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湯溁謀殺案

“這麽說,湯大人畏罪自殺之後,你是第一個接到報案,第一個來到現場的,對嗎?”孟岩聽了馬蔚然的描述,基本上跟蔣縣丞說的沒有多少出入。

差別在於一些細節,蔣縣丞自然沒有馬蔚然這個當事人說的更加清楚而已。

“是的,當時是深夜,下官正熟睡之際,忽然聽到有人拚命的敲打衙門的大門,於是匆匆穿了衣服出來……”

“喏大的縣衙就沒有一個值守之人,需要你這個縣令起身開門?”

“說來也巧了,那天夜裏值班的衙役說母親病了,要回去看一下,下官一看,反正衙門還有我,就準了他的假!”

“是這樣,馬縣令繼續說。”

“下官開門,見到是縣衙牢房的牢頭,當時就嚇了一跳,問了什麽事兒,他說,死牢出事兒了,下官連忙回去穿了衣服,趕緊前往牢房……”

“下官趕到的時候,湯大人已經被人抬了出來,停放在門板之上。”馬蔚然道,“就在這個時候,鎮守大同監軍郭敬帶著一大群人也趕到縣衙牢房,他劈頭蓋臉的就對下官一陣痛罵,怪罪下官未能看好犯人,以至於欽犯畏罪自殺,還要下官負責,下官委屈,爭辯了幾句,說,犯人是你非要寄存縣衙牢房的,也是你派人看管的,現在人犯死了,你怎麽怪罪到下官的頭上?”

“這話有道理。”

“可那郭公公說了,人是死在你的縣衙牢房,你沒有責任,誰有責任?”馬蔚然苦笑一聲道。

“這不是不講道理嘛!”周圍人聽了,紛紛氣憤道。

“講道理,他沒把屎盆子都扣在你頭上算是不錯了!”馬蔚然哼哼一聲道。

“大人。興公公來了。”

“他不是在館驛休息嗎?”孟岩訝然道。

“聽說您來縣衙牢房勘察現場,非要過來,攔都攔不住。”趙宏小聲道。

“那就請過來吧。正好一塊兒集思廣益。”孟岩吩咐一聲。

“孟大人,你這來縣衙勘驗現場。也不跟咱家說一聲?”興安帶著人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嗔怪道。

“公公一路車馬勞頓,不敢打擾,我們年輕人,應該多擔待些。”孟岩笑道。

“那你也跟咱家說一聲,咱家現在可是孟大人你手下做事兒,總不能盡享福。不做事兒吧?”興安道。

“興公公言重了,我來介紹,這位是原易縣縣令馬蔚然馬大人!”

“馬蔚然見過興公公!”

“馬大人有禮!”

“蔣縣丞!”

蔣縣丞有些激動,這興安可是皇帝身邊的內官,論權勢也許不如孟岩,可皇帝身邊的人,能量大著呢,人家一句話就能讓你少奮鬥十年。

對於這位幹癟癟的老縣丞,興安半分興趣都沒有,都半截身子入土了。才混到八品縣丞,未來前途可想而知?

他興安雖然說不是勢利眼,可也沒有說什麽人都搭理呀?

“孟大人。這勘察的如何了?”

“現在可以確定,這座牢房就是湯大人死亡的第一現場。”孟岩斟酌的說道。

“死亡第一現場?”興安也是一個敏感的人,他從孟岩的話音中聽出來了。

對於湯溁畏罪自殺,其實朝中也有爭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自殺了。

這就很怪異了,如果他畏罪,可以在抓他的時候自殺,如果他是清白的。他就沒有必要自殺。

而且他是因為參劾郭敬才被大獄,而郭敬又是抓他的人。這裏麵要是沒有內情,真的很難讓人釋懷。

“是的。興公公你來看,這就是湯大人自殺用的腰帶。”孟岩手一指那通風洞口鐵欄杆上的青灰色的腰帶。

“是這樣?”興安點了點頭。

“孟大人,本縣王仵作到了!”

“請他在外麵稍等片刻,本官待會兒有話要詢問與他。”孟岩吩咐一聲。

“是,孟大人。”

“孟大人可還有別的發現?”

“是有一些發現,不過還不能肯定。”孟岩點了點頭。

“湯大人真的是被謀殺?”興安吃驚道。

“興公公,現在還沒有證據,還不能下這個結論。”孟岩微微一搖頭。

“嗯,那有多少把握呢?”

“不好說,要等勘驗完現場,把證人的證詞都問清楚之後,才能判斷。”

興安點點頭,他以為孟岩會拍著胸脯打包票,可這個年輕如此謹慎,說話是滴水不漏,完全是一副城府極深的模樣。

“孟大人,這裏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我受不了這個味兒,咱家就先會館驛了,有什麽消息回頭告訴咱家一聲兒?”

“好咧,本官派人送你回館驛?”

“不用了,咱家怎麽來的,怎麽回去。”興安一隻手掩鼻,一隻手揮了揮道。

送走興安,孟岩微微鬆了一口氣,興安是派來監督並監視自己的人,他要是跟自己搗亂的話,那這一路上可就麻煩了。

還好,這個人倒還知趣,不那麽愛幹涉,無論自己做什麽決定,隻要不是太過的,他也不會說,隻是該他出現的,他一定會出現。

這個存在感他是一定要顯示一下的。

對孟岩而言,隻要幹擾自己做事,他愛幹什麽就幹什麽。

“大人……”

“馬縣令,這死囚牢房後麵是什麽?”孟岩手一指牆上的風洞之後問道。

“是一條小巷道。”

“能過去嗎?”孟岩問道。

“能,不過這條巷道給堵死了,平時很少有人往裏麵走。”馬蔚然道。

“是這樣。”孟岩點了點頭,如今天色已黑,巷道必定更加不好走,要探查的話,也得明天才行。

“痕跡拓印好了嗎?”

“回稟大人。好了!”正在工作的葛通一抬頭。

“把腰帶取下來,帶回去做痕跡比對。”孟岩手一指風洞欄杆上還飄著的腰帶道。

“是!”

“本官去見一下王仵作,你們弄完了。就到前麵去等我。”孟岩點了點頭。

“小人王清水叩見欽差大老爺!”

“起來吧!”

仵作王清水一抬頭,微微愣了一下。這欽差大人的年紀可真是一點兒不小。

“本官受皇命調查湯溁走私通敵貪汙一案,湯大人是死在貴縣的縣衙大牢,你又是當時勘驗屍體的仵作,本官有幾個問題找你問一下。”孟岩沉聲道,“你必須老實回答,不得有半句謊言,否則,你知道後果。”

“是。大人,小人一定老實回答。”

“王仵作,你是什麽時候到達現場的?”孟岩我問道。

“是天快亮了吧,衙門的衙役派人來叫小人,等小人感到的時候,差不多天亮了。”

“你到達之前,是什麽情況?”

“小人到的時候,湯大人的屍體已經被抬出來了,蓋了一層紗布,我們縣尊大人也在。”

“你上前檢驗屍體了嗎?”

“小人隻是上前看了一眼。然後那郭監軍就命小人在屍格檢驗上簽字。”

“你簽了?”

“小人當時朝縣尊大人望去,縣尊大人說,先不要簽。要等屍體檢驗之後,才能簽。”王清水道。

“馬縣令?”

“回稟大人,下官的確阻止王仵作簽字,說起來,這起死亡案子雖然在本縣死囚牢房發生,可並不歸本縣管理,除非是上麵委托本縣予以勘驗,否則本縣可以拒絕任何形式的勘察工作,何況那屍格目上的結論是自縊身亡。所以本官阻止了王仵作!”

“小人也明白,這麽大的案子。若是在屍格目上簽字,那是要承擔責任的。所以小人也拒絕了!”王清水道。

“難怪本官沒有在卷宗中看到貴縣的仵作的屍格檢驗格目,原來是這樣。”孟岩點了點頭,“這麽說湯大人畏罪自殺的結論不是貴縣作出的?”

“當然不是,從頭至尾,除了我們被迫借用了一下縣衙死牢之外,本縣沒有任何瓜葛。”馬縣令言之鑿鑿道。

孟岩明白了,郭敬是想將易縣拉下水,給他做見證,這樣一來,他一個人說的話也許偏頗,可易縣這幫官員跟他沒關係吧,他們說話總不至於也胡說八道吧?

這馬蔚然倒是硬氣,知道這案子水深,硬是不上當,郭敬自然惱羞成怒,告了他一狀,弄了馬蔚然被停職待參!

要是馬蔚然沒有後台,他這仕途就終結了,而且接下來屎盆子會繼續扣在他頭上!

“你們吵過?”

“是!”馬蔚然倒是一點兒沒有隱瞞,直接就說了出來。

“那湯溁之死,誰出的驗屍格目?”孟岩又問道,沒有仵作的驗屍格目,郭敬也不能張嘴湯溁是自殺的。

“是郭公公身邊的一個僚屬,他填寫的屍檢格目!”

“方俊鶴。”

“是的,大人,就是叫方俊鶴。”

“小超兄!”

“馬縣令,王仵作,你們看一下,可是這樣屍格目?”孟岩遞過去一張屍格目道。

“沒錯,就是這張,小人親看看見那個姓方的簽名的。”王清水看了一眼道。

“看清楚了,上麵的內容呢?”

“內容,也沒錯,他寫的就是自縊身亡。”

“馬縣令,你怎麽看?”

“下官也見到的是同一張,應該沒錯。”馬蔚然可比一個仵作謹慎多了,仔細看了一下,才肯定道。

“能確定嗎?”

“能!”兩人異口同聲道。

“王仵作,你前後隻是看了湯大人的屍身一眼,對嗎?”孟岩問道。

“是的。”

“有沒有發現什麽可以的地方?”

“可疑的地方?”王清水眉頭一蹙,“大人,小人不知道有沒有看清楚,但感覺湯大人的麵部表情有些難看,還有他的右手指甲似乎有些破損。”

“你能確定?”

“不能,他們隻是讓小人看了一眼!”王清水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