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叢林謀殺,故人來!

拓跋雲姬定定的望著她,一時未置可否。

拓跋淮安坐上王位之後就開始大肆排斥異己,將所有的兄弟都打壓的全無還手之力,算是帝位穩固的,而在所有的兄弟姐妹當中,他唯一留在身邊給以無上殊榮體麵的就是六公主拓跋雲姬。

他們兄妹是曾經共患難的,甚至於拓跋雲姬為了掩護他,險些丟了性命。

所以,現在的拓跋雲姬也是今非昔比,在漠北王庭享有很高的尊榮,一般的貴女見了她也都十分的禮貌客氣。

烏蘭高坐在馬背上,笑容淡淡的與她對望,看似平和的態度,叫人看在眼裏卻是極不舒服的。

拓跋雲姬遠是想要對她施壓試探,不想對方卻是泰然處之,麵容平靜的半點跡象也無。

這邊兩人雖然沒什麽衝突,但是彼此沉默的時間長了,卡塔世子已經略有所察。

彼時托婭還挽著他的胳膊,撒嬌耍賴。

“雲姬!”他不動聲色的抽回手臂,翻身下馬,走到拓跋雲姬跟前道:“你不想去就不要勉強,眼下多事之秋,我陪你回去。”

拓跋淮安不在王庭,又有喜悅朝廷大軍壓境,其實不止是拓跋雲姬,就是草原各部族也都心存不安。

“哥哥!”托婭見狀,立刻就惱怒了起來,還要再繼續糾纏的時候,拓跋雲姬忽而露出一個笑容,揚聲道:“好!今夜除夕,難得大家聚在一塊兒,那就一起吧!”

說話間,她一直在眼角留了一線餘光注意著烏蘭的表情。

直覺上,她總覺得這個女人似乎是有點問題。

但奈何卻是半袋那額外的跡象也沒發現,反而是托婭聽說她也要去,頓時就黑了臉,大聲嚷道:“這麽多人一起去,那些畜生很容易獸經過逃走,這樣不好玩!”

卡塔世子見她一直找茬,終於露出些許不快的表情道:“你嫌人多就自己先去!”

拓跋雲姬也懶得和那刁鑽丫頭鬥嘴,直接道:“我先回去換衣服。”

“我和你一起吧!”卡塔世子說道。

托婭眼睛圓瞪,氣鼓鼓的就還想說什麽。

烏蘭卻是突然開口道:“既然你不喜歡人多,那我們還是先走吧!”

“不要!”托婭大聲道:“我要和我哥哥一起。”

說著就滿是挑釁的衝著拓跋雲姬抬起下巴。

拓跋雲姬看她一眼,卻沒理會,直接扭頭對自己的侍衛長道:“你的王庭的守衛軍裏頭點一隊人馬過來,眼下非常時期,大意不得。”

拓跋淮安遠征北疆之後,整個王庭衛隊就全在她的掌握之內。

托婭聽了這話,心裏更是嫉恨交加,狠狠的磨了兩下後槽牙。

拓跋雲姬沒再多說,和塔卡世子有說有笑的往王庭宮殿的方向行去。

托婭看著兩人之間親昵的舉動,更是恨的牙根癢癢,冷冷道:“不就是仗著她有個做了大王的哥哥嗎?擺什麽譜?”

烏蘭麵上表情依舊平靜,情緒冷淡的叫人看不出端倪,隻就涼涼道:“雲姬公主她很快就是你的嫂子了,你們的關係總是這樣,卡塔世子會不高興吧?”

不管怎樣,卡塔世子都是一定會娶妻的,現在他對拓跋雲姬又滿意,自己這個做妹妹的鬧的太過,終有一天是會把他完全推到別的女人那裏的。

托婭想了想,雖然心裏不痛快,也知道這樣下去吃虧的隻能是自己,就悻悻的閉了嘴。

拓跋雲姬回了宮殿換衣服。

趁著塔卡世子在外麵等著的時候,她的婢女就隨口道:“公主,那托婭公主真是太不該懂事了,她總是這樣粘著世子怎麽行?之前就有人揣測說她可能不是青狐族長的骨肉,如果她對卡塔世子有異心,您不能不妨啊!”

青狐部落現在的族長夫人是族長續娶了自己親弟弟的遺孀,塔卡世子和托婭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但也有人說青狐族長夫人改嫁的時候其實就是帶著身孕的,當然具體情形如何大概就隻有她本人知道了。

拓跋雲姬隻要想到拓跋榕瑤之前的事,就心裏膈應,不覺得冷了臉。

婢女自知失言,趕忙改口道:“隻是托婭公主不懂事而已,卡塔世子樣樣都是好的,縱觀整個草原,也就隻有她才配得上公主了。”

拓跋雲姬顯然是沒把她的恭維走心,隻還一心想著烏蘭的事。

那婢女取了騎馬裝幫她更換,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又有些擔憂道:“不過公主,就是進山狩獵而已,又是和卡塔世子一起,您又格外帶著王庭的衛隊,這樣興師動眾,世子不會不高興嗎?”

拓跋雲姬其實不是個喜歡擺譜的人,若在往常,她一定不會這麽興師動眾。

“我也很討厭托婭!”拓跋雲姬敷衍說道。

婢女聽她的意思,隻當她是要對托婭示威,於是也沒多想。

拓跋雲姬略一思忖,就又吩咐道:“一會兒你就別跟著了,去把阿木爾給我找來。”

阿木爾是王庭侍衛的首領,直接負責訓練統帥漠北王近身的侍衛。

那婢女也沒多想,直接依言去了。

半盞茶的功夫之後,換了一身天藍色騎馬裝的拓跋雲姬就帶著一隊三十人的衛隊從王庭出來。

和托婭二人會和之後,一行人就浩浩****的往草場北側邊緣行進。

因為晚上王庭還有慶典,幾人本來也沒準備走的太遠,走策馬奔馳了小半個時辰就拐進了留著王庭最近的一片山林。

“這麽多人一起,什麽獵物都要驚走的,分開走吧?”托婭的眼珠子轉了轉,立刻提議。

卡塔世子點頭看了拓跋雲姬一眼——

他們兩個自然是要結伴而行的。

不想還不等他開口,拓跋雲姬卻是揚眉一笑,轉而對沉默跟在旁邊的烏蘭道:“難道有機會領教烏蘭的騎射本事,我和你一起!”

誠然,這又不過就是她的一次試探。

烏蘭的性子的確是冷淡驕傲,聽了這話,也還是一樣的表情脾氣,反問道:“雲姬公主要和我比個高下嗎?”

“何必一定要論輸贏傷和氣?”拓跋雲姬道,卻沒接她的戰書。

旁邊的托婭簡直是心花怒放——

她方才還在想怎麽才能拉攏了卡塔世子和她一起,拓跋雲姬這笨女人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卡塔世子聞言,卻直覺的以為拓跋雲姬是因為托婭的事情惱了他才故意這麽說的,臉上不覺的就籠罩了一層煙雲,沉聲道:“那就還是大家一起吧,本來就是出來做消遣的,收獲多少,也不打緊。”

拓跋雲姬不會和他鬧脾氣。

托婭倒是還想爭取,但見他變了臉色,也隻能強忍著噤聲不語。

一行人浩浩****的往山林深處進發。

烏蘭就那麽個性子,沒什麽話。

卡塔世子和拓跋雲姬偶爾交談幾句,托婭馬上就插嘴進來攪局,最後就變成她自己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漠北部落世代生活在草原,以遊牧打獵為生,而狩獵這項活動最能激發他們骨子裏的血性和征服欲望。

幾個人,起初還閑庭信步,偶爾遇到幾隻出來覓食的野兔獾豬就挽弓獵殺,到了後麵就漸入佳境,全力以赴的尋找獵物。

各人追著不同的獵物跑,很容易就分散了開來,有時候分散一段時間,又會再前麵的林子裏偶遇,隻不過卡塔世子卻是全程不離拓跋雲姬的左右和她相伴。

拓跋雲姬在性格上是個有點烈性的姑娘,她在騎射方麵有天賦,一個時辰下來,兩人的馬背上就掛滿了大小獵物,幾乎全部都是她捕獲的。

卡塔世子看著她專心彎弓搭箭的樣子,眼睛裏滿是愛慕的灼灼光亮。

“卡塔是故意讓我的嗎?怎麽全程都沒見你拉過弓?”箭筒裏的箭用完了,拓跋雲姬接過卡塔世子換給她的心的箭筒掛好,好心情的調侃。

“我今天本來就不是過來狩獵的。”卡塔世子笑道,目光灼灼盯著她的臉,笑容間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讓他本就英氣十足的臉龐看起來更多了幾分迷人的光輝。

拓跋雲姬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熱,目光不自在的混亂一閃,剛想說什麽,卻是不經意的瞥見他側後方的常青灌木後頭若隱若現的一點白色絨毛。

她久居草原,對各種獵物的特征都了若指掌,雖然那東西就隻露了一點在外麵,但八成是隻白狐了。

這東西狡黠,並不常見。

拓跋雲姬的心念一動,眼睛灼灼生輝,閃著興奮的光芒,趕緊衝卡塔世子做了個噤聲的暗示,然後動作果斷迅速的搭箭射了出去。

微弱的破空聲呼嘯而過,因為她出手的動作迅捷,那白狐竟是無所察覺,卻隻在最後關頭,斜對麵亦是一簇冷光激射。

鏗——

清脆的撞擊聲激起一小片細碎的火花,卻是另外一支羽箭橫空出世,不偏不倚,將堪堪好射中箭頭,將拓跋雲姬射出去的箭撞的偏離了方向。

躲在樹叢後麵的白狐受到驚嚇,猛地一竄就往林子深處撲去。

“呀,它跑了,快追!”托婭大聲叫嚷著策馬就追。

拓跋雲姬始料未及,扭頭看去。

烏蘭手裏還保持著一個挽弓的動作,弦上已空。

察覺她的目光,烏蘭便也看向了她,兩個視線相觸的那一瞬,烏蘭卻突然一反常態,唇角上翹,對她露出一個挑釁又驕傲的微笑表情。

“駕!”然後下一刻,她便是輕聲一喝,打馬就往林子深處追那獵物去了。

拓跋雲姬骨子裏爭勇好鬥的因子被她激發起來,一夾馬肚子,也策馬去追。

這兩人在騎射方麵可謂旗鼓相當,遠不是托婭可比,很快就把追在最前麵的托婭甩開了。

那白狐受了驚嚇拚命奔跑。

兩個女人較勁,一邊策馬狂追不休,一麵彼此搶占時機,不住的放箭,都想要先對方一步搶下獵物。

草原上,本來就是這樣,這樣的遊戲見慣不怪。

卡塔世子也沒阻止,隻在後麵跟著。

但是一番角逐之下,隨行的衛隊就逐漸被衝散,七零八落。

“這片林子很大,這樣不行,再有兩個時辰不到就要天黑了,再往裏跑,就趕不及在天黑之前出去了,迷路就糟了!”跟著她們一直又跑了半個時辰,卡塔世子卻改了主意,對僅剩下的三個侍衛道:“喊她們停下來,改日再賽!”

“是!”三個漢子答應著,氣沉丹田,用了最大的聲音衝著前麵的拓跋雲姬二人叫停。

然則那兩個女人誰都不肯讓步,沒聽見一樣,仍是對那白狐窮追不舍。

卡塔世子見狀,不由的急了,隻能繼續跟著,不想沒過多久,就從旁邊的林子裏斜插出來一個侍衛,滿頭大汗的將他攔下來道:“世子,托婭公主被樹枝掃下馬,受了傷,您快回去看看吧!”

卡塔世子被他一攔,再抬頭看去就隻看到拓跋雲姬的一個背影拐過幾棵大樹就沒了蹤影。

他策馬再追,追到之前看到的地方,卻是完全徹底失去了兩人的蹤跡。

“世子,托婭公主的腿收拾傷,傷勢很重!”那侍衛跟過來,再度稟報道。

“那就找幾個人先帶她回王庭懿旨。”卡塔世子道,卻是心急如焚,“你回去遇到其他人就讓他們都過來,得趕緊找到雲姬和烏蘭兩個。”

看上去雖然就隻是女人之間的意氣之爭,但是這個情況感覺上卻還是不對了。

那侍衛答應著先行折返,卡塔世子就又帶人繼續往前去找人。

前麵拓跋雲姬和烏蘭兩個爭相競技,越跑越往叢林深處,周圍稀稀疏疏的小樹林逐漸變成了遮天蔽日的巨木,人行走其間,隻覺得光線烏壓壓的,看著陰森而恐怖。

前麵那白狐慌不擇路的一直狂奔。

拓跋雲姬的馬和烏蘭基本一直並駕齊驅,一路的較量下來,雙方的箭囊也逐漸空了,各自都隻剩下最後的一支箭遲遲舍不得放,而間或目光拚殺,火花四射。

兩個人,自始至終一語不發。

又跑了一段兒,忽而見到那一直奔跑中的白狐竟然靜止站在了遠處的一個小坡之上,不過林子的光線昏暗,卻也看的不是特別真切。

兩個女人下意識的對望一眼,一邊策馬繼續往前靠近,一邊拉弓瞄準。

勝負在此一舉,本是最後較量實力的時候,旁邊烏蘭卻突然目光一冷,反手將馬鞭朝拓跋雲姬身上掃去。

她卯足了力氣,似乎是存心要將對方掃落馬背。

拓跋雲姬手中箭本來正在蓄勢待發全神貫注的時候,冷不防被她偷襲,弓弦上的羽箭就破空而出,同時她本能一矮身趴在了馬背上躲過這一鞭子。

烏蘭一擊不成,趕緊又補了一鞭。

但是這一次大概是心虛的緣故,動作卻顯露幾分慌亂。

如果拓跋雲姬有有心,抬手就能將她的馬鞭奪下,卻不想緊要關頭,拓跋雲姬卻是頭也沒抬,直接身子一矮,從馬背上滑落下去。

烏蘭一鞭子抽在馬背上,頓時心裏一空,一直平靜的臉孔上瞬間閃過些許慌亂的情緒,身形一矮,似乎也倉促的想要翻下馬背。

拓跋雲姬滾落在地,拔出靴子裏的吧匕首,往前一撲,一刀狠狠刺入她座下戰馬的馬股。

那戰馬嘶鳴一聲,瘋了似地往前狂奔,甩的馬背上的烏蘭東倒西歪,隻能下意識的抱住了馬脖子。

然則就在這一瞬間,卻發生了一件料想不到的事——

那戰馬狂奔出去十餘丈之後,突然腿下一軟,身子就往下沉去,同時哀嚎不已。

拓跋雲姬滿身狼狽的爬起來,定睛一看,就後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前方竟然像是一個被枯葉掩蓋的泥潭,烏蘭連人帶馬的都在緩緩往下垂。

這個女人,居然是想要謀殺她嗎?

拓跋雲姬瞬間愣住,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舉步往前走,不想才挪動了步子,旁邊的樹林裏就聽到一個女子雪亮含笑的聲音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過去!”

拓跋雲姬又是一驚。

瞬間就自高處飄落四條健碩的影子,將她護衛起來。

然後才見那樹林深處,有人款步走了出來。

褚潯陽微笑而來,對她略一頷首,“雲姬公主,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