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趕到的時候,刀疤男頭破血流,腦袋擱在方向盤上,昏死了過去,目前已經被送往醫院搶救了。
祝餘說是她造成的。
而程先生脖頸有刀傷,直接沒呼吸了。
祝餘說是她殺的。
至於那個劫持祝餘的黑人,早就逃跑了。
由於案發路段的監控視頻被遠程損毀,正在修複,所以警察目前還無法抓住那個逃跑的黑人。
這就是警察接到祝餘的報警之後,在案發現場所看到的,以及聽祝餘所說的全部。
傅望棲聽得雲裏霧裏的,下意識低頭看懷裏的女人。女人依然失魂落魄,臉色慘白,唇也沒有血色,她怔怔的,對警察說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知是驚嚇過度了,還是絕望了。
清眸裏是一片死寂。
傅望棲的心刺刺的疼。
這是一種生理本能,不受他控製。
他不自覺緊了緊女人的身子。
警察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是在保護自己的妻子,也心疼自己的妻子了,隻是可能當事人不自知。
祝餘現在狀態不好,警察還想再追問她一些細節問題,但她都沒反應。
傅望棲俊臉嚴肅:“我太太可能是驚嚇過度了,我先帶她回去休息,改天再審。”
警察不讓他們走,讓他們倆在派出所過夜。
一死一重傷,還有一個黑人逃跑了,這不是一起普通的犯罪案件,很可能涉黑,警察不會掉以輕心。
傅望棲臉色陰鬱,垂在身側的手暗自握成拳,顯然是在隱忍著什麽。
但他的理智尚在。
“我覺得這個案子的疑點很多,僅憑我太太的幾句話,並不能認定她就是凶手。”
“首先,我太太這麽瘦弱,一個還不到一百斤的女人,是怎麽打得過兩個成年男人的?”
“其次,我太太在被劫持之後,是不是驚嚇過度,造成記憶力混亂,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最後,這些簡單的證據並不能定我太太的罪。最起碼,也要聽那個司機醒來之後怎麽說,還要對死者的屍體進行解剖化驗。”
傅望棲一字一句,條理清晰地向警察闡述著。
警察表示很理解他的心情,但他還是不能帶著祝餘走。
警察還說:“我們在案發現場找到了作案工具,一把割破程先生脖頸的刀,上麵有兩個人的指紋,其中就有你太太的。另一個指紋,應該就是挾持你太太的那個黑人的。”
傅望棲英朗的眼眸倏然暗沉,晦暗不明。
他沒再說什麽,給母親發了條信息,謊稱他和祝餘今晚在溫泉酒店玩,不回家。
然後,他又給顧淮先和喬霖發了信息,讓他們調查這起車禍,醫院那邊也派人盯著那個司機。
最後,他叫了個跑腿的,給他往派出所送了幹淨的消過毒的臉盆和毛巾,還把傅家的私人醫生也叫到了派出所。
傅望棲問警察要了熱水和涼水,摻在一起,打濕了毛巾,蹲在祝餘身前,一點一點,很溫柔地給她擦臉上的血汙。
金尊玉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傅家三公子,如今卻放下高傲的身段,蹲在一個女人身前,伺候她。
傅家的家庭醫生都看呆了。
家庭醫生在傅家待了有二十年了,還記得傅望棲小的時候,幼兒園老師布置的作業是給父母洗腳,感恩父母,傅望棲說什麽也不給傅先生和傅夫人洗腳。
仰著肉嘟嘟的小臉,十分傲嬌,說他不伺候他們。
就算得零分也沒關係。
小孩子嘛,又長得漂亮可愛,傅先生和傅夫人隻覺得自己兒子怎麽樣都可可愛愛。
可如今,這是養尊處優的少爺,頭一回伺候人。
當溫熱潮濕的毛巾擦過眉眼,祝餘墨色的美眸裏終於有了一絲波動,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她是在做夢嗎?
這個男人怎麽對她這麽溫柔了?
傅望棲覺察到一抹打量,抬眼與女人的視線對上。
祝餘又不看他了。
傅望棲說不清自己的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他繼續溫柔地給女人擦臉。
這是他當下想做的事。
換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祝餘的臉終是變回了原來清麗幹淨的模樣,隻是那小臉上沒有血色,眼神也淒楚。
許是夜晚的光線太昏黃。
她楚楚可憐。
傅望棲抬手,輕柔撫摸著女人的小臉,觸感綿軟光滑,也令他的心都跟著軟了下來,眼裏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和憐惜。
“沒事的,有我在。”
祝餘不敢相信他會對她這麽好,真的受寵若驚。
可是想起自己在停車場裏的絕望,眼底閃過落寞,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的。
傅望棲給祝餘洗幹淨臉,讓家庭醫生給她處理傷口,完了之後,他讓家庭醫生守口如瓶。
……
次日中午,程先生的屍檢報告出來了。
法醫在程先生的體內檢測出了氰化鈉。
這是一種可致人死亡的劇毒。一個人若是服用氰化鈉超過150毫克,就會致死,可見其毒性之強。
至於程先生脖頸上的那個傷口,隻能算輕傷,遠遠不會使其致死。
而那個昏迷過去的司機,經醫生和法醫的鑒定,他是由於車開得太快,緊急踩刹車但還是沒避免撞上路邊百年的參天大樹的後果。
由於劇烈的撞擊,才頭破血流昏過去的。
也不是祝餘造成的。
要非說跟祝餘有點關係,主要是當時祝餘想搶方向盤,司機為了不讓她搶,踩了油門,但後來為了避免撞上一棵樹,又緊急踩刹車。
這就是整個案件的過程。
祝餘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她以為自己殺人了,又覺得自己這是正當防衛,所以才大膽報警的。
現在結果出來了,她沒殺人,不需要負刑事責任。
但是,接下來,警察又對她進行了進一步的審訊:“祝女士,你和死者程先生之間,有什麽過節嗎?”
一直沒什麽反應的祝餘,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突然揪緊了衣服。
她的這個小動作,沒逃得過傅望棲和警察的眼睛。
警察斷定這裏麵一定有蹊蹺,暗示她實話實說,配合調查。
祝餘明顯緊張了起來,小臉上剛恢複的血色又沒了,纖細的身子也開始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