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的心思已經不在書上了。

事實上,就從來沒在過。

傅望棲不在的這些天,她每天都心神不寧的,整個人仿佛被扔進了油鍋裏,無比痛苦,無比煎熬。

因為她不知道,知曉她更多黑曆史的傅望棲,究竟會怎麽對待她。

今天怕是她的死期要到了。

祝餘用餘光偷瞄到傅望棲正朝著床邊走過來,黑深的眼眸正看著她,她的心跳開始加快。

她在她那邊的**半躺著,傅望棲過來,直接橫躺在了**。他有一米八八,身高腿長,這一躺,直接就躺到了她的大腿上。

祝餘穿著一條棉麻的白色闊腿褲,很薄,大腿被他濃密的發茬刺得發癢,有點難受,又有點別的她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或許是這段時間以來,她的身體已經開始習慣這個男人。

又或許是,祝餘給自己的心理暗示起作用了,她一直在暗示自己,傅望棲和那些拉她下地獄的男人們不一樣。也可能是,她的審判要開始了,懸著的心要死不死的。

祝餘不敢動,任憑那股癢意從大腿蔓延至心尖。

傅望棲微微抬眼,盯著她手裏的書:“看到什麽內容了?”

他的黑眸裏沒什麽情緒。

口吻也是很隨意的。

並不可怕。

可這並不能讓祝餘放鬆。

祝餘將自己正在看的這一段話念給傅望棲聽:“人生是一條單行道,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永遠無法重來。也正是因為沒有回頭路,犯過的錯誤才會讓人覺得無比的遺憾。”

“可是人生並非隻由一個個遺憾疊加而成,我們應該勇敢地對過去的自己說,向前走吧,不要害怕背後的遺憾,縱然無法更改,可前方的光仍然值得追尋。”

她的氣息不穩,暴露了她此時內心的不淡定。

“你過去犯過什麽錯誤?有什麽讓你遺憾的?”傅望棲仍是漫不經心的,手指揪著她的褲子玩。

祝餘心裏一驚,本來粉嫩的臉蛋瞬時失了血色,她知道傅望棲這是隱晦地讓她交代自己的黑曆史。

可是,她說不出口,也不想去一遍遍回憶過往那地獄般的生活。

她不說,傅望棲或許還能對她的身體感興趣,可她要是說了,傅望棲一定會無比惡心她,怕是連碰都不想碰她了,更別說讓她懷孕了。

“沒有什麽讓我遺憾的事,隻是書裏這麽寫。”

祝餘說完謊,下一秒,傅望棲忽然一隻手摁住她的腦袋,猝不及防的坐位體前屈,讓祝餘的腦袋被摁的快要貼在大腿上,與他臉貼著臉。

祝餘沒練過舞蹈,四肢相當僵硬,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掉了,細腰也要被折斷了。

她痛苦地悶哼。

傅望棲不為所動:“你以前幹過違法犯罪,殺人放火的事嗎?”

他的語氣忽然冷沉幾分,整個人也突然嚴肅了起來,十分有壓迫感。祝餘對上他深水般的眸,膽戰心驚。

他裹著寒冰的嗓音就回旋在她耳畔,這點祝餘可以保證:“我沒有,賭博在拉斯維加斯是合法的,況且我已經不賭了。”

“好。”傅望棲問她下一個問題:“你今年才二十二歲,按照我二哥說的,你賭博的時候才十七八九歲,甚至更小,你那麽小就墮落的理由是什麽?”

是命令,她必須說。

傅望棲始終不相信,那麽小的一個小女孩,能有什麽壞心思?

他有個堂妹,今年十八歲,整天傻不拉幾的,不是在買化妝品和衣服,就是在幻想男人,要麽就是在花錢追星,無憂無慮。

所以,傅望棲實在想象不出來,一個家庭富裕、學習成績優異的花季少女,是怎麽走上賭博這條路的?

祝餘這清秀水靈的外表,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種會走歪路的不良少女,氣質不符。

除非是涉世不深,被騙了。

“這件事不可能永遠瞞著我父母,紙包不住火。你告訴我,我心裏有個底,我可以帶你去跟我父母坦白,我父母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我會讓他們諒解你。”

傅望棲試圖循循善誘。

祝餘難受得快死掉了,身體難受,心裏也難受。

她腦袋這樣窩著,都沒法轉了,隻能用最拙劣的理由:“我就是好奇,後來發現賺錢竟然如此輕鬆,就賭上癮了。”

怕傅望棲誤認為她現在還想賭,又趕緊說:“但後來我又戒了,現在不賭了。”

傅望棲:“一開始有人逼你嗎?”

傅望棲微涼的氣息,一下一下噴在祝餘的臉上。

祝餘微微顫抖:“沒,沒有人逼我,一開始我是到拉斯維加斯旅遊的,好奇才進去的。”

傅望棲忽然鬆開了她,坐起來,目光冷冽犀利,逼視她,似乎要把她洞穿:“你撒謊!你說你贏了陸硯池一千萬,最終隻有一萬進了自己的口袋,那剩下的錢誰拿走了?!”

“這個拿走你那麽多錢的人,是不是在背後逼你賭的人?!”

他很強勢。

真相被洞穿,祝餘快無法呼吸了。她怕了,招架不住他的步步緊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別再問我了。”

“我什麽也不知道。”

祝餘快崩潰了,泣不成聲,她的思緒刹那間回到了過去。

當初,那個人把她帶出了地獄,供她上學,讓她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但條件是她必須幫他賭。

她答應了。

後來她努力念書,深知這是她可以體麵活著的唯一機會。

由於她的努力,她大學畢業就拿到了美國一家醫藥巨頭的Offer,年薪一百五十萬美金。

這薪水足夠養活她和母親了,她想過正常的生活,就跟那人攤了牌。這些年,她給那人在賭桌上贏了不少錢,早就超過他對她的付出了。

從此,她以為自己和母親終於可以生活在陽光之下了。

可誰知,父親會把母親帶走,逼她嫁給傅望棲。

祝餘的眼淚止不住地掉。

哭得很傷心,很絕望。

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荷葉邊棉麻無袖背心,顯得她整個人很無辜,很純白。

這樣的她,總能勾起男人的憐惜。但今天,傅望棲完全無動於衷。

他冷冰冰的目光盯著她,對她失望至極:“我給過你機會了。讓我查出來你的那些黑曆史,你就收拾東西滾蛋。”

“這一回,不會再有轉圜的餘地。”傅望棲是對她說,也是對自己說:“你這個女人謊話成精,貪慕虛榮,我不要了。”

傅望棲說得非常決絕。

祝餘手中的書本掉落,眼淚無聲滑落,心如死水。

好累啊。

一瞬間,她都不想活了。

看著傅望棲決絕地離開,她想有一點什麽行動,可是她忽然動不了,也說不了話,隻能幹看著他走。

傅望棲決定去一趟美國,親自調查祝餘的事。

他之所以沒讓顧淮先和喬霖去調查,是不想家醜外揚,但他帶上了陸硯池。

一方麵,他是想讓陸硯池帶他去曾經遇見祝餘的那個賭場裏看看。

另一方麵,陸硯池死皮賴臉非要去,因為他青梅竹馬的前女友要結婚了,給他發了請帖,挑釁他,說他跟她老公比差遠了。

陸硯池不信邪,非要跟過去看看,依他前女友那腦殘的樣子,能找個什麽豬頭做老公。

傅望棲的人脈挺廣的,他有朋友認識在普林斯頓大學教務處工作的老師,因此傅望棲很快就拿到了祝餘的學籍檔案。

傅望棲翻看著,一眼就看出她的檔案有問題。

傅望棲問教務處的老師:“為什麽祝餘的學籍記錄是從高二開始的?為什麽沒有她幼兒園,小學,初中,以及高一的記錄?這顯然不符合學校的招生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