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甚麽?”
其實梁叛根本沒當回事,純粹逗著玩。
誰知蘇菲婭很認真地道:“我父親可以繼承伯父的男爵,我這一代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所以……”
梁叛差點沒有一口老血噴出來,啥意思?相招自己入贅啊……
不過在歐洲混個領主當當也還不錯,就是男爵小了點,要是公爵或者侯爵還差不多,說不定一番操作以後,一不小心還能弄個國王做做。
再一不小心同時身兼兩三個國家的國王,再一不小心……
算了,別做夢了,再做就成P社遊戲了。
不過梁叛還是開了個玩笑道:“要不這樣罷,你做我們家老四,我也包你這輩子衣食無憂。”
不過他說完自己先愣住了,嗯?自己為甚麽要說老四?
不應該是老三嗎?
梁叛捏著下巴對自己審視了片刻,忽然低聲罵道:“呸,老色批!原來你早就惦記人家郡主了!”
蘇菲婭緊咬銀牙,正要說話,突然從港口傳來一聲巨響,隨即又是轟然一聲,仿佛有甚麽東西正在劇烈地爆炸。
梁叛皺眉道:“是大炮!”
蘇菲婭道:“對,和你那艘炮艦發炮的聲音很像。”
“不是很像,就是它!”
梁叛拉著蘇菲婭快步朝港口走去,而此時的博多港上,早已是尖叫四起,人頭湧動,充斥著各種驚惶地叫喊,無數的人都從港口湧入了博多町中。
梁叛和蘇菲婭逆著人流朝前擠,約莫走了十多步,眼前的街道一空,兩人已經與向外跑的人流交錯而過。
前方的道路上一片狼藉,幾個地攤被人踢翻在地,所賣的衣帽、雜貨散落得到處都是。
向前不遠便是碼頭,兩人隻見港口當中,一艘大船已經有些傾斜,船上幾個驚慌失措的人影,扶著桅杆和船幫,在那裏大喊大叫,其中一人手中舉著白旗,正向更遠處一艘巨大的炮艦揮舞。
梁叛看見了那艘炮艦,正是自己從陳東手中搶來的。
他拉住蘇菲婭的手,低聲道:“快走,我們去鹿兒島……”
蘇菲婭分明看到那艘傾斜的大船上,掛著一麵葡萄牙的旗幟,船身上塗有雙翎公雞和石竹商會的標誌。
那便是從壕鏡澳開來平戶交易的商船……
她呆立在那裏,一時竟未曾反應過來。
這時又是接連三聲炮響,第一枚鉛彈居然徑直飛到岸上,將一座瓦屋打塌了半間,第二枚落點距離商船不到三尺,在海麵上轟然激起一道水柱。
第三炮終於擊中商船,將船尾一側的船舷打出一塊巨大的窟窿,海水頓時洶湧倒灌而入。
梁叛感覺自己的手心一緊,蘇菲婭的手下意識地攥了一下,那艘船側翻的幅度越來越大,沉沒已是不可避免。
他強行將蘇菲婭扯走,牽著馬飛快離開了博多港。
然而身後的炮聲依舊不絕於耳,一直走出十多裏路,還能聽到一兩聲炮響……
……
博多港內,原本停泊著商船的水麵上,隻餘下一根斜插入水的桅杆,葡萄牙旗幟無力地耷拉在桅杆頂端,早已沒有了橫行馬六甲的威風。
大量破碎的木塊漂浮在水中,隨著翻滾起伏。
一艘小船從炮艦上放下來,兩個漢子用短槳劃著,到沉船的所在,將一名剛剛從水中冒出頭來的佛郎機水手扯上船,送回到炮艦上。
一名倭話通譯立刻走上前,用倭話同那人說了兩句。
誰知那佛郎機水手茫然不明,不知如何作答,顯然並不懂倭話。
那通譯不禁啐了一口,罵道:“呸,不會倭話也好到倭國來做買賣?”
蓋因他也不懂佛郎機話,否則大可用佛郎機話與這人交流。
誰知那水手一張口說道:“你哋是咩人啊?”
一口標準的廣東話。
那通譯震驚地將眼前這位高鼻子深眼窩的佛郎機人打量了好幾遍,如果閉上眼睛去聽,他決計會一位對方是個地地道道的廣東人……
這佛郎機水手是十二年前,跟隨船隊第一批登陸壕鏡澳的佛郎機人,人人都會說一口流利的廣東話。
石竹商會為了經營便利,從這批數十人當中招募了十幾位,充當他們的水手和商人,方便在大明各處行商。
於是那名通譯立刻叫了一名廣東的嘍嘍過來,才知道梁叛他們根本就沒來得及上船……
那通譯咂嘴道:“沒道理啊,我們在海上遇著風浪才晚到的,他們應該昨天就到了……”
他帶著一腦門的疑惑,跑去艙裏,向王清溪匯報去了。
……
博多町外,陳東帶著一群人,灰頭土臉地躲在一片樹林之中,他伸手從腳邊的水溝裏掬了一捧水,可是雙手抖得厲害,那點水還沒捧到嘴邊就灑了個精光。
剛才一番苦戰打脫了力,好不容易擺脫足輕隊的糾纏,才逃到此地,勉強喘上一口氣。
他們這幫海盜正麵打足輕隊簡直沒有一點勝算,如果有幾名能夠出其不意衝陣的倭人武士,那還能打。
三間槍雖然夠長,與鳥銃配合相得益彰,但是弱點也很明顯,隻要能夠突進槍尖的範圍之內,隻憑那根幾米長的笨重木杆,根本不會產生多少傷害。
問題是陳東這次手下隻帶了一個倭人,而且對方有忍者探路斥候,根本沒有偷襲衝陣的機會。
陳東幹脆趴到水麵上,狂飲幾口,才氣喘籲籲地道:“媽的,平戶城的足輕隊簡直陰魂不散,鬆浦隆信這倭狗怎麽這樣難纏!”
一眾屬下都不吭聲,或坐或蹲,都是一副萎靡的狀態。
他的手下已經從原先的四十多名銳減了一半,隻是剩下的這一半人馬之中,也有好幾個帶傷的,可謂損失慘重。
他抬起頭朝來的方向看了看,問道:“文大師還沒跟上來嗎?”
一名小頭目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說道:“恐怕跟不上來了。”
“怎麽會?”陳東皺起眉,痩津津的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他被圍住了嗎?那我們得去接應一下……”
那小頭目突然咬著牙,憤慨地道:“那個佛郎機人跑了!剛才我們和足輕隊一交手他便從側麵逃了,還帶著那個佛郎機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