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狹路

褚昕芮不置可否,隻是盯著斜對麵的巷子看了眼,最後才是稍稍側目對身邊一個身材健碩的侍衛說了聲,“跟去看一眼就好!”

“是!”那人應了,轉身跟著閃進了巷子裏。

褚昕芮卻也不再耽擱,又轉身上了馬車,吩咐人繼續朝王府的方向行去。

霍傾兒一個人在那巷子裏走的很急,雖然不確定褚昕芮是不是察覺了什麽,但心裏總是有些不安的情緒再擴散,邊走邊回頭看身後的狀況,正在心不在焉的時候,突然猛地一抬頭,卻赫然發現有人從前麵的向裏突然跳了出來,橫手攔在了她的麵前。

霍傾兒的心下一驚,隻當是睿王府的人到了,趕忙一步後退。

待到看清楚來人的朱遠山的時候,她方才鬆一口氣,卻仍是有些狐疑道:“怎麽會是你?”

“郡王爺讓屬下來知會霍小姐一聲,請您馬上回府。”朱遠山例行公事的回道。

霍傾兒愣了一愣,垂下眼睛掩飾住眼底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確認道:“是——郡王爺讓你來找我的?”

朱遠山也不多言,隻就麵無表情的往旁邊移開了視線。

霍傾兒暗暗的捏著掌心,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試探著開口道:“我——想要見郡王爺一麵,可以嗎?”

“屬下隻是奉命行事!”朱遠山道:“霍小姐請回吧!”

“我有很重要的事!”霍傾兒道,語氣不由的急切起來。

她上前一步,情急之下幾乎要忍不住的去拉朱遠山的袖子,不過卻也還是忍住了,道:“我真的有很要緊的事,你帶我去東宮見郡王爺一麵吧!”

朱遠山的麵色清冷不置可否。

霍傾兒見狀,強忍之下就險些落下淚來。

然則朱遠山是奉命而來,也沒閑情和她在這裏磨蹭,幹脆趁其不備一記手刀將人劈暈了,扛著就走街串巷的往霍府的方向奔去。

朱遠山走的很快,很快就穿過了兩條巷子,剛要從裏麵拐出來,前麵橫貫的街巷裏卻是另一隊人馬款步而來。

卻是——

褚其炎。

朱遠山始料未及,想要往後閃避已經是來不及。

他腳下步子剛剛一頓,對麵李林已經大聲喝問道:“是什麽人?”

霍傾兒到底也是管家小姐,若是對方有意要追究,這事兒就絕對不能善了。

朱遠山瞬間就慌亂了幾分,又唯恐把事情鬧大,猶豫著也並不敢往巷子裏麵退。

正在遲疑間,褚其炎已經打馬走到了近前。

“你東宮的人?”他開口,神情冷淡,目光卻是完全不在意的看著別處。

朱遠山用力的抿著唇角,心裏防備著,準備隨時有所動作。

褚其炎見他不語,卻也不逼問什麽,隻是好整以暇的坐在馬背上——

居高臨下,不自覺的形成一種強烈的威壓之勢。

朱遠山進退不得,身上的衣裳隱隱的開始汗濕。

時間似乎過的尤為漫長,但也許隻就過了短短的一瞬間,就在朱遠山全神戒備也都要馬上繃不住了的時候,前麵那街巷另一側又是一片悅耳的馬蹄上緩緩響起。

朱遠山的心裏瞬間燃起了一線希望,連忙抬頭——

果然是褚琪楓那一隊人打馬行了過來。

“世子!”

“康郡王!”

褚其炎抬頭看去,卻是半分也不意外。

兩人都是彼此略一頷首打了招呼。

隨後褚其炎的唇角就扯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被半堵在巷子裏的朱遠山。

“郡王爺!”朱遠山小聲的開口,並不敢表露任何的跡象——

如若褚其炎有意想鬧,那麽這事兒就一定不能牽扯出褚琪楓來。

褚琪楓的視線移過去,卻是坦然開口道:“不是叫你送霍小姐回去嗎?在這裏磨蹭什麽?”

“我——”朱遠山略略一驚,有些不知所謂的開口。

褚其炎的唇角一直翹起一個弧度,看上去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卻是完全擺出一副等著看戲的姿態。

“去吧!”褚琪楓卻是全不在意有誰看著,隻就淡漠的開口。

朱遠山偷偷瞄了眼他的臉色,見到兩人都沒打算阻撓這才有些忐忑的扛著人,盡量避開兩人繼續往前奔去。

褚其炎的目光追著他的背影,是一直到了這個時候才冷然一笑,道:“這麽大庭廣眾的,康郡王這勾當做的怕是不體麵吧?若是被有心人瞧見,指不定要生出怎樣的波折來,霍小姐雲英未嫁,你也不曾定親,這要是傳出點什麽去,怕是對你們彼此雙方都不好。”

“好在本王遇到的是世子你,不是嗎?”褚琪楓道,亦是唇角牽起一抹薄涼的笑。

褚其炎的眼睫微微垂下去了一瞬,然後再重新抬頭對上他視線的時候目光之中就仍是清明一片,道:“我趕著回府!”

“請便!”褚琪楓略一頷首,卻也不曾主動給他讓路,而是直接打馬錯過他身側走了過去。

錯肩而過的那一瞬,兩個人都是目不斜視,哪怕是眼角最為莫的一點目光都不曾贈予對方。

褚其炎的麵容冷峻,亦是繼續打馬往前走去。

兩隊人馬,各走一邊,在這巷子裏交替著錯過。

待到走出去了一段距離,李林才眉頭緊皺的開口道:“世子,康郡王都親自跟來了,那霍小姐身上怕是會有什麽不妥吧?”

“這是自然!”褚其炎道,語氣冷淡而無一絲的波瀾和在意。

李林卻是不解,“那您就直接讓他們走了?”

“要不然呢?”褚其炎道,忽而收住馬韁,側目看了李林一眼。

他的目光微涼,又帶了濃重的諷刺情緒,說著又回頭往巷子的另一端看過去。

那裏褚琪楓一行已經走了出去,巷子空曠,被兩邊的老宅夾在中間,光線也不是很好。

褚其炎的瞳色很深,幾乎完全看不到任何的情緒的涼涼說道:“你以為方才我又是為什麽會和常寧郡主偶遇的?”

因為楚州的戰事,今天他和褚琪楓是一起被皇帝傳召進宮去的,後來褚琪楓有事先去的衙門,他則是剛從宮裏出來,不巧的是兩人先後還都是走了一路。

這條巷子是他回南河王府的近路,但他也不常常走。

方才在那巷子外麵,剛好遇到了褚昕芮的車駕,兩人少不得駐足寒暄了一陣。

褚昕芮的為人雖然隨和大度,和他之間又是一場姑侄的關係,額外的多說兩句話不算什麽稀奇事,可是——

褚昕芮卻怎麽都是個閨閣女子,哪怕他們彼此都是本宗,這大街上人來人往,她那麽長時間的滯留不去就完全的不合常理。

那女人一直拖著和他攀談,雖然言談舉止之間全都完美無缺,卻是太不合時宜了,分明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於是後麵他就順水推舟的改走了這條路。

“您說常寧郡主這是故意的?”李林深覺意外,忍不住的倒抽一口涼氣,“她這是——”

“沒什麽,就是引著我來和褚琪楓起衝突的。”褚其炎道。

“她這是——”李林沉吟說道,到了後麵就是忍不住嘶嘶的抽著氣,越發的不可思議,“她想要借刀殺人?那這樣一來,霍小姐身上可能真藏了深了聊不得的秘密。”

褚昕芮竟然是這般用心,那女人看上去一直都溫雅端莊,怎麽看都不像是有這樣陰暗心思算計的人。

褚其炎不置可否,隻就重新打馬繼續前行。

李林回過神來,連忙跟上,想著還是不放心,道:“那我們真就這麽放了那霍小姐離開?霍罡那裏——”

當街,李林的話並不敢說的太明白。

當初因為買通了霍罡對羅毅下手,這會兒褚其炎也有把柄落在霍罡的手裏。

“沒見褚昕芮都忍不住親自出手了嗎?褚易簡那雙兄妹可比我著急多了。”褚其炎道,唇角激起一抹冰冷的諷笑,“我們就在這裏看著就好,犯不著去摻合。”

真要說起來,他和霍罡之間的那算點什麽事?

霍罡若是真想要以此威脅他,早就不會等到今天了——

“他會一直按兵不動,根本就是把其中利害關係全部估算透徹了。”褚其炎道:“皇祖母她人都沒了,死區區一個羅毅算什麽?霍罡真要把之前的事情抖出來,首先他自己就是死罪!我和他又沒有深仇大恨,這樣魚死網破的事情又是何必去做?”

更有甚者,霍罡和褚易簡之間的事情已露端倪,他要是敢拉自己下水,自己也不會坐以待斃,翻出了他和褚易簡之間的事情,隻會叫他死的更快。

正是因為有褚易簡在前麵擋著,褚其炎的那點事就完全的微不足道了。

不過這些算計人心的事情,李林卻是不擅長的,隻覺得褚其炎落了把柄在人手裏就不妥當。

褚其炎也不和他多做解釋,一行人仍是打馬有條不紊的繼續前行。

走了兩步,他突然響起了什麽,就又突然問道:“之前讓你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李林一愣,反應了一瞬,臉上神色突然無比的凝重起來,道:“暫時沒什麽跡象,潯陽郡主這段時間一直對外謝客,不過間或的就會去陳賡年的府宅,一呆就是半天,她身邊有一批高手護衛,咱們的人不好接近,不知道她過去那邊到底都做了什麽。”

褚潯陽去陳賡年那裏?能做什麽?她和陳賡年那麽個老頭子能有什麽話說?不過——

就是睹物思人罷了!

“延陵君!”這三個字從齒關之間碾過,褚其炎的神色之間莫名帶了幾分深刻玩味的情緒——

“這人還沒下落嗎?”定了定神,褚其炎又再隨口問道。

“沒有!”李林一籌莫展的搖頭,“之前軍中被潯陽郡主派暗衛做了全麵清洗,我們的人為了避免無所謂的損傷,都早早的避開了,那邊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看潯陽郡主對睿親王府和南華人都這樣不遺餘力的打擊報複,延陵大人——應該是凶多吉少了吧!”

褚其炎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卻是沒有妄加論斷。

李林見他不語,就又繼續說道:“還有康郡王那裏,暫時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動,從楚州回來的當天他去了一趟慈修庵,之後就一直在京城,出入的地方也無非就是朝堂和府衙這些。”

話說到這裏,李林的神色才又在一瞬間完全沉寂了下來,道:“對了世子,之前您不是叫屬下去查方側妃嗎?她那裏的背景一目了然,前朝憲宗六年入宮,在宮中服役十四年,她的性格孤僻,好像那時候就不怎麽與人來往,後來憲宗二十年的時候和當時一批年紀大了的宮女一起被放了出去。後麵遇到咱們皇上起兵,方側妃的家鄉是在江北,太子殿下帶人渡江的時候遭遇大榮軍隊的抵抗攻擊,險些葬身江中,剛好被居住江邊的方側妃救起,並且帶他避之山林,躲過了敵軍追擊,後來她就一直追隨太子殿下左右了。”

褚其炎隻是聽著,並不表態,聽到這裏才是玩味的擺弄著手裏的馬鞭道:“去她的家鄉也核實了?”

“那一片的村莊盡數毀於戰亂,屬下叫人去看了,已經成了滿地廢墟。”李林道。

“那就是道聽途說了?”褚其炎的眉心隱隱一蹙。

“也不全是。”李林瞧著他的臉色,趕忙解釋,“屬下從特殊的渠道找見了一些前朝遺留下來的一些紀錄,核對過,那方側妃的父母早亡,身下還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妹妹,後來像是死在了戰亂當中,至於方側妃的那些生平,卻是核對無誤的,當是不會有什麽問題。”

一個宮婢出身的女人,如今又是時隔二十年,想要翻出她詳細資料來可不容易,更何況——

當初褚沛攻占大榮皇宮的時候還一把火將那裏燒的寸草不生,想要找一個當初和方氏同時進宮服役的宮婢都難。

“沒有人當麵指認過,我還是不放心。”褚其炎抿抿唇,又再把目光延伸到遠處,“繼續去查吧!”

方氏這個女人,雖然這半生的經曆有些叫人唏噓,但是這樣一個女人,李林卻著實不覺得還能挖掘出什麽更深層的隱秘來。

不過褚其炎既然交代了,他也不能違背,趕忙點頭應下,“是,屬下會繼續安排人去辦!”

他說著,頓了一下,才又重新斟酌著說道:“世子,還有一件事——”

“嗯!”褚其炎不知道是在想什麽,隻就心不在焉的應了聲。

李林的神色之間略有忐忑,猶豫著才道:“去楚州之前屬下曾安排了人手在慈修庵附近暗中窺測方側妃的舉動,可是——現在已經找不見人了。”

“嗯?”褚其炎聞言一愣,扭頭朝他看過。

李林麵有愧色的垂下頭去,“前兩天剛從楚州回來的時候因為事情多,屬下一時間也沒顧上,等這兩天有時間了,想要把人叫回來問話的時候就沒找見人了,是四下裏搜索也都全無蹤跡,可能——”

“是屬下的疏忽。”李林說著,趕忙變了語氣,告罪道:“可能是被東宮的人發現了!”

方氏一個人住在山上,褚易安不可能不給她留人下來,以防萬一。

“都這個時候了,和撕破臉都沒什麽差別,還怕什麽被他們發現。”出乎意料,褚其炎卻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樣子,“繼續叫人去查!”

褚琪楓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見方氏?

這件事——

好像有哪裏是不對勁的!

“是,屬下明白!”

這邊褚琪楓帶著侍衛剛剛拐出了巷子,馬上就有之前派出去的探子回稟,“郡王爺,方才南河王世子在這裏遇到常寧郡主的車駕,兩人在此攀談了好一會兒的功夫。”

褚琪楓露出一個早知如此的表情,揮退了對方。

等在前麵街角的朱遠山這才帶著霍傾兒過來。

“郡王爺!”朱遠山道,把一個信封遞過去,“隻是剛才慌亂中從霍小姐身上掉下來的。”

褚琪楓並沒有去接那個信封,隻就漠然的移開視線,“送她回去吧!”

“郡王爺——”朱遠山詫異的瞪大了眼。

褚琪楓卻是冷冷一笑道:“你順便告訴霍罡,以後不必在本王的跟前來玩這樣的把戲,這一次我暫不與他計較,再有下一回,勿論是霍小姐還是他,就都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不管這信封裏放著的到底是什麽,既然是這麽要緊的東西,怎麽可能讓霍傾兒這麽容易就拿到手?並且還給帶了出來。

朱遠山聞言,不由的一驚。

褚琪楓麵無表情的剛要打馬離開,旁邊被暫時安置在牆根底下的霍傾兒卻是不知不覺已經轉醒。

她踉踉蹌蹌的爬起來,急切的追上來一步,不可置信的小聲質問道:“郡王爺你說什麽?我父親他——”

她躲在窗外偷聽了霍罡對霍夫人說的話。

當時慌亂之餘沒有多想,現在仔細回想——

霍罡是武將出身,怎麽可能對她藏在窗外那麽長時間都全無察覺?

霍傾兒的話剛問出口,卻已然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她的麵色慘白,魂不守舍的踉蹌著一步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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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炎,琪楓,姑姑+傾兒的渣爹,全部都是老謀深算的狐狸精啊,我覺得信息量好大啊好大~

寶貝兒們,今天21號了,寶貝兒們加油,我們要牢牢的抓住月票榜的尾巴呀,等我會去一定給你們加更,這在酒店碼字實在苦逼沒感覺/(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