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此時被一群人擋著,想要趕上去動手已是不能,情急之下隻好叫道:“蕭大哥幫忙!”
蕭武一直在觀察這邊的動靜,以梁叛的能力,眼前這十幾個不入流的貨色根本構不成威脅,但是他依然時刻準備出手。
這時聽到梁叛的呼叫,二話不說便拔劍而出,就在曹八鬥驚慌失措的目光之中,一劍洞穿了對方的胸口。
曹八鬥不敢置信地低頭看了看穿過自己胸口的劍,手裏的短刀想要遞出去,可是手指上半分力氣也沒有了,隻從牙縫裏擠出半句話來:“我大伯……我大伯……”
餘下的漕幫幫眾呆在那裏,也不知誰發了一聲喊,十幾人拋下馬車一哄而散。
梁叛連忙衝到第三輛車後麵,掀開車簾一看,果然瞧見車上坐著兩男一女,馮二被人牢牢捆在車上,半點動彈不得。
另一個男子梁叛也認得,正是馮二的小舅子陳福生,剩下那個女人,不用說,自然是福生的姐姐。
這是蕭武將自己的劍遞過來,梁叛接了,起手兩劍,替馮二割斷了繩索。
馮二解下麻核,狠狠啐了一口,來不及給他的女人和福生解綁,伸手拉住梁叛惶急地道:“快救齊老大,錦衣總反水了!”
“甚麽?”梁叛大吃一驚,“譚三郎也反了?”
“不是小三哥,是他家老頭子,小三哥現在被鎖在家裏,錦衣總的大權被他家老頭子收回去了!”
譚家老頭兒,譚如鬆?
那可是與仇鎮海同輩的老家夥,當年漕幫撤軍建幫時,正是因為譚如鬆急流勇退,並且以一己之力鎮住了蠢蠢欲動的錦衣總,這才幫助南京漕幫迅速站穩陣腳。
如果說乾照和尚是南京漕幫的創立者,那譚如鬆就是南京漕幫的開山元老、第一功臣。
如同徐達之於太祖。
誰又能想到這位南京漕幫最大的功臣,現在竟然帶頭造了齊四的反……
“齊四哥在哪?”梁叛皺著眉頭問。
馮二一邊給那女人鬆綁,一邊答道:“在天界寺別院,立地佛國!小三哥被他們家老頭子關起來之前,偷偷派人給齊老大送了信,齊老大到別院去請老幫主了。不過譚如鬆也帶了人馬趕了過去。”
“帶了多少人?曹老刀呢?”
馮二咽了口唾沫,緊張地道:“譚如鬆帶了他親信二三百人。曹老刀不見了,昨天晚上齊老大安排在曹老刀身邊的弟兄突然斷了消息,隨後曹老刀便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在哪。”
梁叛轉頭看了看南京城巍峨的城牆,月光下綿延不斷的高牆冷冰冰地橫亙在前,將內城外城隔絕成兩個世界。
不遠處是鳳儀門,進門不過一裏地便是佛光寺,梁叛想起第一次闖怪石園的那天晚上,譚三郎在外接應,漕幫的人在內留門,他還跟齊四在佛光寺中見過。
那時漕幫雖然有曹老刀這個隱患在,表麵上依舊還是一個整體,可是誰又能想到,不到兩天的功夫,偌大一個南京漕幫就陷入一片內亂了。
梁叛一咬牙,對蕭武道:“蕭大哥,我要去一趟南城,這事難免拋頭露麵,於你不利,我看你還是跟著馮二哥他們一起走,到了西城找個地方歇息罷,明日再見。”
蕭武確實不大喜歡卷入這種江湖幫派的恩怨,不過剛才聽這幾個漕幫的人所說,似乎梁叛此去十分凶險,他想了想道:“不必,我和你同去,到了那裏我隻在暗中接應即可。”
梁叛不再耽擱,將第一第二輛馬車解了套,牽出馬來,與蕭武一人一騎,直奔南方而去。
馮二連忙讓那女人和福生下車,並叫卜老六和賴猴子上來,說道:“我們三個先走,到了西城地麵上,賴猴子下車到仝記大車店租車馬,我和卜老六召集所有家在西城的弟兄,都在仝記大車店集齊,殺到別院去!”
因為他們的生意都在三山門一片,所以馮二的手下很多人都把家安在西城,往來近一些,卻無意中給今天召集人馬提供了便利。
第一輛車裏的三個屬下自然是護著福生姐弟倆慢慢跟來,這不必他吩咐。
眾人應了一聲,分頭行動。
……
城南天界寺一片寂寂無聲,沒人注意到山腳叢林之中的別院,已是殺機陣陣。
別院門前那塊“立地佛國”匾額,此時已經被門前無數根火把映照得一片通明,南京漕幫錦衣總大約三百人,將這個院子團團圍住。
門前站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身穿一身黑色緞袍,微微有些塌陷的眼窩之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那塊牌匾。
他已經在此靜靜地站立了小半個時辰,精神依舊矍鑠如常,身體有些佝僂,但還是並沒有露出疲憊之色。
“立地佛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老者的目光之中露出一絲迷惘的神色,“仇大哥,你的刀放下了嗎?不知你有沒有成佛?”
夜中的山林,除了蟲鳴之聲,沒有人回答他。
眼前這座小院之內,就像不遠處的天界寺一樣,都沉默而平靜。
“進去的人怎麽說?”老者忽然回頭,向一個年歲不低的屬下發問。
那人拱手道:“譚老大,已經派了第三批人從不同的位置進去了,都沒有消息傳回來,恐怕是凶多吉少。”
錦衣總在此圍而不攻已經持續了一個半時辰,接連派了三撥人馬,從各處院牆翻牆而入,卻都是泥牛入海。
“看來是頭陀和三座他們……這幾個小子,倒是長進了呢。”
譚如鬆眼中猛然精光大盛,一揮手道:“不必再派人進去試探了,直接打!”
“是!”那屬下開始向四周打起手勢,大約有六七十名漕幫幫眾上前一步,四麵將這別院圍了,開始疊人牆進院子。
可是就在南牆邊上,一個幫眾剛剛踩著同夥的肩膀攀上牆頭時,院子裏麵突然冒出一根又尖又長的竹竿來,在牆頭那名幫眾的胸口重重一捅,那幫眾慘叫一聲,翻身跌落下來。
“再上!”
譚如鬆淡淡地道,那幫眾立刻捂著胸口爬起來,勉力再往前衝。
這時院內突然響起一聲大喝,隻見一個身穿灰色衲衣的僧人提了一口黑黝黝的鐵棒,躍上東麵牆頭,麵容凶惡,見人便打,轉眼間被他一口禪杖掃翻七八人。
這和尚隻有一隻左手,右臂齊肘而斷,依舊打得虎虎生威。
譚如鬆雙眼一眯:“哼,頭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