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野心!竊國?

方氏的眼中迸射出毫不掩飾的憎恨之意。

雖然已經隱隱猜到了她的用意,褚琪楓驟然看到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也還是很有幾分意外。

“替我去死?”褚琪楓道,說著突然就諷笑出聲,“就在今天之前,我還一直因為潯陽是你和父親的骨肉,現在看來,卻是我從頭到尾的誤會了,你對她,根本就是從一開始就居心不良?所以呢?這麽多年,你將她以前朝遺孤的名義養在父親膝下,就是為了造成這樣的假象,在等著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好將她推出來做我的替死鬼?”

那是從很早以前,他就從方氏的態度之間察覺了自己和褚潯陽的身世有貓膩。

可是看到方氏對褚潯陽刻意的冷淡,他也隻當是方氏心係舊主,才不得已而為之。

是直到了今天,到了這一刻,看到方氏露出這樣深惡痛絕的表情,他才確定——

其實褚潯陽和方氏之間也是半點關係也沒有的。

“這你別管!”方氏背轉身去,拒絕深談。

“你對潯陽——”褚琪楓道,語氣之中帶了明顯探尋的意味,“似乎並不是陌路相逢那麽簡單,為什麽?”

“我——”方氏聞言一驚,這才猛的察覺自己的突然失態已經暴露的太多。

她的眼神閃躲,褚琪楓就越是警覺,目光緊盯著她不放。

想著褚琪楓對褚潯陽的態度,方氏也是心中矛盾,唯恐逼他太急,反而適得其反。

勉強定了定神,她繞開了褚琪楓,走到旁邊,道:“今天的事情發生的突然,方才是我失態,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就隻當我什麽也沒說過吧。”

褚琪楓隻是看著她,並不說話。

屋子裏的氣氛沉寂,逐漸就尷尬了起來,隻聞燈芯燃燒時候發出的細碎的聲響。

許久之後,還是褚琪楓當先吐出一口氣,打破了沉默道:“你剛才是去見過父親吧?就目前的情形來看,你還是瞞著他,沒有對他說實話?”

如果褚易安知道了,那麽不管怎樣,這會兒他都應該做點什麽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沒事人一樣的沉默。

“殿下你在說什麽?都說了方才是我失言,你莫要胡思亂想。”方氏道,麵上表情卻是維持的平靜如初。

褚琪楓的眉頭皺起,已然是從她這話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苦澀的笑了一聲,忽而一拳打在了旁邊的桌角上。

木屑四濺,有些尖銳的木刺紮入皮肉裏,鮮血從缺了一角的桌麵上一滴一滴墜落在青色的地磚上。

“殿下!”方氏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奔過去,一把拉了他的手,就要到燈下給他挑木刺,一麵急躁道:“你這是幹什麽?”

“我的事,不用你管!”褚琪楓卻是毫不領情的一把甩開她的手,舉步就往門口走去。

方氏始料未及,被他推了個踉蹌。

褚琪楓走了兩步,終究還是不能將此事置之不理,就又重新頓住了步子回頭看過來,道:“潯陽那裏,你還是不肯收手?”

方氏看著他,良久,還是抿著唇角別開了視線。

“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我也不逼你!”褚琪楓等到最後也不過還是這樣的結果,麵上卻是不合時宜的露出釋然的笑容來,“你要怎樣,都隨便你,我現在就去和父親說清楚!”

他說完,轉身就走。

方氏被他嚇了一跳,眼睛驟然圓瞪,兩步奔過去,橫臂攔在了他麵前,防備道:“你要做什麽?”

“我要做什麽,還須得要和你交代嗎?”褚琪楓反問,語氣諷刺。

這些年來,雖然很早就知道了方氏不是他的生母,可他對方氏也都一直很尊敬,這卻是頭一次,他用這樣一種冷傲又鄙薄的神氣對她。

方氏的心裏越發覺得慌亂了起來,嘴唇動了動,卻是沒能說出話來。

不過她也還是橫臂站在那裏,沒有讓路。

褚琪楓看著她,出口的話反而越發的冰冷而不留餘地道:“你現在擋在我的麵前,又是以哪一重身份?這樣——真的合適嗎?”

方氏被他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褚琪楓冷笑了一聲,拂開她的手,就要去開門。

方氏一扭頭就一把用力的按住了房門,惱羞成怒道:“你去做什麽?我說過了,這件事不用你管。你隻要和以前一樣,裝作對一切全不知情,其他的事——自有我替你去做。”

“你要替我做什麽?是傷害潯陽還是欺騙父親?”褚琪楓冷冷說道,卻是半分也不肯領情的,“我才是那個女兒的兒子,不是嗎?誆騙了父親這麽多年,你真就這樣的心安理得?並且還要一意孤行的繼續下去?”

同樣的話,上一回褚琪楓就已經說過,隻不過方氏搪塞,他隨後也沒再多言,過去了,方氏也就太放在心上。

這會兒聽他舊事重提,方氏這才不由的心驚膽戰起來——

褚琪楓知道的事情,似乎的確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多。

“殿下,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勉強壓下心裏焦躁不安的情緒,方氏強作鎮定的開口。

“父親鎖在他書房密室裏的秘密,不止潯陽一個人知道,那個時候她年歲尚小,說過什麽做過什麽,可能是已經不記得了,可是有些事,我卻是記得的。”褚琪楓道。

他的神情語氣都一樣的平靜,仿佛此時道破的事情無關痛癢,也與己無關。

褚潯陽小的時候,因為和梁汐的樣貌相像,褚易安那時候就分外的疼她寵她,因為她年歲還小,並不省事,偶爾便會對著她睹物思人,說一些往事與她聽。

褚潯陽小的時候乖巧,但凡是他叮囑,那些話就絕口不會對外人提。

但那些所謂的“外人”裏麵,卻不包括和她一起長大,感情甚篤的哥哥。

褚琪楓啟蒙要比她早的多,有些事情她是童言無忌,過了五六歲之後漸漸的也就不記得了,但卻在褚琪楓的心裏留下了痕跡。

“那個時候父親偶有對潯陽講述過一些有關她母親的事情,很顯然,他提到的那個人,不可能是你吧!”褚琪楓道。

以往他是覺得方氏一心為他著想,哪怕對方偶有錯處,他也無法直言苛責。

可現在,方氏居然把矛頭毫不留情的指向了褚潯陽——

這就完全超出他的底線範圍了。

方氏聽了這些話,也是愕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是從何說起,最後隻道:“既然太子殿下就是認定了她的身份,那麽你還多想那些做什麽?難道太子殿下還能認錯了不成?”

“是啊,我也很奇怪,父親他怎麽可能毫無所察的被你蒙騙了整整十五年。”聽了這話,褚琪楓也是有些悵惘的一聲歎息,然後,他又重新看向了方氏,質問道:“可如果潯陽的身世不值得懷疑,那麽這些年來,在你佛堂的密室裏,你每每叫我叩拜的那個牌位又是何人?”

方氏被他問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手心裏隱隱的開始冒汗,顫聲道:“殿下你——”

“是啊!”褚琪楓的唇角一彎,就又輕聲的笑了,“那牌位上麵的秘密,我曾偷偷掀開黃布看過了,所以——難道到了現在,你還要否認,其實我才是當年你的主子托孤於你的那個孩子嗎?”

有多久了?自從洞悉了這個秘密之後,他就再不能毫無負擔的生活。

曾經一度,他對父親是懷著滿滿的感激,因為他甘冒奇險的養育之恩。

可自從褚琪暉死後,感激就變成了愧疚。

而再到了今天,就連褚潯陽都時刻活在了他的威脅之下——

這一刻,他便就隻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些年來,父親他以為你和他的目標一致,就隻是為了將我母親留下的最後一點血脈保留下來,可實際上,你從一開始就別有居心。”褚琪楓道,既然這層窗戶紙已經捅破了,他也就不需要再聽方氏任何的辯解,“你先是用潯陽取代了我的身份,因為潯陽是女孩兒,自保的力量薄弱,父親為了在自己百年之後再給她一重保障和依靠,就不得不聽從你的建議,將一個‘抱養’過來的我也一並留在身邊。早些年你刻意和雷氏交惡,為的就是讓兩房生分,這樣一來,要指望褚琪暉來維護潯陽就不可能了。而你自己又借羅皇後的手,順水推舟的跑到了慈修庵,將我和潯陽單獨留在府中,在這種情況下,父親他別無選擇,為了潯陽,就隻能再扶植我起來為她的將來鋪路。”

“你這一步步的算計精妙,的確是將父親的秉性脾氣拿捏的十成十了。”褚琪楓道,那神情語氣間也分辨不清是佩服還是諷刺,他說著,霍的抬頭看向了方氏,“你算計這些,所倚仗的,不過就是父親對我母親的未能忘情。你甚至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從一開始你就把我的身世告訴了父親知道,那麽為了保護我,父親就一定不肯這樣的栽培我,讓我早早的入朝堂曆練。如果早知道我才是那個孩子,他的做法一定是安排我遠遠的避開這政治權利漩渦的中心,也遠遠的脫離到褚沛的視線之外。因為——他要的,就隻是我的平安,而你——”

褚琪楓的語氣越來越快,完全沒給方氏插嘴的機會。

到了最後,他便是閉上眼,悵惘一笑,停頓片刻,方才自嘲道:“你卻是從一開始就打著竊國的注意!在保全我的同時,你更大的目的,卻是利用父親的身份將我推入朝局。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殺了褚琪暉,讓他給我讓路,這樣一來,隻要父親能夠順利得繼大統,那麽我接替他的位置就是毫無懸念的,屆時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將當初褚沛奪自大榮的政權再重新悉數收入囊中。”

方氏的心,從來就大到不可思議。

所以,幾乎沒有人能想到她的這一重用意。

看在這些年她也是不遺餘力的保護自己的份上,褚琪楓原是不想和她撕破臉的,可是她居然不擇手段的要針對褚潯陽?

方氏聽他一口氣說了這麽說,心情在不住的轉變,從一開始的惶恐無措,到了後麵,卻反而是泰然處之了。

她也看著褚琪楓,一張臉孔上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幽光,笑了一下道:“小殿下你果然不愧是公主殿下的血脈,你腦中既然是如此的睿智清明,那麽多餘的話我也就不需要再說了。”

方氏說著,臉上表情突然就在那一瞬間轉為憤恨的猙獰,咬牙切齒道:“公主殿下的仇不能不報,滅國之仇也不能一筆勾銷,褚沛他不過就是個亂臣賊子,這九五之尊的位置他本就是不配的。當年你母親拚死守城,與大榮的社稷共亡,我死都忘不了公主殿下殉國時候的慘烈。她那一生金尊玉貴,本是該一輩子都站在雲端的,小殿下你身為人子,難道就能忍心看著她那樣委屈的死去嗎?不是為著權勢富貴,就算隻為著替公主殿下出一口氣,您就當仁不讓,應該從褚氏手裏將我們大榮的萬裏山河再奪回來!”

所謂國仇家恨,永遠都是這樣回避不了的問題。

“嗬——”褚琪楓閉上眼,由喉嚨深處爆發出一聲沙啞的淺笑。

“你一心就隻想著複國,報仇,可是你在做這些的時候可曾想過,要將父親置於何地?”褚琪楓問道。

提起褚易安,方氏的眼中也不免閃過一點心虛的情緒,抿抿唇道:“哪怕隻是看著公主殿下的在天之靈,他——想來也是不會去占這個皇位的,隻要褚沛一死,那皇位就十有八九該是直接落在你的身上了。”

“然後呢?”褚琪楓側目看她,又再問道。

方氏一時茫然。

褚琪楓眼中諷刺的意味就越發濃烈了起來道:“廢褚氏,改國號?再重新將西越的朝廷變更為大榮的天下?去告訴所有人,是父親的無能和失誤,致使褚氏一脈打下的江山再度淪喪,也讓天下人知道,大榮皇室一脈的血統就是這樣肮髒不堪,背信棄義,不擇手段?”

方氏這女人,隻是單純的被仇恨衝昏了頭腦。

所謂“竊國”一說,哪裏是那麽簡單的?

不是被冠以帝王之名就可以的,若是從一開始就盯著個不光彩的名聲,這樣的所謂光複——

又有何意義?

這些事,是方氏以前從來就不曾考慮過的。

這會兒聽褚琪楓提起,她的腦中難免就是一片混沌。

褚琪楓卻不管她,隻就繼續說道:“你期望的那件事,我不是不可以去做,可是你真的確定要我去做嗎?你覺得我一旦那樣做了,我母親她在九泉之下就會感到寬慰和驕傲了?如果你就覺得是這樣,那麽——”

褚琪楓說著,就是無所謂的冷聲一笑,“橫豎一切的路都是你勵精圖治,為我鋪墊好的,我就是如你所願的走下去,那又何妨?”

如果這江山天下是通過鐵血手段從褚沛手裏奪回來的,那固然是好,可方氏現在打著的主意——

卻是要褚琪楓頂著褚氏子孫的名頭上位,然後再恢複前朝大榮的國號。

這想法——

的確是太過異想天開了!

方氏舉棋不定,一時間便是方寸大亂的猶豫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褚琪楓看她一眼,也懶得再和她糾纏,舉步就要往外走。

“小殿下!”方氏卻是突然想起了別的事,再次攔住了他。

她追上去一步,用一種略帶陰暗的目光看向褚琪楓,咬牙問道:“其實你說這些,就是為著逼我放棄替公主殿下複仇的打算,說到底你還是舍不得那小——你還是舍不得褚潯陽,還在想方設法的想要護著她對嗎?”

褚琪楓看著她,並不回避她的視線,沉默片刻,卻是不答反問,“那麽或者你可以先告訴我,你這樣痛恨潯陽的理由,據我所見,這些年來,潯陽與你雖不親近,但也絕對不曾有過嫌隙。你卻又因何對她如此這般的仇視?這其中,又是何原因?”

方氏被他問住,用力的咬著牙,不吭聲。

“反正我的話撂在這裏了,要怎麽做,你自己選!”褚琪楓道,也不逼著她表態,話到一半,卻是突然話鋒一轉,加重了語氣道:“但我還是那句話,你別傷她,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你將她和我都一視同仁的對待,隻要你離她遠點兒就行,這個要求——應該不算過分吧!”

方氏抿著唇角不說話。

褚琪楓看著她的這個態度,心裏就莫名的惱怒。

他知道,他的話,這女人根本就不會遵從。

冷笑了一聲,褚琪楓一把將她拽到了一邊,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外麵清冷的夜風瞬間灌進來。

方氏一個激靈,她的猛地回頭撲過去,雙手扒在門框邊上,衝著褚琪楓的背影質問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你和她之間沒有血緣關係,這些年來卻還是對她百般的縱容照顧,你對她——是不是起了旁的心思了?”

褚琪楓的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真要論及他和褚潯陽的感情,那其實是一個讓他自己永遠都不敢去深究的問題。

隻是有一點很明確——

褚潯陽是一直都將他作為兄長來看待的!

“既然你的事,不容我插手,那麽我的事——也不用你管!”最後,褚琪楓一字一頓的說道。

方氏聽了這話,卻是慌了,直接又從門內追了出去,衝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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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兒們,隻剩下本月的最後一天了,兜裏還有月票的就別捂了嘛,浪費可恥,要過期了→_→

今天狀態有點不對,從六點坐在電腦前,對著小黑屋到現在,隻有這麽多,略揪心。

嗯,劇情就是我們楓鍋鍋任重而道遠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