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張苞案(一)

“升堂!”

“威武——”

“啪!”驚堂木一聲拍下!

“帶原告張苞,胡玉英夫婦上堂!”都察院右都禦史,張苞案主審陳鎰輕喝一聲!

兩位複審刑部右侍郎金濂和大理寺卿蕭惟楨分列兩旁,公堂下,除了負責記錄的書記員。

還有兩張椅子,一張椅子上座的是錦衣衛代理指揮使郭怒,一個則是東廠派來的一名太監,曹吉祥的手下。

孟岩則身穿麒麟袍站在郭怒身後。

“帶原告張苞、胡玉英夫婦上堂!”

很快,張苞和胡玉英夫婦被衙役攙扶著走進森嚴的都察院的公堂之上。

案情其實早就已經查清楚,張苞和胡玉英也不過將其重新再複述一遍。

三位堂上也例行問一些問題,很快就過去了。

“帶被告魯能!”

魯能原本是張苞的受害者,但是現在卻變成了害人者,是他具體實施陷害張苞夫婦的,因此第一個要審的就是他。

“魯能,把你受人指使,陷害張苞夫婦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講出來!”

“是,大人!”

時至今日,魯能根本不需要別人威脅他講出事實了,他如果再不說實話,可能就不是坐牢那麽簡單了。

魯能的供述也很清楚,基本上沒有什麽疑議,聽完供述之後,陳溢命其在供述上簽字畫押,並摁上紅手印。

命衙役將魯能押到一邊。

張苞夫婦是被冤枉的。這個事實已經非常清楚的,基本上沒有再審理的必要了。

接下來重頭戲是對宋輝等錦衣衛的審理!

宋輝如今已經被削去錦衣衛軍籍。成為了一個罪犯,押入大堂的時候,整個人宛若風燭殘年的老人。

才三十歲的漢子,今天的牢獄之災就變成這樣,這讓堂上許多人都感到驚訝不已。

主審官陳溢一拍驚堂木:“堂下跪的可是人犯宋輝?”

“回稟三位大人,小人正是宋輝!”身穿紅色囚服的宋輝跪在地上麵無表情的回應了一聲。

“宋輝,本官問你,你可認識在你右邊的這個人?”陳溢手一指魯能問道。

“認識。他叫魯能,外號魯大腳。”宋輝點了點頭。

“宋輝,本月初一你可曾找個魯能?”

“找過!”

“你身為一名錦衣衛,找一個跟你沒有多少關聯的混子做什麽?”陳鎰問道。

“利用魯能跟張苞的過節,陷害張苞夫婦!”

“你為何要這麽做,張苞夫婦跟你無冤無仇?”刑部右侍郎金濂喝問一聲。

“我,我……”

“大膽宋輝。還不據實回答,難道就不怕大刑伺候?”

宋輝還沒有張口,顯然這個問題,他很難回答,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宋輝。希望你老老實實的交代,如果你在堂上給假口供,你也是錦衣衛,知道這個後果!”

“我隻是為了給藍鬥大人出一口氣!”

“藍鬥,那個被革職充軍的錦衣衛百戶藍鬥嗎?”陳鎰沉聲我問道。

“是!”

“張苞跟藍鬥有仇?”

“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大膽宋輝。你到了這會兒還不說實話?”刑部右侍郎金濂喝問一聲,“你是想將所有的罪責都扛下來。好讓指使你的人安然脫身對嗎?”

“大人,冤枉呀,我沒有!”宋輝立刻抬頭喊冤道。

“那你倒是說說看,要為藍鬥出氣,為何對一對無辜的百姓下手?”

“因為張苞跟孟岩孟百戶是兄弟關係!”宋輝看了郭怒身後的孟岩,終於說出了實話!

“這麽說,你真正要報複的人是孟岩孟大人?”這個結論並不意外,馬安等人對張苞下手,就是針對的孟岩。

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件案子會沒能達到報複孟岩的效果,反而把他們自己給裝進去了。

“是!”

“藍鬥因為侵占了孟大人的祖宅,才被定罪,充軍發配,你身為錦衣衛,應該知道,他這是罪有應得,你不但不接受教訓,反而惡意報複,這殊南讓人相信,藍鬥給了你多少好處,還是你跟藍鬥有什麽關係,才讓你這麽做?”

“藍百戶沒有給我好處,小的跟藍百戶也隻是上下級關係!”

“那你告訴本官,還有堂上的所有人,你這麽做出於什麽目的,你不知道這麽做後果是什麽嗎?”陳鎰道,“你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你說你若是犯了事,你的妻子,孩子,還有父母該怎麽辦?以你的罪行,身為錦衣衛,更應立身正氣,維護朝廷綱紀,而你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可知道?”

“陳大人,列為大人,小人有罪,小人認罪,您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宋輝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你熟悉大明律,知道你的罪還不足以判死罪,所以你有恃無恐,對嗎?”

“陳大人,能否讓孟某說上幾句話?”孟岩走上前,對陳鎰道。

“可以!”陳鎰點了點頭,同意了。

“陳大人,孟大人隻是旁聽,他怎麽可以隨意講話,那咱家是不是也可以隨便插話了?”那東廠的太監陰陽怪氣的道。

“公公,剛才宋輝的供述中提到了孟大人,本官才酌情允許孟大人講話的。”陳鎰頂了回去道,“如果案情當中涉及東廠,本官也會讓公公你說話的!”

“哼!”那東廠太監碰了一個釘子,冷哼一聲,不再反對了。

“宋輝,我問你。你為了報複我而陷害我的發小兄弟張苞、胡玉英夫婦,可是這樣?”

“是!”

“你沒有任何人指使。隻是替藍鬥不服,氣憤才因此想要為他出頭,可對?”

“是!”

“那我就不理解了,你要報複我,陷害張苞夫婦,案發之後,你應該張苞夫婦押回朝陽門千戶所才對,可你沒有。卻把人直接押回了北衙,你連你的上官都不報告一聲,這就讓我費解了,你一個小小的總旗,有那麽大權力嗎?”孟岩質問道。

“我,我……”宋輝被孟岩質問的一頭冷汗下來!

“宋總旗,能否為本官解惑呀。北衙做事是不是從來就這麽不講規矩?”孟岩語氣森冷的問道。

“……”宋輝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孟大人……”陳鎰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怎麽孟岩問了幾句話,宋輝就變得恐懼起來了。

“回答我,宋總旗!”孟岩死死的盯著宋輝道。

“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孟大人,求你別問了,別問了……”宋輝哀求道。

“來人,執行錦衣衛家法!”孟岩輕輕的一聲!

“不。不,我說。我說,孟大人,我說……”宋輝立馬崩潰了,這個時候執行錦衣衛家法,完全是要他的命!

王法也許判不了他的死罪,但是錦衣衛最忌諱的就是越級上報,擅自行動這樣的行為,一般這種情況,執行家法留不留情,就要看上官的心情了!

孟岩這麽做,無疑是想要將他直接杖斃!

“說吧,是什麽人讓你這麽做的?”孟岩問道。

“是宋百戶!”

“哪個宋百戶?”

“朝陽門千戶所宋伯喜百戶!”宋輝答道。

“你為何要聽他的?”孟岩問道。

“他是我的同宗,按輩分是我的大爺!”宋輝解釋道。

“你找人陷害張苞夫婦,以及將他們直接押到北衙,都是宋伯喜指使你做的?”

“是!”

“三位大人,我的話問完了!”孟岩一轉身,衝堂上三位主審官一個欠身。

“孟大人,請!”

孟岩回到郭怒身後站定,這時候陳鎰已經跟其他兩人商量好了,發了令箭,錦衣衛和都察院的衙役一起拿人了!

“陳大人,人犯拘押到此還需要一些時間,我們是否可以審訊其他幾名涉案人員?”

“好,總不能幹等著吧?”

“公公,郭大人,你們意下如何?”陳鎰詢問郭怒和東廠哪位太監道。

“本官隻是監審,審訊的事情三位大人做主就是了!”郭怒淡淡的回應道。

“咱家跟郭大人一樣,三位大人拿主意就是了!”

“好,那就繼續審案!”陳鎰點了點頭,“帶人犯齊虎!”

身穿囚服的齊虎很快帶到,北衙涉案人員中,他是唯一在押的,其他人都是停職待查,但是今天他們都被傳喚到堂了,全部都在二堂等候傳喚。

北衙上下總共涉案的錦衣衛官員和校尉有十幾人,上到錦衣衛指揮使馬順,下到普通的校尉和小吏。

“齊虎,本官問你,宋輝將張苞夫婦押送北衙,可是你接收的?”

“是!”

“你就沒問情由嗎,就將張苞夫婦關入詔獄?”

“問過了,宋輝說,張苞夫婦意圖謀殺,犯了重罪,所以移送到詔獄看押!”

“錦衣衛抓人是有規矩的,就算是因為緊急情況,死後也需要按照程序走一遍,為何本官檢查了你們的入獄記錄,卻找不到都察院刑科給事中的批複的駕帖?”陳鎰一拍驚堂木道,喝問道。

“可能是忘了吧?”

“忘了,好一句忘了,莫非朝廷定下的規矩,你一句忘了就可推的一幹二淨?”

錦衣衛抓人,是有規矩的,雖然這個規矩大多數情況下未必會遵守,但程序上還是要走的,哪怕是事後補辦,這都少不了的。

這就好比前世,警察局可以抓人,如果是出現場,抓了人犯,關起來了,還的檢察院出逮捕令,正式逮捕,刑科給事中就是幹這個的。

沒有這個,這程序就不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