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誰與誰的生命,曾這般糾纏不清?

摘星樓外。

李其望著君天瀾和沈妙言平安墜地,皺起眉頭,眼巴巴地望向火海,整座摘星樓都在燃燒,而他的主子,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禁衛軍的喊殺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李其緊緊握住拂塵,老眼中流下渾濁的淚:“主子,從您小時候起,老奴就伺候在您身邊兒。您孤單了一輩子,這一次,老奴隨您一道去了吧,黃泉路上也能再伺候您!”

說罷,運起內力,掙開攔住他的幾個小太監,一頭紮進了火海。

沈妙言在君天瀾懷中拚命哭喊掙紮,還想進火海救人,君天瀾麵容冷峻,緊緊抓住她,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沈妙言不可置信地捂住臉,君天瀾一把拎起她的衣領,鳳眸凜冽:“他已經死了!你是不是想進去陪葬?!沈妙言,你給我看清楚,現在活生生站在你麵前的,是我君天瀾,還是他楚雲間?!”

沈妙言被迫踮起腳,琥珀色瞳眸裏滿是茫然,除了上次她偷東西,他還從未發過這樣大的火……

她要救楚雲間,她錯了嗎?

楚雲間是她的仇人,她不該救他的,是不是?

可是,當看見那人用身體為她擋住燃燒的橫梁,若說內心中毫無波瀾毫無感激,那是假的。

她呆愣愣站在原地,眼看著禁衛軍越來越靠近,君天瀾怒極,一把撈起她的纖腰,將她帶離。

夜還很長。

沈妙言獨自坐在衡蕪院書房的軟榻上,臉兒髒兮兮的,身上的夾襖早已被火焚燒得破破爛爛,被灼傷的雙手也未曾處理過。

君天瀾不知去向,拂衣和添香拿著水盆和藥箱,想幫她清洗傷口,卻被她推開,聲音沙啞:“都出去!”

兩人對視一眼,隻得無奈退下。

空寂的書房中,沈妙言隨手抄起窗台上的白瓷八棱瓶,發泄般重重砸到地麵。

瓷片碎得到處都是,在燈下泛出白瑩瑩的光。

沈妙言站起身,胸腔中憋著一股怒火,卻不知這怒火究竟從何而來。

她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濕潤,哭著跑出書房,正要出去,卻被守在門口的夜凜攔住:“主子吩咐,小姐不得踏出去半步!”

“他吩咐、他吩咐,整日都是他吩咐!他吩咐我做什麽,我就得做什麽嗎?!”

沈妙言歇斯底裏,跺了跺腳,狠狠瞪著夜凜,見他仍舊麵無表情,隻得重又跑進書房,一氣之下將裏麵的貴重瓷器全砸了。

砸完之後,麵對滿地瓷片,她仍舊覺得難受得緊。

親眼看著楚雲間墮入火海,明明報了最大的仇,她胸腔裏卻極為壓抑,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正如她無法阻止慕容姐姐的離世,正如她無法挽救國公府的覆滅。

她其實,什麽都做不了。

燈火黯淡,她抬手揉了揉被打紅的臉,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將頭埋進臂彎,哭了起來。

柔嫩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她真想要,強大啊……

皇宮中人仰馬翻,摘星樓的火被澆滅,完全成了一堆漆黑的廢墟。

楚隨玉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殘局,他帶兵將承慶殿團團包圍,裏麵的大臣親眼看著他一身冷肅地踏進殿中,偌大的承慶殿,安靜得隻能聽見他的軍靴踏在地麵的聲音。

沉重,威嚴。

他走到上座,轉身麵向眾臣,聲如洪鍾:“皇兄殘暴不仁,弑父殺兄,罪大惡極,現已被本郡王製服!”

他這麽說著,然而真相究竟如何,在場群臣心知肚明。

場中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李青帶領守城衛兵闖進來,一把把雪亮的長刀亮了出來。

群臣的私語聲,不約而同地停了。

刀架在脖子上,他們誰敢對楚隨玉說半個不字?

韓敘之捧著明黃色龍袍進來,高聲道:“晉寧郡王仁德無雙,理應稱帝!”

說罷,起身走上台階,當著百官的麵,將龍袍披上楚隨玉的後背。

楚隨玉冷漠的目光掃向眾人,那些官員一哆嗦,紛紛跪下,口呼萬歲。

目光中的冷冽稍稍減輕,薄唇勾起一抹輕笑,他抬手:“諸位愛卿免禮平身。”

大紅的燈籠在北風中搖曳,不服楚隨玉繼位的人,被夏侯銘的人迅速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