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隻要等著看戲就好
李林心裏著急,卻更不敢貿然出麵,隻躲在寺院裏麵,心急如焚的看著。
褚易民心裏也略有所感,冷著聲音道:“眼下年關將至,我府裏無人主事,得趕著回去安排些事情。”
說著,就又避開褚潯陽,往台階底下走去。
出乎意料,褚潯陽並未攔她。
她自台階上回眸,隻看著褚易民的背影,含笑道:“可是——本宮聽聞世子病下了,皇叔就這麽放心的下山嗎?”
這話——
似乎是話裏有話的。
褚易民的步子一頓,心裏突然咯噔一下。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方才略帶幾分僵硬的回頭,目光微涼,看向了褚潯陽。
“皇叔既然是府裏有事,一定要下山,那麽我也不好強留,剛好延陵同我一起來了,您若是放心的話,我便叫他去給世子看看。”褚潯陽道,麵上笑容和煦。
褚琪炎的身受重傷,一旦叫延陵君看了——
勢必要就此起風波的。
但是褚潯陽明顯就是來者不善,一時間褚易民心中遲疑,進退維穀。
褚潯陽微微一笑,並不過分逼他,轉身就要往寺裏去。
點翠從旁看著,咬著嘴唇思慮良久,終於忍不住偷偷扯了下褚易民的袖子道:“王爺,潯陽公主像是有備而來,這個節骨眼上,是不是您和世子呆在一處要好些?好歹——彼此之間能有個照應。”
昨夜的事情過後,雙方之間就是真的再無半分轉圜的餘地了。
褚易民的心裏飛快的權衡,隱隱就有了幾分動搖之色。
就在這時候,李林也終於忍不住從寺裏快步走了出來。
“見過公主殿下!”迎著褚潯陽,他使勁低垂了腦袋,掩飾住眼底的仇恨,躬身行禮。
褚潯陽隻拿眼角的餘光不冷不熱的斜睨了他一眼,然後就目不斜視的繼續往裏走。
李林待她錯肩過去之後方才快步走出去,對褚易民道:“王爺,世子說天色晚了,下山的路也不好走,請您留在山上過一夜再行離開,您看這樣好嗎?”
褚易民愣了一瞬,然後才反應過來,這話該不是褚琪炎說的,隻是李林安排給他的一個台階。
延陵君聽著這邊他們主仆兩個的對話,唇角一勾,玩味道:“世子對王爺真是孝順啊!”
說完,就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也跟著褚潯陽一起大步進了殿裏。
主持和寺裏的管事都忙著招待褚潯陽一行,並且安排住處,對褚易民這裏匆匆告罪之後也都跟著進了寺裏。
褚易民麵色不善的站在原地,明顯是還沒完全拿定主意。
李林因為是褚琪炎的人,所以並不敢勸他太過。
點翠從旁看著,忍不住的一咬牙,又道:“王爺,這寺裏人多眼雜,就算潯陽公主她想要做點什麽,心裏也要費些思量,這個時候下山,的確是不安全,相對而言——婢妾倒是覺得和她一起留在寺中反而更加妥當些。”
褚易民回頭看了眼下麵逐漸被夜色掩蓋住的山路。
李林又道:“王爺,潯陽公主深得皇上的真傳,出事手段從來都別具一格,手底下的伎倆也是歹毒的很,這兩天大雪封山,萬一她要在去路上做點什麽手腳……”
如果褚潯陽想做,那麽就偽造成意外的現場,讓褚易民結果在下山的路上,這也不無可能。
褚易民的心頭孟德爾一跳,這才下了決心,黑著臉點了頭。
李林和點翠,不約而同都是隱晦的出了口氣。
褚易民轉身又往寺裏走。
李林突然想起了什麽,心中詫異,就狐疑的抬頭看了點翠一眼。
他的目光陰冷,點翠的臉色微微一變,趕忙垂下眼睛,追上去,跟在褚易民的身邊也進了寺裏。
寺裏的管事給雙方都安排了住處。
褚易民回了院子裏就不再露麵,褚潯陽則是和延陵君去了前麵的大雄寶殿上香。
褚潯陽雖然不依賴佛教信仰,但大致上對此也不排斥,因為年關將近,兩人就很是虔誠的拜佛燒了柱香。
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
褚潯陽解下大氅,回頭,見到延陵君也跟了過來,就挑眉道:“你怎麽也過來了,不回去歇著嗎?”
延陵君也不覺得尷尬,堂而皇之的晃進來,雙手抄在她腰後,將她攬入懷中靠著,然後俯首看下來道:“時候還早,我再陪你一會兒。”
他的麵上飽含笑意,眼波溫軟,如是三月冰麵剛剛化開之後的湖麵,輕輕**起一圈輕柔的漣漪,綻放在心裏,沒有哪一處,不叫人覺得溫暖熨帖的。
這一個晝夜之間,褚潯陽是有心事的。
他一直沒主動問起,所以她也沒提。
兩個人,四目相對。
燈影下,各自的眼波流轉,定定的望著對方。
褚潯陽被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就是有再沉重的心事也放佛是在一瞬間就拋諸腦後了。
她揚眉一笑,突然一下子撞到他懷裏,雙手抱住他的腰,把臉藏在他胸口使勁的蹭了蹭。
“嗬——”延陵君一笑,攬在她腰後的手想要順勢上移去揉她的頭發,褚潯陽卻又突然從他懷裏退了出來,將他推開了一步,揚眉看向了他道:“好了,我沒事了。”
延陵君的手擎在半空,愣了一瞬。
褚潯陽轉身走到裏麵的桌旁去倒了杯水。
延陵君遲疑了一瞬,還是舉步跟過去,抬手壓在她的肩膀上,歎息說道:“既然不高興,就當麵和他問個清楚好了,做什麽要刻意的躲出來?”
昨天下半夜,她匆忙回城,隨後褚琪楓進城之後卻直接去了宮裏,將問題處理善後,徹夜未歸。
這天下午,褚琪楓終於忙完要回東宮了,褚潯陽卻又臨時起意,來了這裏。
終究——
是沒有和他再見一麵。
一路上,幾個丫頭都小心翼翼的,連大聲說話都不敢,明年也是感覺到了她的情緒不好,不敢打擾。
褚潯陽不置一詞,抿抿唇,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過了一會兒,又把杯子放下,轉身過來,靠著身後的桌子,又再笑吟吟的把雙手搭在他肩頭,岔開了話題道:“昨晚映紫連夜去找你,你又整夜沒合眼吧?這一路趕回來,也是日夜兼程,真的不要早點休息嗎?”
涉及到褚易安和褚琪楓的話題,但凡是褚潯陽不主動提及的,延陵君從來也不刻意深究。
他笑了笑,俯首下去淺啄她的唇瓣。
外麵院子裏雖然沒有留著侍衛巡邏,守在門口的桔紅見狀,也趕忙關了房門。
兩個人的氣息相抵。
褚潯陽抬了眸子看他的眼睛道:“昨晚——你和鎮國公之間起衝突了?”
“沒!”延陵君含糊著應了,心不在焉的含住她的唇瓣,細細的品嚐回味。
整整一個多月沒見,頭天夜裏重逢的場麵又被攪黃了,是直到了這一刻,他才能真真切切的又將她擁入懷中。
她的唇瓣柔軟馨香,似乎每一次品嚐都會有種更加新奇的滋味,叫人迷戀沉溺,欲罷不能。
兩個人的唇舌糾纏。
起初還是帶了克製,淺嚐輒止的嬉戲,但隨後就有些難以自持。
延陵君卡在她後腰的手掌,力氣越來越大,幾乎是恨不能將她整個兒揉入身體裏,另一隻手隔著衣物在她的腰際遊走,掌心的溫度熾熱,幾乎要將皮膚灼燒。
褚潯陽微微心驚,呼吸紊亂的往旁邊偏過頭去,道:“外麵很多人看著呢,回你的院子裏去吧!”
延陵君正在意亂情迷的時候。
褚潯陽一偏頭,他的唇剛好擦過她圓潤小巧的耳珠,便就勢叼了去,齒關輕啟,咬了一口。
又痛又麻的感覺瞬間漫過四肢百骸,褚潯陽的心裏驚了一瞬,趕忙又推了他一把。
雖然今天跟著上山來的都是靠得住的人,但眾目睽睽之下看著延陵君進了褚潯陽的院子再不出去,即使沒人傳閑話,隻怕心裏也要非議。
延陵君的呼吸熾熱,擁著她,埋首在她頸邊戀戀不舍的嗅著她發邊若有似無的香氣,雖然一直隱忍著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但也是遲遲的不肯鬆手。
褚潯陽也不敢有所動作,就隻能一動不動的由他抱著。
過了好一會兒,延陵君才又開口道:“聽說昨晚的接風宴上,陛下暫時還沒有提及聯姻一事。”
褚潯陽聽了這話,隻覺得好氣又好笑,反問道:“怎麽?難道你是叫我主動去跟父親提?”
延陵君忍俊不禁,這才放開了她,垂眸替她拍了拍揉皺的衣襟,笑道:“怎麽會?要提也是我去提的。”
他說著一頓,忽而擺正了神色,看的褚潯陽心裏莫名的一緊。
然後下一刻,他才又回頭往大門的方向看了眼道:“這件事之後,應該就愛不會再有突發狀況再繼續拖延了吧?”
褚潯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他目光所示的方向正是褚琪炎父子倆今夜的落腳處。
想著這件事還沒有最後的著落,褚潯陽的神色之間也突然就帶了幾分凝重。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聽到青蘿敲門稟報道:“公主,羅大小姐和霍小姐聽聞公主今夜在此留宿,特來拜見!”
褚潯陽和她二人之間已經久不往來,但是她們兩人前來拜訪卻也是規矩。
褚潯陽往門口的方向看過去一眼,不慌不忙道:“打發她們走吧,我不見!”
“是!”桔紅也沒多言,立刻就轉身出去傳達了褚潯陽的意思。
延陵君饒有興致的盯著褚潯陽,那眼神頗有些耐人尋味。
褚潯陽察覺他的目光,挑眉看過去一眼,“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今晚——你跟我,真的隻需要袖手旁觀的看戲就行嗎?”延陵君道,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褚琪炎用了藥,還是遲遲沒有醒過來。
李林心裏焦躁,不安的一直守在外屋等著。
羅思禹和霍傾兒那邊才剛有所動作,他這裏也馬上就得了消息。
“你說她們兩個去見褚潯陽了?”李林沉吟數說道。
“是!”那過來報信的侍衛回道:“不過兩人隻在公主的院子外頭就被攔下了,然後就被直接打發了,公主並不曾真的召見兩人。頭兒,既然已經證實那羅大小姐是意外被困在了山上的,會不會——真的是我們想多了?這中間幾個月,太子殿下一直將羅家晾著,潯陽公主和他們也沒什麽往來,而且——那羅大小姐到底也不過一個閨閣女子,她能成什麽事?還是盯著潯陽公主那裏好了。”
不管怎麽看,羅思禹和霍傾兒那兩個女人也是不具威脅性的。
羅思禹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深閨女子,而霍傾兒——
更是和褚琪炎之間定了婚約了,嚴格說來,南河王府要是有什麽事,她都極有可能受到牽連,難道她還能胳膊肘想歪拐不成?
更主要的是——
那兩個女人,在他們麵前,根本就全無用武之地。
李林想著,卻也還是不敢掉以輕心,隻道:“眼下世子還沒醒,凡事都要以防萬一,不管是褚潯陽還是羅思禹,全部都安排人手盯緊了,一定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是!”那侍衛謹慎的答應著,快步退了出去。
李林想著,還是不能放心,索性就安排了侍衛先看著褚琪炎這裏,自己親自下去安排。
褚琪炎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二更。
屋子裏除了劈裏啪啦燃著的火燭,再就沒有半點聲響。
半陳舊的屋子,看上去五百蕭條,他仰躺在**,隻覺得渾身上下每一處關節都被什麽碾壓而而過,身上的熱度還沒完全退下去,那熱量幾乎灼燒到了五髒六腑,前所未有的難受。
而眼前的一切——
看起來竟然恍如隔世,一眼看去,恍惚的厲害卻竟然——
完全找不到一星半點熟悉的痕跡。
屋子裏沒有人,褚琪炎便就就披了件大氅,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才剛走到門口,就聽院子外麵有侍衛聲色俱厲道:“世子正在休息,不準任何人入內,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