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思無境中訴衷腸
178思無境中訴衷腸
深夜,褚國公府湘竹閣內,丫頭司箏並另一個樣貌伶俐的丫頭一齊伺候著自家的姑娘更衣。“唉”文氏九湘望著銅鏡中略顯清秀的容顏不由得微微歎了一口氣。
兩個丫頭互相瞧了一眼,那樣貌伶俐的丫頭扁了扁嘴兒,“姑娘,您瞧瞧,這國公府還說是什麽百年的世家,皇親國戚呢,竟無有一個人是知書識禮的。您到他們府上這麽些日子了,旁的且不說,單說這衣不解帶地伺候國公夫人一事,就比他們府中的人都要強出百倍。咱們家的太太跟大爺大*奶日日都替姑娘懸著心呢。大爺見天兒介到國公府的後門兒來尋奴婢們探聽消息,大爺說了,叫姑娘您莫要慌張,都這麽些時日了,國公府裏總是要給您一個說法兒的。”
聽見丫頭司蘭提起母親跟兄嫂,文氏九湘的眼圈兒也紅起來,她微微點點頭,想說句知道了,卻哽咽著怎麽也開不了這個口。
司蘭見姑娘如此,心裏愈加酸澀,“姑娘,奴婢鬥膽,這國公府當真是個冰窖一般的所在呢,姑娘您仁孝的一片真心,竟叫那位褚候爺當作泥土一樣兒地踐踏,奴婢瞧著實在心裏頭不忿。還有那個什麽長公主,也不過就是皇家的義女罷了,從前還跟梁王爺不清不楚地,不曉得是靠著什麽,一個江北的小小庶女竟輕而易舉嫁入了國公府中,若是認真計較來,姑娘您是咱們府裏頭堂堂正正的嫡出長女,哪裏就不如她了?您瞧瞧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張狂模樣兒?真是讓人瞧著就作嘔。”
司蘭這話算是說到了文氏九湘的心坎兒上了,不過,她向來是個謹慎的人兒,左右瞧了瞧,這才壓低了音兒嗬斥了司蘭一句,“你這丫頭,好生無有規矩,這些事兒公爹跟婆母心中自然有數目。殊不知有句話說得好,叫做英雄不問出處。她雖然稱不上是個英雄,道理確實一樣的。一個江北深宅的小小庶女能一步一步到了如今的地位,就算是天可憐她,也是要她自己有些個心機的。咱們初來乍到,萬事小心些的好。”
一旁給姑娘疊衣裳的司箏聞言微微歎了一口氣,“姑娘,咱們從前在家裏是何等的暢快?幾時受過這樣兒的委屈?尤其在江北的那些年,老太爺跟老太太恨不得把姑娘您當作眼珠兒一般地疼愛著。誰想得到,這一朝為了咱們府上的那幾百口子,竟要這樣兒讓姑娘委屈求全,那個宮裏頭的什麽妃子實在可惡偏她的兄長們握著咱們府上大半的生意呢。”
文氏九湘並未再開口,她怔怔地對著銅鏡發呆,其實,就算是精明如她,也不曉得為何那宮裏頭的袁氏惠妃非要費盡了那麽樣兒的^H小說?一番周折讓國公府中的人知曉自己是陰年陰月陰日陽時所生的。其實......”
且不提湘竹閣中的這些紛亂糾纏。花溪苑中的燭火已到了將近三更天卻仍是未曾熄滅呢。玉妍抱了一卷賬冊時不時就偷眼兒瞧瞧那位已經在頻頻打哈欠的阮尚宮。
“阮尚宮啊,夜已深了,不如您就莫要陪伴本宮了,歇息去吧。明日還有的忙呢。”阮尚宮急忙將一個到了嘴邊兒的哈欠憋回去,“回稟長公主,您隻管忙著,奴婢奉了太後的懿旨前來伺候您,哪裏有您點燈熬油地核對賬冊,奴婢自己去安枕高臥的道理呢。”
玉妍無奈地抬眼望了望屋頂,又低頭衝著聽琴跟觀棋翻了一個無奈的白眼兒。突然腦袋裏頭靈光一閃,就計上心來。玉妍假意穿鞋下地去桌案跟前要斟茶來喝,聽琴跟觀棋瞧見姑娘要喝茶,忙趕過來伺候,三個人幾乎一起就圍住了桌子。
突然玉妍猛地叫喚了一聲兒,“哎呀老鼠”兩個丫頭不明就理,滿嘴裏喊著啊呀就跳開來。玉妍也假作臉色蒼白,阮尚宮因離得遠些,頓時就沒了瞌睡的意思,一個箭步就躥上來,“長公主,老,老,老鼠?老鼠在在哪兒?奴奴婢,奴婢......”
說還沒說完,阮尚宮兩眼一翻,就暈倒在地上了。玉妍強忍住笑,對一旁忙著拍打衣裙的兩個丫頭喊了一句,“我逗你們呢,沒有老鼠。快休要羅唕,從前就聽人說起過,阮尚宮最懼老鼠,哈哈,若是有人說哪裏有老鼠,她是一準兒要暈的。快點兒將阮尚宮抬回她屋子裏頭守好了。本宮還有要事呢。”
倆丫頭驚魂未定,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瞧著自家的姑娘上前一把就拽起了軟綿綿的尚宮大人,用力拖了拖,紋絲不動。
玉妍臉漲得通紅,對著倆丫頭小聲兒喊道,“愣著做什麽?快來幫忙呀將她抬回寢閣,若是她就此睡到天亮你們就守著她好了,那屋子裏頭有床有榻,若是她半途醒來,就說本宮已歇下了。老鼠是本宮看花了眼了。千萬別讓她出那個屋子。”
聽琴跟觀棋抬著阮尚宮一挪一蹭地出了思無境。玉妍踮著腳兒向外頭瞧了瞧,見她們進了阮尚宮住的那間屋子,這才趕緊著去關了門。伏在花溪苑牆頭的褚候見思無境中的燭火滅了,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今日母親逼著自己娶文氏九湘,雖說自己堅拒了此事,可當時妍兒也在旁邊兒都聽得一清二楚,後頭還因為幫著自己說話兒,被母親好一頓搶白。出了母親的寢院,褚候心裏就十分不自在。瞧著妍兒也隨後便出來了,卻終究要礙著府中人多眼雜,在這樣兒的風口浪尖兒上,褚候並不敢當眾叫住玉妍。
下午派人遞了紙條到花溪苑中,以三更天燭火熄滅為信,若是玉妍肯見自己,隻需如此便可。其實,褚候這一下午都是忐忑不安的。
他知曉都是自己惹了這麽一連串的禍害出來,害了母親,也難為了妍兒。他早早兒就趁著天黑伏在了花溪苑的牆頭上,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終於見燭火滅了。褚候的心咚咚咚地跳起來
。
他下了牆頭,放輕了步子慢慢靠近了思無境。正要舉手推門,冷不防那門竟自己開了,一隻柔軟的手將他一把拉進去,一具輕盈溫暖的嬌軀撞入了他的懷裏。褚候自然而然用手環住了那嬌軀,“妍兒我的妍兒。”
玉妍緊緊地抱住褚候的脖頸,她委屈極了,卻因是黑暗中,她隻是不作聲兒,她怕她一說話兒,眼淚兒就要不由自主地流下來。二人相擁而立像是此一時便是永生永世一般。褚候的一顆男兒心,都讓這一刻無聲的相擁給化成了一眼清泉。
“妍兒,這些日子委屈了你了。”他慢慢抬手,輕輕地撫摸著玉妍一頭柔軟的發絲。“妍兒不委屈,隻是妍兒害怕。”玉妍在褚候溫暖的懷抱中,深深吸了一口氣,男性的陽剛氣息瞬間就要將她淹沒一般,她顫抖著聲音兒,強忍住眼淚,可是那聲音還是泄漏了她此刻心中的委屈跟迷茫。
褚候用力擁緊了懷中的女子,“妍兒,我褚慎昀這一世都不負了你你隻記著這話可好?”玉妍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她哽咽著點了點頭,“二哥”她輕輕地喚了一聲兒。
這一聲二哥叫得褚候脊背都僵直了片刻,他又是心疼又是驚喜地捧起了玉妍的麵龐,“妍兒,你,你......”玉妍也顧不得擦臉上的淚,她低著聲音,情真意切地又喚了一聲二哥。
褚候隻覺得那顆心都熱起來。“妍兒,再等等,二哥定然妥善安置了那文氏可好?”玉妍在黑暗中盯著褚候的雙眸。她重重地點了點頭,“二哥,雖然這樣做,我實在是自私,不過,在我心中所愛的你的麵前,我承認我自私,我卻也無可奈何。若是日後二哥你後悔了......”
禇慎昀握住了玉妍的嘴兒,他皺緊了眉頭,盯著這嬌小的人兒,半晌卻又笑開來,一口潔白的牙齒在黑暗中格外顯眼,“傻丫頭你肯為二哥自私,二哥心裏不曉得多高興。”
他頓了頓,又將玉妍慢慢擁進懷中,“你可知曉,當日在苗疆時,每夜每夜,我都細細品讀你贈與我的那本兵法,那些日子裏出了征戰,我就在想,如此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她小小年紀,卻柔韌無比,她遭遇流言,卻泰然自若,她默寫兵法,卻隻為贈我。若是她願意,其實,她又何止是一個區區的郡主呢?怕是那後宮的主位,也要輕而易舉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呢。”
“二哥,你這話聽著怎麽不像是在誇獎我?我一個平凡的小女子,肉眼凡胎而已,我要那後宮的主位做什麽?我又沒有父兄要我庇護,我又沒有爹娘等著我的爵位誥命。我為何要將我這來之不易的好時光浪費在那四角一方的天空下呢。”
玉妍說著說著,就有些使小性子,生了氣,她重重地磨了磨牙,接著說道,“我雖說會默寫個兵法,你可知,我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動心思這三個字。我的思無境也就是這個意思了。我隻是想有一個人,他能疼我,寵我,慣著我,愛著我。我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所以,我雖然十分同情可憐那位文九姑娘,我能眼睜睜瞧著三爺對她千般可憐,萬般相助,卻不能瞧著你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動容和憐惜。”
這一席話,玉妍一鼓作氣說出來,心裏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她的臉漲得通紅,幸好有黑暗做掩護,褚候瞧得也不真切。不過,他的心一下子像是被照在了陽光下,褚候咧開嘴,他盯著玉妍,一字一頓地說道,“妍兒,自認識了你,你便長在了我的心裏。文氏九姑娘便是再怎麽好,我心已滿了,放不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