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後一妃見玉妍

一後一妃見玉妍

玉妍張口欲說不好,卻猛然醒覺對麵這位瞧著慈善的老太太是自己剛認的義母,更是久居高位的當今太後娘娘。“母後提起此事,兒臣惶恐。累得母後操心兒臣的婚事,實在是兒臣的不是。”

她垂下頭,那麵頰上已蒙上了紅暈。玉妍做出這番極致的羞澀情態,腦子裏卻飛速地運轉著,那一日高府小霸王當街縱馬行凶之時,便是這位褚二爺仗義出手相救的,雖說這救命之恩當報,卻自有他法可尋,如今太後娘娘開口便要賜婚……

“為著個報恩便以身相許這事兒,兜兜轉轉,竟也落到了我身上?”玉妍捫心自問,著實是有些個不甘不願,滿腹俱是迷茫委屈。

伺候在一旁的阮、李二位尚宮見新郡主粉麵含羞,眼波流轉,隻當她是心中歡喜的,便也湊趣兒說道,“恭喜郡主賀喜郡主了”二人說著便矮身福了一禮,玉妍忙起身口稱不敢,扶起了兩位尚宮。

阮尚宮拉住玉妍的手,笑眯眯地瞅瞅郡主,又看看太後娘娘,見娘娘微微點了點頭,阮尚宮這才開口道,“郡主您有所不知呀,這褚侯爺可是咱們大寧數得著的好男兒呢,雖郡主是以繼室的位分入國公府,說起來,是委屈了您的,可是咱們有太後娘娘和聖上給郡主撐腰做主呢,日後怕是頂頂要數您的日子過得舒坦隨意呢。”

李尚宮聽見這話,也笑起來,“是呀褚侯爺最是溫文爾雅,多情細致呢,奴婢曾服侍過侯爺一陣子,那時節,侯爺也才不過是個十歲都不到的小人兒,對咱們這些個奴婢是從來不肯說一句重話的。”

玉妍聽罷阮尚宮的話,又保持著微笑的模樣兒做出傾聽狀瞧著李尚宮誇讚這位褚侯爺,那李尚宮似是追憶往昔一般地盡情誇讚這位褚二爺,玉妍卻在心裏歎了口氣,“原來是個爛好人呀這樣的人領軍去打仗,可不知道那莫毓馳是怎麽想的。”

“敏柔,我兒,怎麽哀家一提賜婚這事兒,你隻顧著羞紅了臉?這慎昀你是見過的,願與不願的,也給母後一句通透的話兒才好。”葉太後見兩位尚宮如此賣力誇讚了褚家的二爺,這敏柔卻隻一味含羞微笑地聽著,不點頭,卻也未曾搖頭。

“母後,兒臣,兒臣那日隻顧著疼痛,雖有褚二爺仗義援手,因那時兒臣與高家的小爺對峙,滿心裏均是不想墮了女子的誌氣這事兒,竟,竟未細瞧這位好心的恩人。如今母後提起賜婚,既母後與兩位尚宮都說這位褚二爺是好男兒,那自然便是好的。”

說罷了這話,玉妍急忙做出小女兒的情狀,抽了帕子出來緊捂住了臉。葉太後笑盈盈地與兩位尚宮對視了一眼,哈哈笑起來,“哀家的敏柔,這是願意了吧?”玉妍心裏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那手卻是捂緊了帕子說什麽也不肯露出臉麵來。

酉時初刻,玉妍瞧著太後似是倦極,忙起身告退,太後娘娘今日與這新認的義女是相談甚歡,見這孩子舉止極有分寸,也會審時度勢,心下歡喜,賜了玉妍許多珠玉,吩咐了安公公好生送郡主先到周翰林府上歇息,待郡主的府邸成了,便行冊封禮昭告天下,再另行賞賜郡主的儀仗。

玉妍自是千恩萬謝了,隨著安公公出了葉太後的禧福宮,早有軟轎候在外頭了。扶著聽琴的手上了軟轎,轎簾落下的那一刻,她才慢慢地呼出來一口氣兒,“賜婚?褚二爺?”玉妍咕嚕著眼珠子,努力在腦海中拚湊這位救命恩人的樣貌,“姑娘莫怕,這藥膏是極好的,塗上便不痛了。”一個溫和又好聽的男音在玉妍的耳邊回**起來。“喔是他”

安公公喊了一聲兒,“落轎”驚得玉妍忙回了神兒,“啟稟郡主,外頭是皇後娘娘跟前的趙尚宮來請,說是皇後娘娘與淑妃娘娘就在前頭的擷玉亭中,聽聞太後娘娘新認了郡主為義女,想請郡主到亭中見上一麵。”

“有勞安公公與趙尚宮帶路,原是敏柔該去拜見兩位娘娘的,失禮之處,還請尚宮代為致歉,望兩位娘娘莫要見怪才是。”

“郡主溫良識禮,實在是我大寧的福氣也恰逢了皇後娘娘與淑妃娘娘今日有興致在這擷玉亭中對弈,淑妃娘娘號稱棋癡,拉著皇後娘娘從未時竟一直到了這個時辰。方才聽聞郡主自太後宮中出來了,這才派了奴婢來相請,不過是偶遇罷了,郡主千萬莫要多禮,皇後娘娘與淑妃娘娘最是慈瑾謙和的。”

趙尚宮回了話兒,忙轉身前頭領路,安公公湊到了玉妍的轎旁,“郡主,這二位娘娘是梁王妃的親表姐,皇後娘娘府上姓江,淑妃娘娘府上姓褚。”

這一番話無異於深水炸彈,把個玉妍一下子就炸得是外焦裏嫩,直想趕緊著插翅兒飛出這皇宮內院算了。“多謝安公公提點。”

不一時便聽見安公公與眾人跪地請安的聲音傳來,“免禮,平身吧。”一道十分悅耳的女音自不遠處傳來,不待玉妍細想,那轎簾兒便讓聽琴打起來,“回稟郡主,擷玉亭到了。”安公公已彎身候在轎前,伸出了手臂準備著扶玉妍下轎了。

玉妍出了軟轎,略略抬了抬眼,見兩位宮裝麗人極閑適地坐在竹凳上,中間的桌上還有一盤未完的棋局。“敏柔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吉祥,參見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吉祥。”玉妍低眉斂衽恭恭敬敬福了一禮。

“免禮,平身,趙尚宮,賜坐。”又是那道悅耳的女音,自那身著明黃錦裳,配紫紅兜裙的麗人口中傳來。“敏柔謝座。”

玉妍輕移蓮步坐了那竹凳兒,略垂了眼,微笑著傾身側坐,以示恭敬。“太後既封了妹妹郡主之位,雖還未行冊封禮,於情於理,妹妹喚我們二人一聲皇嫂也是該的。今日這初見,妹妹拘謹,也就罷了,日後斷不可稱呼娘娘二字了,沒的就讓人聽了覺著疏遠。”

玉妍忙又略起身,口中稱是。“敏柔妹妹,你這垂眼傾身兒的,多累呀方才姐姐不是說了麽,既是一家子人了,別講究那些個俗禮了,好生安坐便是。要說起來,我們姐妹二人想見妹妹也久矣,今日才算是得償所願。”另一道女音,明快活潑些,說起話來又快又脆,倒是頗有些竹筒倒豆的爽快勁頭。

“淑妃你這還是個做嫂嫂的呢,今兒初見妹妹,莫要嚇著了她”皇後娘娘微微皺眉,溫言勸住了淑妃娘娘的話頭兒。

“好妹妹,你這淑妃嫂嫂最是個口快心直的,她說的話兒雖聽著淺顯些,卻也是這個道理。咱們一家子骨肉,合該著親近融洽,最不必要那等沒用處的恭謹呢。”

玉妍聽了皇後娘娘這一番話,心中已大致明白這二人對她並無多少惡意,怕是她們已將自己與她們二人的娘家那點子淵源都弄得是一清二楚了,故而雖梁王妃是她們的表妹,今日這一見,也不是要找茬兒尋晦氣的。

“二位皇嫂說得是,原是敏柔小氣了。在這裏給二位皇嫂賠罪了。”玉妍起身盈盈又是一禮,順勢便緩緩抬起頭來,明眸含笑,桃腮著粉,纖腰一握亭亭玉立,把個皇後與淑妃都瞧得一愣,“天下間竟還有這等的美人兒,難怪,難怪。”淑妃娘娘瞧著玉妍,一邊兒搖頭,一邊兒喃喃自語。

皇後娘娘讓淑妃這一番話提了個醒兒,她拿了帕子拭了拭唇角,掩飾了那一瞬間的失態,“淑妃的茶有些涼了,素染,給淑妃娘娘換一盞來。”皇後娘娘吩咐了立在身後的一個宮女兒,這才瞧著玉妍,“妹妹生得好模樣兒,可有喜歡的茶?叫她們沏一盞來,雖是酉時了,略飲些也無妨,左右這夏日天長,並不耽擱妹妹好眠。”

玉妍笑著瞥了淑妃娘娘一眼,“回稟皇嫂,妹妹恭敬不如從命,還請皇嫂賜一盞茉莉瓏繡。”皇後娘娘點了頭,自有宮女前去備茶,淑妃娘娘雖是回了神兒,卻瞧著玉妍兀自笑得抿著嘴兒,心裏頭好不歡暢。

皇後娘娘瞧著玉妍,心裏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慢說是一個紫芸,縱是那梁王府中大小妻妾都加在一處,當真是找不出一位在這相貌上能與敏柔郡主一較高下之人,莫說是梁王府,縱是這後宮之中……”

皇後娘娘心中騰起來一股子酸澀的滋味兒,午膳時皇帝三句話便離不了這新封的敏柔郡主,一會兒讚她端慧知禮,一會兒又說她憨直靈秀,真真兒是什麽好詞兒都一股腦兒地堆給了麵前這位美人兒。

“幸而太後娘娘急智,此女若非讓太後她老人家開口封了郡主,認作了義女,”皇後娘娘瞧瞧傻樂的淑妃,又瞧瞧端莊的玉妍,“恐怕這九爺與聖上就要為著這麽一個人兒,傷了兄弟的情分了。”皇後娘娘無奈地歎了口氣。“可惜了恒為,原本,這端麗的佳人兒是他的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