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惟願今夜,此夢安好
沈妙言扒著他的手臂,“咕嚕嚕”喝完醒酒湯,笑嘻嘻道:“軍隊裏的人,都在稱頌四哥的雄才大略呢!他們都不叫你廢太子了,他們都直接稱呼你……太子嗝!”
君天瀾仍是那副冷峻淡然的麵容,用衣袖仔細拭去她唇角的醒酒湯。
沈妙言握住他的手腕,琥珀色瞳眸裏的醉意,漸漸消弭。
被另一種纏綣的深情,所取代。
“四哥……”她纏上來,尾音發顫。
月華從雕窗外灑進來,透著迷離之意。
君天瀾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她的麵頰,暗紅色瞳眸中,有火焰在跳動。
他緩緩俯下身,親吻她的唇瓣。
然而尚未觸及那柔軟,外麵卻響起敲門聲。
他拉開與她的距離,聲音冷淡:“進來。”
夜凜捧著一封信箋踏進來,目不斜視地呈給君天瀾,“鎬京送來的消息,請主子過目。”
君天瀾接過那封信,夜凜行了個禮,立即退下去。
沈妙言掙紮著挪到男人身邊,勾著脖子去看那封信,隻見君天瀾緩緩把信箋拆開,展開裏麵的信紙,上麵言簡意賅地把鎬京城的局勢說了一遍。
其實也沒什麽打緊的事兒,唯一有點嚴重的,是顧皇後身體不大好。
君天瀾捏住信紙,不過片刻,那紙就在他手中化為齏粉。
“四哥,怎麽辦?”沈妙言酒醒了大半,“也不知皇後娘娘是生了病,還是憂思過度導致身體不好……”
“無妨。”君天瀾聲音淡漠,“寫信的人是我安插在宮中的心腹,若是病重,他會同我稟報的。想來,隻是單純地憂思過度。咱們盡快解決這邊的事情,然後趕回鎬京。”
沈妙言點點頭,認為是這個理兒。
三天後,兩軍對壘。
沈妙言趴在城樓上,遙望兩方人馬在平原上決一死戰,即便隔了很遠,她也依舊能聽見響徹天地的廝殺聲。
琥珀色瞳眸中隱隱呈現出敬重,這世上最該受人尊敬的職業有很多,士兵,就是其中之一。
無論雙方對錯,做出決策的隻是上層貴族,而在戰場上廝殺的,卻大抵都是最下層參軍的百姓。
他們舍下妻兒,踏上戰場保家衛國,該受人尊敬的。
她正想著,卻見一騎黑色殘影從對麵陣營中衝出來,揮舞著一柄重尺,與君天瀾戰在一處。
她正色,“君千弑……”
顧欽原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搖著一把青竹折扇,淡淡道:“郡主和他很熟?”
沈妙言偏頭望了他一眼,怕他心裏又有什麽鬼主意,於是認真道:“並不算熟,僅僅幾麵之緣罷了。”
“僅僅幾麵之緣,卻能讓他甘心娶你做厲王妃……這‘幾麵之緣’,倒真是貴重。”顧欽原唇角噙起冷笑,“說起來,似乎宣王也對郡主情根深種?”
沈妙言厭惡地掃了他一眼,“顧欽原,我不是阿陶,我不會容忍你的無禮。”
她說罷,攏了攏鬥篷,冷著臉離開城樓。
與洛陽的戰役,半個月內大大小小打了七八場。
雙方勝負各占一半,誰也不能把對方怎麽樣。
沈妙言倒是得了空閑,每日專注養胎,吃好睡好,一張臉白裏透紅,稱之為容光煥發也不為過。
君天瀾每晚勢必要抱著她睡,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兒,即便沐過浴,再用龍涎香稍作掩蓋,卻依然瞞不過沈妙言的鼻子。
而他每每歸來都是深夜,少女睡得正熟,被他撈進懷中,血腥味兒縈繞在鼻尖,直接就被熏醒了。
她頗有些厭惡這氣味兒,忍不住拿腳把他踹遠些,“熏到我就是熏到寶寶,莫非你從小就要把寶寶培養成嗜血的殺手嗎?”
君天瀾哪裏肯下床,聲音悶悶的,卻透著蠻不講理,“我洗不幹淨。”
他鮮少有這樣梗著脖子同沈妙言講話的時候。
沈妙言正要說什麽,卻察覺他主動往床榻外麵挪了挪,離她遠了許多。
燭火的微光中,他聲音沉悶:“這樣……好些了嗎?”
沈妙言回頭看他,正對上那雙暗紅色的瞳眸。
眸子裏帶著些許無奈與寵溺,隱隱還有不舍。
被這樣的眼睛巴巴兒望著,沈妙言沒來由的心軟。
沉默片刻,她低聲道:“隻許抱一刻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