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婭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不過與其說是真的發怒,倒不如說是下意識對這種略帶冒犯性話語的輕嗔薄怒,實則心裏並不怎麽惱火。

畢竟也坦誠相見不止一次了,主要是她坦誠,梁某人在一旁相見,蘇菲婭的心裏早已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至少對於這種有些輕薄的玩笑話,不會產生甚麽抗拒心理。

恰巧這時女管家又來稟報:“周先生和範先生到了,請他們進來嗎?”

梁叛示意兩名倭女停手,抓著浴巾從池子裏站起來,說道:“會客的地方在哪,請他們先去,我換個衣服就來。”

不過浴巾在熱湯中泡了許久,早已鬆散了,饒是他刻意拉扯住邊角,還是滑到一邊,露出一條粗壯的大腿來,險些又露出少兒不宜的畫麵。

兩名倭女紛紛掩口嬌笑,那女管家也笑著出去了。

兩名壯婦則恍若未見,一副見過大世麵的樣子,隻是蘇菲婭板著一張臉,表情有些扭曲。

“咳!有啥的!”梁叛背轉過身,幹脆將浴巾扯掉扔了,從衣架上摘下一件新的絲織袍子,簡單地披在身上,轉頭向蘇菲婭道:“我走了,你洗罷。”

他又向那兩名壯婦用倭話道:“你們兩位看好她。”

兩名壯婦同時低頭答應,將棚子三麵的卷簾放下,這浴池便形成了一個相對隱私的空間。

蘇菲婭心裏的戒備總算放鬆了許多,看著梁叛掀開珠簾走進屋內,心裏隻是稍稍掙紮了一會兒,便實在難以抗拒沐浴的**,開始寬衣解帶。

很快一身又髒又舊的衣服順著光滑的胴體滑落,兩名身著輕紗的倭女同時呼吸一滯,她們呆呆地看著蘇菲婭驕傲挺拔的身材,自慚形穢的同時,又滿心的羨慕與驚歎,竟同時下水,主動替蘇菲婭按揉搓洗起來。

那兩名壯婦則互相看看,同時撇撇嘴,嫉妒之情也是遮掩不住。

蘇菲婭貼著略感粗糙的池邊緩緩滑入水中,身體迅速被熱湯包裹,隻覺全身毛孔都在這一刻舒展開來,連日來的緊張和疲憊在這一刻消散殆盡,教她舒服得閉上雙眼,輕輕呻吟了一聲。

就在她打算將全身泡進水中的時候,卻陡然聽見梁叛的聲音道:“喂,小心傷口,不要浸水了!”

蘇菲婭嚇了一跳,連忙將雙臂環在胸口,一臉怒容地瞪著剛從珠簾後返回來的臭男人。

梁叛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幾眼,又順著條子朝下看了看,見她咬著嘴唇,雙目幾欲噴火的樣子,不由得嗬嗬一笑,說道:“擋甚麽,你當我好稀罕瞧麽?洗完了記得換藥,屋裏就有藥箱,我放在桌上了。”

說著將手中一件淺紫色的長袍搭在衣架上,再次離開了。

梁叛一邊往外走一邊捏著下巴咂了咂嘴,自言自語地道:“嘖嘖,沒想到,以為是發財,結果出了張白板,嗯,還有一張紅中……”

……

周老大和範老板兩人盤腿坐在一間顯然是用來待客的和室裏,他倆看看牆角跪坐的那名倭人侍女,感覺自己的坐姿似乎不怎麽好看,都局促地將黑黢黢的腳丫子崴過來塞到屁股底下。

好在很快梁叛就拉開門進來了,見到他倆的樣子,爽朗地笑道:“放鬆放鬆,隨便坐。”

那倭女直起身,跪行兩步到桌前,替梁叛斟了茶,又要退回去。

“你出去罷,這裏不用服侍了。”

梁叛朝這倭女說了一句,後者順從地點點頭,起身退了出去。

範老板眼睛一直盯在那倭女搖擺的臀部,直到障子門緩緩關上,才抹了一把嘴巴,嘖嘖地道:“哈呀,真是好享受啊。”

“嗬嗬,要想找樂子,可以讓宿屋的老板替你們安排,或者到町裏的酒場,去找酒家女。兩者各有不同,你們自己瞧著辦。”

梁叛喝了口茶笑著調侃一句。

周老大好奇地道:“大人,你來過倭國?”

“沒有,這麽遠,來做甚麽?運氣不好,掛個風就把小命交代在海裏了。”

“那大人你怎麽對倭國很熟悉的樣子?”

“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梁叛敷衍了一句,正色道:“好了,閑話暫時休提,找你們兩位來,是有事要你們去做。”

範老板連忙挺起胸膛,說道:“請大人吩咐!”

其實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梁叛到底是個甚麽“大人”,但能肯定的是這個大人一定是真的很“大”,自己一切聽這位大人的吩咐便不會錯了。

梁叛道:“行,兩位聽好。周老大,你回去把你的人全都交給範老板,讓範老板留在平戶這裏管束著。”

他看周老大有點急了,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繼續說:“我給你個任務,要離開此地,去一個叫種子島的地方。記住,這是公務,你算是替我跑一趟,不得馬虎。”

周老大一聽這麽嚴重,立刻肅容坐正了,雙眼露出注意的神情。

範老板也有點緊張,坐在那裏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我會派小林跟著你,幫你做通譯,至於具體做甚麽,路上小林會同你說的,這兩天先好好休息,到時我叫小林去找你。”

周老大連忙點頭。

範老板道:“那草民有甚麽可以效勞的?”

梁叛道:“你在這裏管好兩班人馬,同時替我盡快摸清平戶的情形,回頭你就在市麵上請個倭人做通譯,就說打算在平戶做買賣,讓那倭人帶著你四處逛,多問多看,順便盯著港口的動靜,如果有可疑的船進來,立刻來跟我匯報。”

“遵命!”範老板覺得自己的任務果然很重要,喜滋滋地應了一聲。

其實周老大的任務才是重中之重,隻是梁叛此刻避重就輕,故意將周老大的任務略去不談。

他真正想讓周老大做的,是在種子島找船、找補給,萬一事情出了甚麽變故,他們就要放棄平戶,秘密從種子島乘船逃離日本。

而且隨著形勢的變化,這個備選方案很可能會變成首選。

至於冊封日本國王,然後請日本國王下令各路大明約束武士、浪人這種事,梁叛連想都沒想過,現在的一切不過是做做樣子,撐起一套架子,抬高自己本錢來跟葉宗滿他們周旋的手段罷了!

梁叛的心裏始終很清醒,他現在要做的最實際的一件事,就是想辦法安全回到大明!

至於出使?冊封?

這隻是一個天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