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有些禁忌,是不能碰的!
褚潯陽的腳步徹底頓住,正色與他麵對。
褚琪炎的麵容冷峻,但是這樣近距離的對峙之下褚潯陽卻能清楚的看到他眼睛裏翻滾燃燒的烈焰。
她垂眸去看一眼他壓在她腕上的那隻手,片刻之後,冷聲道:“放開!”
語氣冷酷又森涼,帶著很深的抵觸情緒。
而她嘴裏雖是這樣說的,手下的動作卻更快,完全也不等褚琪炎聽到這話之後的態度,話音未落就反手往旁邊桔紅的腰間去摸她隨身佩戴的短劍。
褚琪炎隨時都在關注她的一舉一動,見狀,眼中怒火不由的更,直接趕在她得手之前就搶著出手,掌中運了內力從旁斜插過去,生生將褚潯陽探到一半的手給隔開了。
兩個人的手腕相抵,褚潯陽幾乎也是出於本能反應的運了內力與他抗衡,微不可察的一點碰撞聲下,兩人俱都是手腕被陣的一麻。
褚潯陽心中惱怒,十分反感這樣當中與他糾纏,見到內力拚他不過,就還是果斷的側身撤手,還要去抓桔紅腰間的那柄劍。
而褚琪炎見她是鐵了心的要和自己來硬的,頓時也是惱羞成怒,緊跟著搶著上去一步,再次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回拽了一步。
褚潯陽被他拽了個踉蹌,怒然回首,褚琪炎更是滿麵怒氣,額上青筋都在隱約跳動的瞪著她,道:“你今天敢當眾再對我亮一次刀子,你就盡管試試看!”
他這話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其中不乏威逼脅迫之意。
想到那天在廣蓮寺他也同樣對自己下了最後通牒,褚潯陽本能的警覺,不由的就失神了一瞬。
褚琪炎卻不管她,不耐煩的環視一眼被百姓圍攏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勉強壓下心中的躁鬱之氣,也不管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拽著褚潯陽的手腕就朝城門的方向大步行去。
因為他這舉止突然,其他人反而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福來居這裏出事之後,附近所有的路人都圍了過來湊熱鬧,相形之下城門口那裏反而十分的空曠冷清。
城門大開,裏外空曠,就是把守城門的一隊官兵也都被這邊的爭端吸引了視線,扯了脖子不住的張望。
褚琪炎怒氣衝衝,腳下步子很快。
褚潯陽猝不及防,被他連拖帶拽的,幾乎是小跑著才能跟上。
“公主!”一直到兩人走出去數丈開外,後麵的桔紅等人才從錯愣的狀態之下回神,提步追來。
褚琪炎卻是管也不管,拽著褚潯陽直接就出了城門。
“公主!世子!”城門守衛趕忙跪地行禮。
後麵眼見著桔紅等人就要追到,褚琪炎這才就勢止了步子,轉身,冷然的抬手一指,道:“全都不許跟過來!”
他的命令,搬到桔紅等人麵前肯定是不管用的。
所以這話說完,他便是麵色譏誚的側目掃了褚潯陽一眼。
兩個人當街拉扯,本來就不合時宜,這會兒後麵以鄭文康為首的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在張望不止。
如果這樣再要鬧起來,那些不明真相的路人指不定是要如何的揣測議論了。
桔紅等人心裏都有顧慮——
真要把褚琪炎惹毛了,對方一旦翻臉當眾惹出什麽亂子來,回頭她們也都沒法對延陵君交代。
褚琪炎是個什麽脾氣,沒人會比褚潯陽更清楚的,於是當機立斷的,她就給桔紅幾人隱晦的遞了個眼色。
桔紅幾人會意,隻能憂心忡忡的止了步子。
褚琪炎的唇角勾起一抹冷諷的笑容,一甩袖就拽著褚潯陽往右邊一拐,消在眾人的視線之內。
這城門外麵緊挨著城牆根的是一片野草地,因為疏於打理,長年累月的堆積了許多的土塊,再有被雨水衝刷,溝壑橫行,凹凸不平。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又走出去幾十步,褚潯陽終於忍無可忍的試著用力又去甩了一下他的手,怒聲道:“你有話說話,我沒空和你在這裏拉扯!”
她用了幾乎所有的力氣,意圖擺脫對方的鉗製,卻不想褚琪炎心裏的怒火卻遠勝於她,大力的抓握之下——
竟是叫她半分也沒能撼動,隻是突然止了步子而已。
褚潯陽也沒想到自己用了全力也沒能甩開對方,意外之餘不免怔愣了一瞬間。
而隻在她失神的這個當口,褚琪炎已經一步折返,抓著她手腕的那隻手往上一抬,同時小臂橫送,直朝著她壓了過去。
褚潯陽始料未及,後撤一步,又被身後一叢草根絆了個趔趄,驚慌之餘才剛穩住身形,卻又被褚琪炎連著往後逼退了數步,砰地一聲撞在了身後厚實的城牆上。
那城牆屹立數百年不倒,上麵被風雨吹塑了厚厚的一層泥土灰塵,這一撞之下,塵泥震落,灑了褚潯陽一身。
後背磕的生疼,褚潯陽悶哼一聲,死死的皺了眉頭。
而褚琪炎的小臂就橫在她喉間,壓的她呼吸也是跟著一緊。
他傾身過來,眼中怒火更是噴薄欲出一般,緊緊逼視褚潯陽的眼睛,隱忍至深的低聲吼道:“潯陽,我對你已經足夠忍讓了,你不要得寸進尺!有些事情,你是算計還是利用,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同你計較,可是你心裏應該十分明白——”
他的話到一半,卻又莫名頓住,似乎是有些壓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眼中神色就在那一瞬間演變的分外複雜,看的褚潯陽幾乎有種膽戰心驚一般的感覺。
褚琪炎的嘴唇嗡動了許久,似是花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情緒再度整理好,然後又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來,“有些禁忌,是不能碰的!”
他這話倒是聽的褚潯陽有些莫名其妙,隻是這樣被人威逼脅迫的感覺她分外不喜,就更沒心思去揣度褚琪炎的心思了,隻就冷然的一揚眉道:“什麽才能稱之為禁忌?你跟我不是都一樣嗎?這一生裏唯一要做的就是不遺餘力的打倒敵人,然後踩著對方的屍骨更進一步。這樣的立場之下,我可不覺得有什麽事是我做不得的!”
“你——”褚琪炎被她堵的胸口一悶,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麽,可臨了卻是突然話鋒一轉,冷聲道:“你就不怕惹惱了我,這一次——我便叫你跟他後會無期?”
他這話說的狠厲。
褚潯陽的心中警覺,目光就跟著瞬時一凜,“南華那裏,你還有後招?”
褚琪炎不置可否,之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
褚潯陽心中大怒,橫肘就去撞他的胳膊。
褚琪炎這會兒對她正防備的緊,自是不能看她得逞,另一隻手趕忙滑過去,反握她的手腕,就勢卡在身後的牆壁上。
褚潯陽被他桎梏,試著掙脫了一下無果,當機立斷的屈膝往上頂去。
褚琪炎對她這無孔不入的狠辣性子也是了若指掌,趕在她動作之前就已經有所防備,搶先迎上去半步,也是右側的膝蓋一頂,撞了上去。
褚潯陽的力氣的確是拚不過他,這回當真是整個人都被他限製住,完全的動不得了。
城門那裏,雖然人人都好奇這兩人突然跑出來是要說什麽悄悄話,但隻因為褚琪炎之前的那一句警告太具威脅性,倒是沒人敢於私自窺測這裏的動靜。
“你還不放手?”褚潯陽怒道,用力很大的力氣試圖掙脫。
倉促間她扭頭去看旁邊被褚琪炎壓在城牆上咯的發疼的手腕,因為動作太過激烈,扭頭的時候帶起一縷發絲,剛好是撲在了褚琪炎麵上。
那觸感並不鮮明,柔軟的發絲劃過臉龐,隻叫人微微覺得有點癢,隻是刹那間那悠悠一縷的發絲間又似是有種若有似無的清冽的香氣浮動。
褚琪炎本來正在氣頭上,是沒生什麽旖旎的心思的,這一瞬間卻是突然心神俱動,喉間一陣幹澀。
是了,明知道沒有可能,但是無可否認,在他的心裏卻其實是從來也不曾摒除了這一份心思的。
這個女子,就是他心心念念記掛著,一直都不願意放棄那個人。
即使她將他是為仇敵,即使她揚言要和他不死不休,可他就像是著了魔一樣,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
“潯陽——”心中掠過的感覺不知道算是苦澀還是疼痛,褚琪炎突然聲音低啞的喚道。
褚潯陽用了全力也未能擺脫他的鉗製,正在滿心惱火的時候,聽了他的聲音,就更覺得暴躁,下意識回頭的同時還在竭力的掙紮,想要甩開他的手,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便隻覺得麵前驟然一大片的陰影迫近。
褚潯陽的心下一驚,還不及反應,緊跟著就是唇上一熱,被堵了個正著。
這種感覺,如是烈日高懸的天氣裏被一道響雷淩空劈中。
褚潯陽的身子震了震,愕然瞪大了眼睛,整個身體更是被凍結了一般,直接就愣在了當場。
褚琪炎的動作來的突然,原來也不過隻是一時鬧熱的衝動之舉,但自是觸到女子透著微涼氣息的柔軟唇瓣,一顆本來是被無數情緒塞滿的心髒突然就又鮮活跳動了起來,莫名的悸動。
多久了?他抱著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望有多久了?
因為立場已定,他就一次一次的努力勸說自己歇了這樣的心思,可是這一刻——
滿心滿眼的就隻有一個念頭,他想要擁她入懷,想要抱著她,哪怕下一刻就要死在她的手上,一無所有一敗塗地也都再沒有關係了。
那些感情,越是壓抑的久了,一旦這一刻爆出來——
隻隻會叫人瘋魔癲狂。
隻那一瞬間,褚琪炎的腦子裏就紛亂的掠過無數的念頭,但是身體上去於本能的動作,他卻突然便是如同飛蛾撲火一般,隻想要將這一刻溫柔甜膩的感覺占有的更多。
迫切到幾乎是有些倉惶的,他張嘴想要將那兩片芳香馥鬱的唇瓣吞入肚腹。
而褚潯陽也隻是愣了一瞬,此刻清醒之餘便是大力往旁邊偏頭避開。
她的抗拒和厭惡都那麽明顯,褚琪炎自是感知到了。
渾身的血液似乎是瞬間凍結,他的頭腦也緊跟著清醒了過來,理智告訴他,他應該馬上適可而止,但是那一刻他卻像是和自己置上了氣一般——
短暫的怔愣過後,他卻是忽而移開亞在牆壁上的那隻手,就勢抄到褚潯陽腦後,扣住她的後腦就將她再朝自己壓過來。
彼時褚潯陽早已惱羞成怒,手下一得自由就是不遺餘力的融貫真氣於掌心,直接朝他胸口劈去。
兩人緊挨在一起,褚潯陽這一掌的力道又甚為迅猛,褚琪炎自是躲不過的,悶哼一聲,直接就被逼退了好幾步。
褚潯陽滿麵的怒容,完全無從遮掩,隻就死捏著拳頭冷冷的看著他。
褚琪炎也不回避,唇角反而揚起一點諷刺的笑容,有恃無恐的與對視,半晌方才抬手,用袖子把唇邊溢出的一點血絲擦拭幹淨。
“潯陽,我的耐性有限,真要逼著我用了非常手段,咱們就隻能是魚死網破,我是無所謂,可是你——”褚琪炎道,說著就漠然移開了視線,搖頭道:“我怕是你會後悔。”
前一刻他幾乎是動了自暴自棄的心思,想著既然已經走出了這一步了,索性便讓她將他厭惡痛恨到極致好了,這樣一來——
或許他也就不必再掙紮和猶豫。
可是這一刻,卻還是發現原來自己是不想被她用這樣的眼光來看著的。
他是喜歡她,她卻將他是為仇敵,其實他不是沒有動強的法子,隻是不願意去想象她仇視憤恨的目光。
他這一生,為了得到那個位子,本就是不擇手段,沒有什麽原則可言,卻唯獨在這件事上——
不想用那樣卑劣的手段去得到她。
得不到,也不忍心毀掉!
他褚琪炎怎麽就變成了這樣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了?
有時候他甚至要忍不住的懷疑,是不是自己上輩子虧欠了她什麽,這輩子就要處處在她的麵前受製,不得解脫。
“我既然敢做,就沒什麽不敢擔待的。”褚潯陽道,這會兒卻是片刻也不想和他再呆在一起了,一邊說著,一邊已經轉身往回走,“你不是說一個世子妃的頭銜不算什麽嗎?既然不想叫我得逞,那你便去和平國公府聯姻好了!”
以褚琪炎的處事作風,他當是最不願意受人脅迫的。
鄭嫣的事,隻要他不肯答應幫忙,鄭家對他就勢必要有意見。
褚潯陽會建議褚琪楓迂回處理此事的原因,就是要逼著他和鄭家在剛剛結盟的當口上再反目,這樣一來,鄭鐸勢必受不住,屆時鄭鐸一旦先發難,不能和褚琪炎設計中的其他力量配合上,就可以先將他這一片的羽翼剪掉。
當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萬一褚琪炎就答應了呢?
說白了,這還是一個要承擔一定風險的賭局。
她的用意,褚琪炎一直都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很顯然,褚潯陽是押對了寶。
他不是輸不起,也不是敗不起,就算他苦心經營這麽多年建立起來的勢力被一步一步的蠶食瓦解——
那也不過是他技不如人罷了。
可是這千般算計之下,卻唯有一樣東西,他是容不得任何人去隨意的擺布和操縱的。
那便是——
他的婚姻和感情。
褚易民和鄭氏不可以,其他人——
更不行。
可是現在這一次,褚潯陽卻和褚琪楓聯手算計到他的頭上來了。
褚琪炎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直接到她拐過城門不見了蹤影,方才冷笑了一聲,也舉步跟上,既然她算計他到了這般地步,有些事,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