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喬蘇沒想到在齊雲市還能遇到熟人，她盯著不遠處那個黑色背影，想了幾秒鍾才走上前去：“陸總？好巧。”
陸清昀手裏還拿著一件剛好做成的樣衣，聞言回頭，也是吃了一驚：“喬蘇？”他今天沒戴那副眼鏡，整個人看起來少了些書生氣，五官反而更加立體，也更好看。
原來陸清昀幾天前就到了齊雲市，齊雲市有個影視基地，他們公司定下的一部校園劇在這邊準備開機了，他是順便來製衣廠看看，沒想到，還碰到了喬蘇。
製衣廠的員工中午休息時，兩人也去了一趟咖啡廳。
這邊的咖啡廳裝修得都很有感覺，中午時裏麵人並不很多，兩人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坐好，陸清昀問喬蘇：“喝點什麽？”
喬蘇在地府沒喝過咖啡，在辦公室給沈鬱舟泡的時候，問到那股淡淡的苦味就覺得口裏澀得慌，所以對咖啡理解不深，隨口道：“你看著點吧。”
陸清昀點點頭，跟旁邊得服務員低低得說了句：“一杯美式，一杯卡布奇諾。”
自從那次在世紀城見過一麵後，陸清昀就一直沒見過喬蘇，他去過沐辰幾次，但他每次去的時候，喬蘇都不在沈鬱舟旁邊，他都要懷疑沈鬱舟是不是故意的了。
咖啡被端上來，喬蘇盯著上麵那顆被巧克力粉圍著的白色愛心，愣了一下。她看了眼陸清昀那杯，上麵什麽也沒有。
心情複雜。
服務員送來一份點心過來，陸清昀一手拿刀一手握叉，切了一塊放進喬蘇的碟子裏道：“這家的焦糖肉桂麵包很好吃，嚐嚐看。”
這樣親密的動作陸清昀似乎做得毫無壓力，喬蘇盯著那塊冒著香氣的蛋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心想陸總是不是也太自來熟了？
見喬蘇遲遲沒有動作，陸清昀也覺得自己似乎太心急了，於是抿了口咖啡才道：“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喬蘇也抿了一口，很苦，不是她喜歡的味道。
陸清昀還沒說話，身邊一道嬌媚的聲音插了進來道：“陸總？今天走了什麽運才在這裏見到了你？”
這聲音耳熟到喬蘇嘴角一抽，心裏直感歎真是孽緣。
吳嘉欣走過來，還沒和陸清昀攀談幾句，目光一轉，落在了喬蘇身上，明媚的笑容頓時僵在了嘴角。
陸清昀不認識吳嘉欣，隻覺得有點眼熟，他微眯了眯眼睛：“你是？”
吳嘉欣登時有些尷尬，但她還是努力提起嘴角：“我叫吳嘉欣，隻是一個小演員，仰慕您很久了，看見您也在，就過來打個招呼。”
“吳嘉欣？前段時間和沈鬱舟鬧緋聞的那個？”陸清昀突然嗤笑了一聲，沒再說話了。
吳嘉欣站在旁邊，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尤其旁邊還有個喬蘇，讓她覺得自己的出現十分可笑。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喬蘇還是給了她一個台階：“吳小姐，要一起喝杯咖啡嗎？”
吳嘉欣看她一眼，笑意不達眼底：“好啊。”
陸清昀看兩人似乎有話要說，於是借故去了趟衛生間。
“你真是陰魂不散。”吳嘉欣挽了挽垂下來的長發，冷聲道。
喬蘇麵無表情的喝了口咖啡：“你也彼此彼此。”
這時服務員正好過來給吳嘉欣送咖啡，吳嘉欣坐在外側，腳悄悄一伸，服務員被絆住，手裏的咖啡猛地潑了出來。
喬蘇反應快，立即站起身，才沒被潑到臉。眼看衣服要遭殃了，突然眼前一黑，咖啡悉數落在了陸清昀的外套上。
服務員在旁邊急急忙忙道歉，收拾完碎玻璃片又擦了桌子。
陸清昀揮了揮手，低頭柔聲問道：“沒事吧？”
喬蘇搖搖頭：“你的衣服……”
“沒事，我們先走吧。”陸清昀把衣服弄髒的那麵朝裏卷起，直接拎在了手裏。
走之前，陸清昀回頭，剜了吳嘉欣一眼。
他眼睛裏的涼意，像要滲進人骨子裏，凍得吳嘉欣不敢再動。
02.
喬蘇是第二天十點鍾的飛機，下午三點到首都，陸清昀送她去的機場。
這兩天也不算沒有收獲，陸清昀盯著手上的那幾盒巧克力想。
事情要從昨天出了咖啡廳說起：
兩人出了咖啡廳之後找了一家幹洗店，但是陸清昀的外套是某大品牌的奢侈品，材質上佳，幹洗店的人怕洗壞，不敢收。
喬蘇心裏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件衣服是因為自己才變成這樣的。她偷偷搜了一下這件西裝的價格，打算買一件還給他，好，一搜出來，不僅貴得嚇人，而且還是限量版！
喬蘇當時心裏隻剩下無數串亂碼！
陸清昀淡淡一笑：“隻是一件衣服而已，不必在意。”
“那怎麽行……”畢竟那麽貴。
陸清昀：“要是實在過意不去，你就送我一件禮物怎麽樣？”
喬蘇果然同意了：“你想要什麽？”
陸清昀想了想，道：“看你經常吃巧克力，送我一盒怎麽樣？”
喬蘇想也沒想，當晚就去超市選了幾盒最貴的巧克力送過去了。
陸清昀撕開一顆巧克力的金紙包裝，塞進嘴裏，是雲尼拿的味道，可惜她不懂巧克力的寓意。算了，他懂就可以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麽容易滿足，幾盒巧克力而已，卻讓他視如珍寶。
隻因為，送巧克力的人，是喬蘇。
03.
今天沈鬱舟一反常態，下午四點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
片刻後，喬蘇盯著外套穿好了、公文包也拎好了的沈鬱舟，一臉奇怪：“沈總？”
沈鬱舟路過她，留下一句話：“好好工作。”
喬蘇：“……”
沈鬱舟開車到華夏小學的時候，時間還早，學校剛打完下課鈴。
優美的鋼琴曲在耳邊環繞著，沒多久，教室裏的人就蜂窩一樣湧了出來，成群結隊的往校門口走來。
沈希林夾雜在人群裏，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同樣在家長堆裏的沈鬱舟。
沈希林湊過去討好道：“哥。”
“嗯。”沈鬱舟麵無表情的帶著人往停車位走，走了沒幾步，陰暗的天空突然刮起了風。
最近雨天聚集，氣溫也降了幾度，沈鬱舟看了一眼沈希林的穿著，確認了他穿得保暖，才不著痕跡的移開視線。
車剛退到馬路邊上，隨之而來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麵，沉悶悶的風裹挾著深秋的冷漠吹起路邊已經幹枯的葉子，在他們的前方滾了幾滾，落在濕潤的地麵上。
沈鬱舟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
沈希林在沈鬱舟麵前不敢造次，低頭拽過安全帶自己扣好。
“你知道為什麽會下雨嗎？”沈鬱舟突然問道。
沈希林呆了一呆，下意識的以為沈鬱舟在考他自然科學，手指不自覺的攪在一起繞圈圈。
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他雖然有個當總裁而且智商非常高的哥哥，自己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學渣。
等不到回複，沈鬱舟扭過頭看了沈希林一眼，沈希林頓時渾身僵直。
太可怕了！學習真是太可怕了！哥哥真是太可怕了！
沈鬱舟略帶責備的看著他：“因為龍王哭了。”
沈希林滿臉震驚的看著他。
說完，沈鬱舟自己也愣了一愣，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什麽龍王不龍王的！沈鬱舟伸手扶住自己的額頭，說起來都覺得滑稽，他真是中了喬蘇的毒。
沈鬱舟默默給喬蘇記了一筆。
喬蘇連連打了三個噴嚏。她皺著眉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喃喃道：“怎麽回事？感冒了？”
說完，她又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什麽呢？不就是打了個噴嚏嗎？瞧把你給矯情的！
04.
今天喬蘇休息，原本計劃是要在地府裏休養生息的，但架不住音樂會的**，還是從**爬了起來，磕磕絆絆的等在一家商場樓下。
幾天前，陸清昀從齊雲市回了首都，給她發消息，問她周末要一起去去聽音樂會。
托陸清昀一個朋友的福，趕在樂隊即將離開首都的前一天拿到了兩張票，就為了給陸清昀約會用。
喬蘇沒什麽風雅細胞，地府裏偶爾組織的歌會也是白無常在上麵亂嚎一氣，辣眼睛又辣耳朵，從此她就對這種活動無感了。
為此喬蘇特意上了人間的網搜了搜音樂會視頻，確保了和地府的天差地別後才同意。
陸清昀的車很快就停在了麵前，他的車車身上貼著一條騰飛的黑龍，很是張揚霸氣，跟他充滿書生氣的外表不是很相符。兩人趁著早晨不堵車，飛速趕到了中央劇院。
劇院內最中央是一個正方形大舞台，觀眾席在舞台正對麵，呈圓弧形散開。來的人很多，幾乎座無虛席，一陣嘈雜過後，就是默契的安靜。
喬蘇和陸清昀的票在最前麵那一排，兩座相鄰，能把台上人的表情神態看得清清楚楚。
走後門的感覺真是棒。
喬蘇剛要坐下，突然發覺自己右側的位置上來了個人，挺拔的影子罩在她身上。她抬了抬頭，瞬間驚呆：“沈總？”
沈鬱舟也像是被驚到了，有種“怎麽哪都能看到她”的感覺。後排的人催他趕緊坐下，他才回神坐好，臉上的神情自始至終都透露著一絲複雜。
沈希林覺得他哥哥有些奇怪，於是在他身後探出個頭。
喬蘇將視線移到沈希林身上，頓時驚呆了！這這這……這是誰？簡直就是沈鬱舟的縮小版啊！他長得白白淨淨，五官和沈鬱舟幾乎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該不會……是他兒子吧？
喬蘇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忍不住雙手捂嘴。
沈鬱舟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喬蘇的想法，他臉色微沉，伸出一隻手，大掌一把摁住沈希林的腦袋迫使他不得不坐了下去。
陸清昀也覺得這事真巧，早知道就跟喬蘇換個位置了，但事到如今，再換就顯得他居心叵測了。他提起一邊嘴角，淡淡道：“沈總，真巧。”
他們中間還隔著喬蘇，沈鬱舟淡淡的瞥過去一眼，不太巧。
音樂會已經過半，台上表演的人又換了一位。
悠揚的小提琴琴音傾瀉下來，如同泉水般洗滌過人繁複喧囂的心境。
一曲終了，席上掌聲如雷。
沈鬱舟無聲的睨了沈希林一眼。
沈希林抬起手臂擋住自己的臉。他知道哥哥是什麽意思——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弟生艱難。
05.
“沈總，沈總？”喬蘇聽了一會兒，閑不住的戳戳沈鬱舟的手臂。
“……”
“沈總，理理我呀？”喬蘇說。
沈鬱舟麵無表情的看她一眼，眼神裏含滿了無聲的譴責，像是在責怪她不該在這種時候開小差。
見喬蘇視線控製不住的往沈希林臉上瞄，沈鬱舟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弟弟。”
“啊？喊我幹什麽？”沈希林之前被沈鬱舟一盯，本來就有些坐立難安，注意力高度集中，被這麽一喊，立即坐得更直，還不忘應他一聲。
他哥哥這次喊他的名稱很奇怪。以前哥哥叫他隻用“你”來代替，要麽就連名帶姓的喊“沈希林”，他突然喊出一句“弟弟”，讓他頓時感覺後背發麻，涼風一陣一陣的吹。
喬蘇“噢”了一聲，幾乎要為自己的無知而羞愧欲死。
散場之後，沈鬱舟帶著沈希林去了旁邊一家熱飲店，要了一杯牛奶，兩杯珍珠茶。
沈鬱舟一個眼神過來，沈希林於是自覺的端了那杯牛奶。
沈希林瞄了瞄沈鬱舟手裏的兩杯珍珠茶，半晌，咬著吸管吸了一口熱牛奶。
沈鬱舟買完飲料，剛好看到喬蘇和陸清昀一起從劇場裏走出來，兩人像是說到了什麽好笑的話題，她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晚上風大，吹得喬蘇的長發在風中飄舞，像黑夜裏的精靈。
沒多久，喬蘇就坐上了陸清昀的車，兩人一同消失在了道路的拐彎處。
沈希林拉了拉沈鬱舟的手：“哥哥？”
沈鬱舟把其中一杯珍珠茶塞進他手裏：“喝。”
喬蘇其實是想飛回去的，但陸清昀以她一個女孩子不安全為由，非把她送到了閻王廟附近。喬蘇望了望天，歎了口氣：凡人果然熱情。
“好了，陸總，就是這裏。”
陸清昀看了眼周圍：“你住在閻王廟裏？”
他本意隻是調侃一句，沒想到喬蘇應道：“是啊。”
陸清昀笑著搖搖頭，以為她也隻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閻王廟今天被定時來廟裏打掃的僧人清掃了一遍，看起來又幹淨又整潔，至少那尊閻王塑像上蒙著的灰塵不見了，看起來更加莊嚴肅穆。
喬蘇走進大殿裏，一閃身，將自己整個兒撞進那尊塑像裏，進了地府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