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隕落
褚潯陽的話音未落,那一行人已經圍攏過來,刀鋒雪亮,不由分說劈頭就已經罩了下來。
褚潯陽的眸子一閃,卻是一反常態,並無迎敵的打算,腳下步子輕靈一轉,閃身躲在了南華太子身後,手指拽了他的一片袖口,躲藏起來。
毫無疑問,那些人刀鋒過處,就是立在當前的南華太子。
男人俊朗不俗的麵孔上,那一瞬間表情冷凝的近乎扭曲,幾乎是氣急敗壞的霍的扭頭看去。
褚潯陽迎上他的視線,卻是眉目清澈,莞爾一笑。
這個丫頭——
是拿他當擋箭牌冤大頭了嗎?
那一瞬間男人眼底浮現的情緒近乎暴怒。
可是褚潯陽扯了他的袖子,他也無奈,千鈞一發之際,隻能一把反扣住她的手腕,轉身奔逃。
“殿下!”他的侍衛拔劍衝上去迎敵。
退出戰圈之後,南華太子有才冷著臉,怒不可遏的扭頭看向躲在他身邊幸災樂禍的褚潯陽,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我說了,要怎麽辦全看太子殿下您的選擇!”褚潯陽迎上他的視線,針鋒相對。
“你真當自己是個什麽寶貝疙瘩?本宮就一定動不得你了嗎?”南華太子道。
即使他的涵養再好,這一刻也幾乎是忍不住的想要直接掐斷這丫頭的脖子。
在兩軍陣前壞了他的事,留下無數的後患不說,現在又將他推出來做了擋箭牌,狼狽至此。
褚潯陽絲毫也不覺得尷尬,隻就冷嗤一聲,安之若素的往旁邊別開視線。
那些黑衣人和侍衛們纏鬥在了一起,也是立刻就從稱呼上察覺了異樣。
“都住手!”對麵領頭的黑衣人冷然何止。
黑衣人撤了手,那些侍衛也就趕忙退回南華太子身邊,緊張的戒備起來。
“閣下是什麽人?”那黑衣人狐疑問道。
南華太子隻覺得胸口憋悶,一口氣半天也沒喘的順暢,聞言卻先是回頭狠狠的瞪了褚潯陽一眼,然後才是深吸一口氣,一把扯下腰間玉佩拋過去,冷聲道:“把這個轉交你們的主子他自會明白,這個丫頭——我還要借她一用。”
那黑衣人接了玉佩在手,卻是遲疑——
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要將褚潯陽滅口,如果這就放棄,回去可就沒有辦法交代了。
“我們隻是奉命行事,閣下和她之間不過陌路相逢,還是不要趟渾水的好。”那黑衣人道,遲疑了一下,還是將玉佩扔了回來。
南華太子的眼睛裏已經開始蹭蹭的往外冒火,幾乎要將自己給整個兒燒著了。
褚潯陽的眸光一閃,卻是半躲在他身後盈盈笑道:“這位就是和你們主子合作布局南華太子,本宮不就是他送出來的合作誠意嗎?現在他又這樣出爾反爾,真的是將這位太子殿下視為無物嗎?”
她的話音未落,南華太子又是胸口一陣憋悶,恨不能直接堵了她的嘴。
而聽了這話,那些黑衣人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就是神色駭然,隻遲疑了一瞬,那領頭一人就馬上大聲喝道:“太子殿下,大局為重,請您馬上把潯陽郡主交出來!”
褚潯陽知道了自家主子和南華人互通款曲的事,那麽——
她就是更是必須要死,否則必定後患無窮。
南華太子心知褚潯陽這就是惡意要逼他和對方動手,暗暗地捏了捏手指,還是強作鎮定道:“本宮的事,輪不到你們置喙!本宮說過,這個丫頭我還要用她一用了,既然是已經把她交到了本宮的手上來,就用不著你們來越俎代庖。你們也大可以轉告給你們的主子叫他放心,這個丫頭——”
說話間他便是惡狠狠的又盯著褚潯陽看了一眼道:“本宮事後會替他料理幹淨。”
褚潯陽坦然迎著他的視線,卻是半分畏懼的神色也無,那表情,完全就是不信對方的威脅。
那些黑衣人見她這幅表情就更是不放心,堅決的搖頭道:“咱們是奉命行事,還請太子殿下海涵,你若是定要一意孤行的話,就莫要怪咱們不客氣了。”
他說著,就是冷然的一揮手。
南華太子也知道多說無益。
他原來的打算隻是要用褚潯陽要限製褚琪楓的,到了這會兒卻是被褚潯陽激起了脾氣,如果說是要在這裏了結了她,都還覺得不解氣。
黑衣人見他遲疑,當即就不再猶豫,再次蜂擁而上和侍衛纏鬥在了一起。
褚潯陽滿意一笑,側目看了眼身邊凝聚了滿身怒火的男人,“太子殿下是要在此繼續觀戰?還是咱們先行一步,遠離這是非之所?”
南華太子這會兒是見到她就近乎壓製不住脾氣,冷冷的反問道:“你說呢?”
褚潯陽聳聳肩,饒有興致的看著前麵兩撥人打鬥,“本宮自是樂於在此觀戰了!”
“你想坐山觀虎鬥?”南華太子便是不期然的冷笑一聲道。
“你可以走啊!”褚潯陽莞爾,挑眉斜睨他一眼,繼而就事不關己的重新移開目光看向遠處,“本宮又沒攔著你!”
南華太子死死的盯著她的側臉,這一天之內他已經被這個丫頭逼的幾次失控,眼神陰鷙,額角也隱隱跳躍不止。
褚潯陽拿眼角的餘光瞧見他的反應,仍舊不過微微一笑。
南華太子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慢慢捏緊,狠狠的閉了下眼,然後便是一把拽了她的手腕轉身就走。
“快,攔住他們!”黑衣人見狀,怒聲吼道:“格殺勿論,一定不能叫他們活著離開!”
南華太子的侍衛之前為了阻撓褚潯陽的回城分出去不少,這會兒對方人多勢眾,一時也不能全部顧及到,雖然幾人全力阻撓,也還是五名黑衣人突破封鎖追了過來。
對方的目標明明就是她,可褚潯陽偏就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沒模樣,哪怕是死到臨頭也都泰然處之,半點要動手的打算也沒有。
南華太子憋在胸口的一口悶氣揮之不散,但是無奈,情急之下也隻能暫且甩開她,拔出腰間佩劍迎敵。
褚潯陽眼見著他和那些黑衣人鬥在了一起,站在外圍看了眼,眼中明澈的笑意卻在瞬間斂去,一轉身就提了力氣,往樹林外的方向掠去。
她走的方向不是楚州城,而是前麵兩軍交戰的戰場——
城裏有人不遺餘力想要她的命,這會兒唯有托庇於軍營才是安全的。
見她扭頭就走,正在和黑衣人與浴血拚殺的南華太子頓時七竅生煙,險些一口老血自喉頭噴出,神色惱怒的近乎猙獰。
“快去追!”奉命而來的黑衣人更是惱羞成怒,大聲喝道。
馬上就有幾分強行突破阻礙衝著褚潯陽追了去。
褚潯陽的身手雖然不算差,但是和這些專司殺人之職的殺手暗衛畢竟還是有差距。
當時她棄馬而逃的時候身邊也沒帶著武器防身,這會兒自是受限,也沒奔出去多遠,就被當先包抄過來的一名黑衣人一劍從側前方直削到喉間。
褚潯陽的目色一凝,腰身往後一壓,自他劍下直接滑了過去,那人似是並未想到她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女會有這般應對,吃驚之餘左手已經本能探出,一把扣住她的肩膀。
褚潯陽肩上一痛,皺眉反手拿住他的手腕,手下毫不容情的一捏一扭。
哢嚓一聲細微的脆響,那人壓抑著慘呼一聲,額上頓時就滾下豆大的汗珠來。
褚潯陽的唇角冷然一勾,趁他吃痛,身形一轉,一腳揣在他膝蓋上。
那人又是悶哼一聲,毫無防備的重重跪落在地。
褚潯陽就勢回撤半步,輕鬆奪了他手中長劍。
同時,後麵的人也已經追到。
看到自己五大三粗的同伴被這個身嬌體弱的潯陽郡主製住,幾人也都大為震驚,愕然瞪大了眼睛,但也不過隻堪堪愣了半刻,緊跟著已經持劍撲了上來。
褚潯陽無心和他們糾纏,眼見著幾條影子撲倒,既沒迎敵也沒避讓,而是突然抬手扯下腰帶上鑲嵌的一枚東珠於指尖碎碎。
眼見著黑衣人撲到近前,就是揚手一揮。
淡青色的粉末自她指間拋灑而出。
“有毒!”那些黑衣人何等警覺,馬上有人驚呼了一聲,紛紛抬袖子掩住口鼻。
褚潯陽見狀,卻也不過冷然一笑,勢在必得的轉身就走——
延陵君配出來給她防身保命的毒藥豈是那麽好應付的?
果然這邊她剛一轉身,後麵那些掩住臉麵屏息斂氣的黑衣人還是慘呼不已,皮膚上沾染藥粉的地方迅速的染上一片死灰色,並且快速向其他地方蔓延。
四個人幾乎同時撲倒在地,抱著手臂抓撓不已。
彼時南華太子也剛甩掉幾個試圖封鎖他的黑衣人追過來,見到這一幕,一張臉立刻就黑沉了鍋底灰,一則心涼一則心驚,說不出是種什麽心情——
這個丫頭身上還藏著這樣東西?想想之前她若是當眾用在了自己或者是常思銘身上會引發何種後果就是頭皮發麻。
他的侍衛也都吃驚不小,遲疑道:“殿下,還追嗎?”
“追!”南華太子想也不想,幾人戒備著避開前麵倒地不起的黑衣人繼續往前追去。
褚潯陽又往前奔出一段距離,見他窮追不舍的追在後麵就煩躁的皺了眉頭,然則隻就趁著她回眸看那一眼間隙,迎麵忽而有呼嘯的風聲撲麵——
卻是從林子外頭一拍冷箭襲來。
褚潯陽心下一驚,當機立斷的撲倒在地,滾落一旁,勉強避開——
看來對方的準備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充分,居然還在這裏設置了二道防線。
守在外圍的弓箭手一擊不成,立刻就又發起二道攻勢。
彼時南華太子等人也已經奔到,見狀也是大為惱怒,閃避暗箭的同時也被衝散。
南華太子的目光敏銳一掃,也跟著閃身躲在了褚潯陽藏身的那從灌木後頭。
對上少女冷凝又透出明顯戒備情緒的眸子,他胸中憋悶了半天的火氣突然就消散了不少,嘲諷道:“看來你還真是有夠招人恨的!”
“彼此彼此!”這個時候,褚潯陽自是沒心思和他湊趣,回頭看他一眼,也是毫不示弱的冷笑道:“太子殿下何必要說風涼話?這會兒你我全都成了別人砧板的魚肉,死我一個他們不虛此行,若是再能一並取了南華儲君的項上人頭——那絕對是大大的驚喜!”
即使彼此之間合作過,但也畢竟是敵國,這樣大好的機會擺在麵前,拿了這個人的人頭就可以向朝廷邀功,再加上滅了褚潯陽的口,之前的一切自然就一把抹掉了。
南華太子又如何不知這一點——
這會兒他是徹底被這個丫頭拖下水了,處境是比她都不如。
畢竟褚潯陽掌握著那人與自己安通款曲的把柄也隻是口頭的,哪怕褚潯陽不死,這會兒隻要對方取了他的首級呈送朝廷那也是天大的功勞,褚潯陽再說什麽也都是口說無憑。
這麽算來——
殺了他可遠比滅了褚潯陽的口更加有利可圖。
兩個人,四目相對,橫豎是看著對方不順眼,各自哼了一聲就冷冷的別開視線。
前麵埋伏的弓箭手又再射了一輪,趁著他們下一次搭箭的間隙,南華太子便就飛快的對自己的侍衛打了個手勢。
七八條影子從周遭隱蔽的灌木後頭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過去。
短暫的兵器碰撞聲慘叫聲過後,褚潯陽兩人剛要鬆一口氣,後麵先前被甩掉的一撥黑衣人卻又已經追了上來。
兩人彼此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刻嘲諷的情緒,卻也容不得彼此再做計較,不約而同的提劍迎了上去。
前麵過去開路的侍衛聞訊又奔回來幫忙。
雙方人馬再次拚殺在了一起。
褚潯陽混跡在人群裏,一邊勉強應付黑衣人所下的殺手,一麵麵銳的縱觀全局,無時無刻不在瞄著開溜的時機——
她和這位南華太子是敵非友,實在犯不著和對方將就什麽江湖道義。
可偏生這麽半天的交到打下來,南華太子被她連著坑了數次之後已經滿心防備,深諳這個丫頭狡詐無情又心狠手辣的個性,哪怕是在站圈裏,也都寸步不離隨時都黏在她左右,一副狗皮膏藥一樣的架勢。
非常時期,褚潯陽也沒心思和他計較什麽,正在全力迎敵的時候,側後方卻是褚其炎聽聞打鬥聲找了過來。
見到這邊的情況,他也是眉頭一皺,不假思索的提劍奔入戰圈,舉劍隔開一個意圖偷襲褚潯陽背後的黑衣人的同時一把拽了她的手腕扭頭就往外衝殺。
他會出現明顯是在所有的意料之外。
褚潯陽一時反應不及,被他拉扯到身後護住的同時下意識的擰眉看過去。
這個時候的褚其炎也不過是個年僅十八歲的少年,麵孔冷峻,神情肅然,完全符合她記憶裏的模樣,仿佛與生俱來,他就該是這般深沉又不苟言笑的模樣。
前世的時候她視他為知己好友,彼此之間接觸良多,可是到了這會兒細數起來褚潯陽才驟然發現,好像——
她是從不曾在這個男人臉上看到過一絲一毫放鬆過後的笑容。
他的這張麵孔,幾乎無懈可擊,保持的從無裂痕,也絕不會有一時半刻的鬆散懈怠。
你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絕對料不到下一刻他要做什麽。
正是因為看不透,所以前世的時候她才會輸的那麽慘,在他手裏失去了最為珍貴的兩個親人。
也同樣還是看不透——
此時此刻這樣的境遇之下他會丟開前方的戰事不管,驟然出現在這裏。
褚潯陽看著他冷毅的側麵輪廓,有了那麽一瞬間的反應不及。
而下一刻,另一邊的手腕卻也是被人大力拽住。
褚潯陽的腳步一滯。
褚其炎冷然回頭,正好對上南華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眸。
這男人其實是生了一雙桃花眼,如若真要笑起來,會很有些勾魂攝魄的味道,隻是很遺憾——
從初始邂逅的時候起褚潯陽就在一再的刺激他的脾氣,看到的都隻是他氣急敗壞的模樣。
三個人就這麽在刀光劍影之下拉扯著僵持住了。
南華太子的目光閃了閃,眼尾揚起的一點笑容帶了濃厚的嘲諷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最後定格在褚其炎拿住褚潯陽手腕的手指上,諷刺道:“看來外界的傳言也不盡然屬實,是誰說南河王府和東宮勢如水火了?南河王世子對潯陽郡主這味堂妹還是關照的很呢!”
褚潯陽雖然不想承認褚其炎開此是因為她,但是這個時候也沒心思和他去逞口舌之快,隻就不悅的一挑眉,“大敵當前,自然同仇敵愾。”
說完就是手腕一翻,甩掉南華太子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指,轉而一劍逼退一個撲過來的黑衣人,對褚其炎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褚其炎不語,隻就提劍迎敵。
後麵南華太子被她甩了踉蹌,又險些被一個黑衣人斜刺過來的冷劍所傷,臉色不由一沉,又再陷入了即將爆發的邊緣,死死盯著不遠處那兩人的身影,目光冷凝帶了濃厚的煞氣,再出手時,對那些黑衣人就更狠了些。
那些黑衣人唯命是從,都是帶著任務來的,半點餘地也不留,拚死糾纏,一時半刻褚潯陽等人竟也是完全奈何不得。
“你怎麽過來了?前麵的戰事——”百忙之中,褚潯陽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李林在盯著。”褚其炎的聲音低沉雄渾,隻道:“這些人是有備而來,應該還有後手,先想辦法脫身。”
他是心思何其敏銳的一個人,到了這會兒自然也能將事情的內幕揣測到個七八分,畢竟——
從他和褚琪楓得令過來楚州之後這裏一連串發生的事情就處處透著危機和詭異。
幾個人,雖然目的不同,但也是都是不約而同的全力迎敵,隻不過也的確是如褚其炎所言,那人留有的後手很多又是勢在必得,這邊他們被纏的脫不開身,沒多一會遠處就又驚起一大片的鳥雀聲,又一隊人馬殺到。
站圈裏的一行人都齊齊的變了臉色。
這一場惡戰,他們消耗太大,對方的援兵再又到了,死磕下去唯有死路一條。
幾個人都不是逞匹夫之勇的莽夫,完全不用商量就達成共識,趁著對方的援兵還沒奔到近前,自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又再往林子深處奔去。
“快追,一個也不能叫他們活著走出去。”後麵有人氣急敗壞的大聲嘶吼,
褚潯陽的眉心隱約一跳,提醒道:“前麵和左邊都沒有路,我們走右邊!”
前麵的懸崖,左邊是絕壁,後麵又是一大票的追兵壓線而來,這處境當真是不容樂觀。
一行人腳下轉了個方向,才剛奔出去數丈之外,後麵追蹤而來的黑衣人就有所頓悟。
“弓箭手,從後麵包抄過去,將他們攔下!”有人扯著嗓子大聲叫嚷著下命令。
褚潯陽聞言,也大有幾分惱羞成怒,驟然止步回頭,才要說什麽,卻聽聞側後方一片慘叫悶哼聲。
又是變故突然,眾人都是戒備著齊齊循聲望去。
先後卻是兩撥人匆匆趕了來。
李維帶了幾個南華侍衛在前,桔紅帶了另外幾人緊隨其後。
“殿下!”
“郡主!”
見到和桔紅一道兒前來的蔣六,褚潯陽忽而如釋重負放下心來,迎上去一步道:“哥哥呢?他還好嗎?”
“嗯!”蔣六點頭,卻是桔紅代為回道:“郡王爺已經回來了,不過他以為郡主上了戰場,帶人去了那邊,淺綠已經過去給主子他們傳信了。”
褚琪楓安全回來,這就是現成的轉機。
而另一邊你李維卻是冷沉著一張臉,一邊冷颼颼的瞪了褚潯陽一眼,一邊壓低了聲音對南華太子稟報道:“殿下,軍營那裏有人縱火,連少了數十頂大帳,嚴副將派人來了。”
這一天之內連續受到衝擊,到了這會兒哪怕是再發生天大的事,南華太子也都近乎麻木了一般。
他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做到的,但是毫無疑問,其中一定又都是褚潯陽這狡詐丫頭的手筆。
他的麵色鐵青,額角青筋明顯突出來,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濁氣道:“我們回營!”
在褚潯陽的手底下吃了暗虧是一回事,可如果隻是為了私怨就拋開大局不顧,這頂大帽子叩下來也不是他能承受的。
這會兒他就是有再大的怨氣也都再顧不得褚潯陽,一揮手就準備帶人撤走。
追過來的黑衣人哪能輕易放他離開,帶頭者立刻做了個攔截的手勢。
“哼!”南華太子眼神俾睨,冷冷的掃過去一眼,道:“這個時候還是先去解決你們自己的家務事吧,再在本宮這裏費工夫,怕是不等你們回去複命,你們主子的人頭就要被康郡王掛在城門樓頭示眾了!”
黑衣人聞言,心頭一凜——
且不說褚其炎那麽個深沉冷厲的性子,隻就東宮的康郡王和潯陽郡主這雙兄妹,雖然年紀不大,可都是邪氣的很。
那黑衣人心裏一陣的後怕,卻也莫名的,就是為此而生出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念頭來,非但沒有妥協的打算,反而下了決心,一揮手道:“上!速戰速決,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放走!生擒潯陽郡主,其他人——死生勿論!”
如果主子真的被褚琪楓所製,拿住了褚潯陽就能逼迫對方妥協,如果沒有——
南華太子的人頭也是他們反轉局勢的契機籌碼。
不得不說,這人的腦子也是十分機製靈活的。
有他一聲令下,一眾的黑衣人更是壯足了聲勢一擁而上。
林子裏刀光劍影,再度打成一片。
雖然有了桔紅和李維等人支援,到底也還是敵眾我寡,何況那些黑衣人還是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哪怕是全力應對,褚潯陽等人也是被逼的且戰且退,最後還是被逼迫退到了那山崖前的死角裏。
前方去路斷絕,黑衣人的聲勢更顯,越發不遺餘力的攻擊。
褚潯陽的心思飛轉,一邊應付明槍暗箭一麵心裏卻不知道從何而來一種濃厚的危機感夾帶著莫名的困惑。
雖然眼前看來這局勢演變全都是無奈之舉,她就是隱隱覺得反常,可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自從被逼到了這裏,就有四名黑衣人半點閑暇也不留的權利針對她。
哪怕是有桔紅貼身護著,她也是被逼的一退再退,最後和同樣被人死死咬住不放的南華太子一起被逼退到了懸崖邊上。
倉促之間,一個黑衣人淩空暴起,一劍自高處斜刺下來。
“郡主當心!”桔紅驚呼一聲,一腳踹開身前和她糾纏的敵人,提劍斜插過來,橫劍生生擋了那黑衣人一下。
然則那人暴起的衝擊力巨大,重轉之下她就是喉頭一熱,驀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褚潯陽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後腰,將她往前推了一把,交給往這邊撲過來幫忙的蔣六扶住,但同時因為衝擊力巨大,她自己腳下卻是不可自控的倒退一步,踩在那崖邊一塊山石上。
穩定的身形,褚潯陽仍是全神戒備,注意著眼前的戰局,目光淩厲一掃,剛要再入戰圈,忽而便聽見砰然一聲巨響。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先覺得腳下轟然一動,碎石飛濺中一道迅如奔雷般的影子已經自她身後驟然升起,手中厚重的鋼刀罩下一張銀色的巨網,兜頭已經壓了下來。
崖下有人!
這人——
居然是一直藏在崖下的!
褚潯陽的一顆心瞬時懸到了嗓子眼,胸口都跟著涼成一片。
之前她坐在這邊歇腳的時候這人應該就已經是埋伏好了的,可那個時候她並不曾分神,對方就一直忍著沒有出手,直至此刻,抓住了最佳的時機,驟然斬斷岩石,一擊必殺。
碎石飛濺,接著腳下分崩墜落的石塊還沒離腳,褚潯陽足尖一點,借力就往空中一躍想要上岸。
然則那人卻是算準了她的退路,於空中一個回旋,那一刀毫不容情的直朝著她兜頭劈了下來。
褚潯陽心中惱恨,這個時候也不能硬碰硬,連忙收勢住了力道,剛剛騰空而起一半的身子就又突然鬆懈了下去,一朵失去依托的落花般往下麵深不見底的山澗中敗落了下去。
仰頭栽倒下去的那一瞬間她的心中猶且升起了很大的困惑——
對方今天這樣處心積慮算計周到的布局,這最終的目的——
難道就是寵著她來的?
這——
是不是有點太過小題大做了?
到底是從什麽起她竟然會有了這樣巨大的影響力讓那些一直都謹小慎微隱藏在暗處的人不惜徹底得罪了褚易安也要不遺餘力的對她下殺手?
“潯陽!”褚其炎大吼一聲,就要撲過去,奈何卻被一個黑衣人橫刀一劈,生生的後退半步。
他的麵色發白,腳步本王後撤躲避刀鋒的時候,眼眶通紅,目赤欲裂。
南華太子彼時占據的位置離的那崖邊較近,見狀也是目色一凝,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探手就想去拽她,手指也眼見著就要觸到她的裙角——
可是那崖邊岩石被人一刀劈裂,剩下的一半也根基不穩,他才是一腳踏上去就是石塊鬆動,直往那崖下墜去。
南華太子心頭大駭,趕忙退了回去,和褚潯陽墜落的身子失之交臂。
絳紫色的裙裾如是一盆色彩濃烈的墨汁在空氣中隨風潑灑開來,和少女嬌俏的臉頰相映襯,色彩反差矛盾的劇烈衝撞。
美到了極致,卻是沉痛的厚重的叫人看在眼裏便是心口壓抑。
前後不過一眨眼的間隙,那少女的身影就在陡峭的崖邊消失了蹤跡。
------題外話------
來來來,交出月票給咱們芯寶踮腳上岸啊,要不然我就讓她直接掉下去,然後打完結標簽了喂→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