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碌掌管的緹騎所下麵除了大量緹騎以外,還有有四個相對獨立的總旗,梁叛的機速總負責收**報、蕭武的斥候總負責監查刺探、專諸總負責刺殺,還有一個千麵總負責臥底間諜。

不過最後一個千麵總是陳碌親自掌管,每個間諜都直接向他負責,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這些人的真實身份、正在扮演者甚麽樣的角色。

這幾個總旗人數都不多,最少的就是機速總,小貓三兩隻,人數最多的則是斥候總,足足有近百人。

因為殺手是個消耗品。

比如上一任專諸總的總旗,就在今年正月消耗掉了。

陳碌瞪了蕭武一眼,淡淡地道:“你真要去專諸總?”

“是的。”

“行。”沒想到陳碌很幹脆就答應了,“不過你不要跟梁叛一樣給我掉鏈子——瞧見老子的傷沒有,就是因為刺殺洪藍埠的目標失敗,別人來報複老子了。”

蕭武這才明白陳老板生氣的根由,原來這傷是那個家夥派人砍的……

他忽然想,如果梁叛在這裏聽到這個消息,到底是會當場慚愧領罪呢,還是反過來嘲笑陳老板一番呢?

他有種荒誕的直覺,搞不好會是後者……

蕭武被自己這個想法逗樂了,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

“很好笑是不是?”陳碌咬著牙,痛心疾首地數落起來,“蕭武啊蕭武,你原來多麽冷酷的一個人,現在怎麽這樣嬉皮笑臉的?你跟梁叛學壞了是不是?”

蕭武連忙收斂笑容,重新變回一副冷漠無情的臉龐。

“少在這裏裝。”陳碌揮揮手,“滾滾滾,還杵在這裏做甚麽,我這裏可不供應你午飯。”

蕭武橫劍在胸,躬身施了一禮,便離開了半日亭。

陳碌等他走遠,向亭外一個緹騎指了指,說道:“那個誰,你給我去城南瞧瞧,那個梁叛在做啥。”

那緹騎恭恭敬敬地道:“是,請問大人,需要隨時監視嗎?”

陳碌一愣,說道:“瞧一眼就行了,監視甚麽,你有那個本事監視梁叛嗎?”

然後他把手一攤,坐在半日亭裏不忿地自語道:“一個多月都不來拜見上司,像話嗎?”

……

中午時梁叛派忠義到老楊店叫了一桌席麵回來,老狗和高腳七、雍關等人也都回了來,聚成一桌,又請華大夫作陪。

他就將在溧水縣帶回來的那壇杜茅柴與幾個兄弟分著吃了,最後華大夫借口不勝酒力,早早離場,其實是知情識趣,讓他們弟兄說些私話。

桌上的酒菜已經吃得差不多,老狗和高腳七兩人還在那裏舉杯咪咂著,梁叛將筷子放下,說道:“二哥,老七,酒杯放一放,我說兩件事。”

老狗和高腳七放下杯子,都向他看過來。

梁叛又將早上和小鐵說的事情講了一遍,說道:“老八做公差,你們幾個有甚麽想法,是繼續當白役還是換個別的營生?”

桌上幾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沒有言語。

末了還是高腳七撓撓頭道:“大哥,我啥也不會幹,除了白役還能做啥?”

梁叛道:“這歸我考慮,你要不想做白役了,我替你找事做。老八,”他轉向雍關,“你那裏用不用人手,如果一時間找不到白役,就叫小六子和高腳七再幫幫你。”

雍關喝了酒臉上有些醉紅,笑著搖頭道:“不用,我茶館裏有幾個清閑的小弟兄,老六和老七如果不想幹白役就不要幹。”

“行,你們都表個態罷。”

梁叛目光掃視一圈,老狗先舉手道:“我無所謂,你看著安排好了,反正從小到大都是你替我們拿的主意。”

接著大家都表示聽梁叛的安排。

梁叛點點頭:“那就都別幹了,以後也不用叫我大哥,仍舊按排行叫罷。”

小六子笑嘻嘻地道:“好的五哥。”

梁叛也笑笑,又問:“那誰打算在醫館裏跟幫忙的?”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就看著小六子,因為他覺得小六子和華大夫家的桂枝好像挺聊得來,這小子大概想要留在醫館裏。

果然大家都轉頭看向小六子,後者也沒扭捏,大大方方地道:“我,我瞧上桂枝了,準備請五哥給我做個媒,嘿嘿。”

梁叛道:“嗯,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之前老娘說過,你們都是老大不小的了,趁著老娘身子還好,我打算給你們一人說個媳婦,把親事都定下來,怎麽樣?”

大夥兒都是一愣,雖然這是件好事,可來得太過突然,讓他們很不習慣。

雍關就問:“五哥,是不是出甚麽事了?”

“你們不要亂猜,就是現在房子也有了,想替你們一次性解決掉個人問題。”梁叛笑道,“都想想好,看要甚麽樣的來告訴我,所有首飾聘禮歸我包辦。”

老狗忽然問了一句:“那你自己呢?”

“我?”梁叛一怔,他立刻想到了花娘,還有那艘永遠停在秦淮河上的花船,轉瞬眼前又浮現出冉清的影子。

他搖搖頭,驅散那些念頭,喃喃地道:“我嘛,還沒確定……”

吃過飯,梁叛獨自一人在自己屋裏坐了一會兒,也不知是給老狗那個問題勾起了心思,還是酒精作祟,他的眼前一直不斷地閃過冉清的容貌笑顏,好似走馬燈一樣,不停地晃來晃去。

閉眼是她,睜眼還是她。

梁叛忽然站起身來,朝外麵叫道:“忠義,忠義!”

大門“哐”的一聲被推開,忠義站在門外問道:“五爺,啥事?”

“套車,小車,送我去能仁裏。”

“好的。”

忠義轉身出了門,往牲口棚去。

梁叛則走到臉盆架子前麵,照著銅鏡臭美了一會兒,抓起頭巾便跟了出去。

馬車從後巷駛入六角井,梁叛坐在車上,腦子裏一片亂哄哄的,也不知自己在想些甚麽。

這是和花娘在一起時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算了算日子,剛掰下一個指頭才發現,自己和冉清分別還不到兩個時辰,根本不夠數的。

於是鬆開手指,坐在車上自嘲地笑了笑。

醫館對麵的街上,一個戴著笠帽的男子看到梁叛的馬車出來,便急急忙忙按緊了笠帽跟了上去,一直跟到南門大街,眼看著馬車轉了個彎,出城往南城去,這才轉身返回城北,向老板報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