事她也少了幾分自責。

放棄了所謂的掙紮與抵抗,她淡漠的跟著他們出去。

“放開她。”

低沉極富磁性的嗓音突然從走廊上響起。

安黎驚愕抬頭,就見被梁穎用輪椅推來的陶司靳迎麵而來,身後還跟著廖紹和兩三個保鏢。

她萬萬沒想到,陶司靳竟然會在此時此刻,對警察說出這種話。

不止是安黎,就連在場的這些警察也一個個麵露不解,其中為首的警察走上前,笑道:“靳少,你太太殺人未遂,已經涉嫌刑事犯罪。”

“她根本沒有殺我,那把刀是我自己刺進去的,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麽刑事犯罪。”陶司靳麵無表情的凝視著安黎,一字一句說的非常清楚,卻讓人聽得一頭霧水。

“靳少,可是有當事人親眼看到,是你太太將你刺傷的。”警察麵露為難,都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他這次算是見識到了。

“是嗎?”陶司靳唇角勾起一抹譏諷冷笑,扭頭冷漠轉向說話的警察,“那人是親眼看到我倒在了地上,還是親眼看到我太太刺了我?”

“這……”警察一時啞然,根據當時的口供。當事人並沒有看到事情經過,隻是看到事情結尾而已。遲疑了兩秒,為首的隊長又道:“可你太太有嚴重的抑鬱症,稍有不慎除了自殘之外,可能還會傷及他人。”

“這不必你們操心,我陶家不缺錢。”陶司靳啐了冰的聲音,凍得人渾身發顫。

廖紹跟身後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很有眼力勁的走到安黎麵前,對警察說:“請將我們少夫人的手銬打開。”

警察們麵麵相覷,最後隻得無奈將安黎手銬解開。說了句抱歉,帶著下屬難堪的離開。

沒有了手銬的束縛,安黎下意識活動了兩下手腕。同時也讓陶司靳注意到她手腕上還纏著的紗布,英眉陡然皺緊。

早在之前,他就聽廖紹說過,安黎在拘留所自殺未遂的事情,如今看來,卻是真的。

安黎淡漠的看了陶司靳一眼,隨即視線又落在沒說話的梁穎身上,見她神色正常,不禁蹙起了秀眉。

剛被梁穎撞上不久警察就浩浩****來了,如此撞在一塊,隻用巧合來形容未免太假。

隻這麽一會兒,安黎內心便將事情想了個通透。麵對這樣一對狗男女她懶得再搭理。虛弱的捂著傷口,扶著牆壁一步步艱難往裏麵走。

陶司靳看著對自己完全判若兩人的安黎,胸口不由得跟著一痛。那潛伏在他記憶深處的怪異感覺讓他煩悶,“帶她去見老爺子。”

“好。”廖紹目視陶司靳跟梁穎離開,才對安黎小心翼翼的試探,“少夫人,老爺子這幾天一直對你牽腸掛肚,你要不然去見見吧?”

安黎對老爺子一直像自己爺爺那樣淨重,她輕咳著點了點頭,在廖紹的攙扶下,緩慢的朝著老爺子病房去。

一見到安黎,陶老爺子激動的從**坐起,朝她伸來那雙幹涸的手,“安黎,你終於出來了,快讓爺爺看看,怎麽瘦了一大圈?”

“我沒事爺爺,我媽最近有沒有找過你?”安黎還沒有忘記,當日安母來醫院求助自己時,甩下的那句狠話。

“沒有。”陶老爺子心疼的拉著安黎在床頭坐下,撫摸著她纏在手腕上的紗布,竟紅了眼眶,“你這孩子,再有氣也不能拿自己身體來發泄啊。奇奇這孩子死的可憐,但也是命……”

“不是命。”安黎倏然抽回手,原本傷感的眼中隻剩下冷漠與仇恨。

陶老爺子微微詫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有人想讓趁我關在精神病院,讓我徹底變成瘋子。可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我沒瘋。”安黎說著這些,雙手義憤填膺的握緊。

那些每天每夜用在她身上的電擊,跟各種各樣折磨的方式,都清楚映在她腦子裏。

如今她出來,不管是左近還是誰,都一個個別想跑。

反正奇奇已經不在,與其自己現如今行屍走肉的活著,還不如做個人眼裏的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