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
阮笙始終覺得,謝行朝不是不顧大局的人。
阮將軍對女兒的寵愛眾目所睹,無論謝行朝是否有意於殿上,都不會去得罪一個權傾朝野的將軍。
“嗤……”
被迫抬起頭和男子二目相對,阮笙撞入滿腔濃烈恨意:“此生此世,我謝行朝,不可能有意於你這斯毒婦!”
“若你不願接下這封休書,那便等著阮家被降罪的旨意。”
丟下讓阮笙膽寒的一席話,謝行朝毫不猶豫地轉頭離開了書房。
門外正落著雨,簷下一片模糊,也模糊了阮笙的眼簾。
她緩緩抓住胸口處的衣襟,泣不成聲地蜷成一團。
難道真的是她錯了麽?
及笄之年,她便對端王情有獨鍾。哪怕連累了大半個阮家也在所不辭,她始終覺得自己的選擇並無錯誤……錯的隻是時機,和時間。
阮笙第一次感到了後悔。
她心知謝行朝所說並不隻是威脅,阮家在廟堂之上的地位雖高,卻並不穩固。
當今聖上隻是缺乏一個替代阮將軍的人罷了。
而現如今,四年前曾征戰沙場的謝行朝大傷初愈,不必說親自接管阮家手上的兵權,便是隨意指認一個親隨,再扯出她兩年前對謝行朝造成的傷害,足夠阮家丟掉當今一切權勢。
隻不過這是一個殺敵一百,自損三千的法子。
可阮笙相信,倘若她當真惹惱了謝行朝,男子未妨不會如此作為。
怡晴扶著阮笙回到王妃所居院落時,把傘沿壓得極低,因此並未注意,迎頭直接撞來的一個侍女。
她橫衝直撞得怡晴飛了手中的傘,顧不上訓斥,怡晴下意識小跑了幾步,將傘拾回。
轉瞬功夫,那個手忙腳亂的侍女,已不知不覺地在阮笙耳畔說出了一句話。
“王妃,楚二小姐差我約您,明日辰時,清風酒樓見。”
阮笙還未來得及皺眉,侍女又冷笑著補上了一句讓阮笙渾身僵硬的話。
“去與不去都隨您,但您要想知道兩年前那一天到底都發生了什麽,若不赴約,絕無可能。”
在怡晴趕回之前,侍女便匆匆忙忙收拾好了東西向前跑去,一副恃阮笙如今不受謝行朝待見就隨意冒犯的模樣。
“小賤蹄子!”怡晴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隻氣衝衝地對著侍女的背影呸了幾聲。
她看著自家主子臉上的變幻莫測,誤以為是為地位的下降而傷神,忙勸諫到:“王妃,無論如何,你都是聖上欽指的端王妃,一個侍女罷了,明日再計較也不遲。”
阮笙斂了眼睫。
她心上複雜,麵上卻漸漸收攏了所有情緒。
她必須去看一眼。
當年她的馬蹄朝謝行朝迎頭撞去時,她總覺得有些異樣,可當時實在太過驚慌,結局便是她誤傷端王的結果被蓋棺定論。
甚至有人揣測她乃故意之舉!
此夜,阮笙在榻上翻來覆去,直至天明。
未及辰時,她已從榻上起身,沒有知會睡在外間的怡晴,獨自換了身顏色較暗的襦裙,便從側門離開了王府。
清風酒樓敞著大門,今日晨光被烏雲蓋得細微,來往客人也稀少,她被小二接上二樓樓板時,隻一包間內有著人影。
出乎意料的是,竹簾內坐著的人,她不僅不識,還是一個說不出話的啞女。
“你是楚嫣兒的人?”坐了半晌,她不耐煩地問出了聲,見啞女沒有反應,便想起身離開。
誰知她才邁出一步,衣衫便被人揪住,啞女衝她點了點頭,留她繼續靜坐。
這一坐,就待足了一個時辰。
幾杯茶水下肚,阮笙心明楚嫣兒大抵不會前來,心下悶煩,索性丟下一問三不知的啞女,離開了清風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