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 因情殺人?
三叔公不假思索的道:“您說的是齊曹齊裏長嗎?大半個月都不見他影兒了,老婆到處找都沒找到,三番兩次的去州衙門要人,說是被兩個衙役叫去喝酒就再沒回來,是衙門裏人害死的……不過還有些胡亂傳的話,這個?”
秦林笑道:“你說就是了,捕風捉影的消息也隻管說,我自會慢慢查訪真切。”
“是、是,青天大老爺不會冤枉人的,我老糊塗也就說了,”說著三叔公就四下看了看,帶著鄉下老農特有的小心翼翼,湊近秦林,低聲說:“也有風聲,說是齊裏長老婆偷人,把他謀害了”
秦林想了想,又問道:“那麽,齊裏長失蹤之前,你們聽說他老婆偷人嗎?”
“沒有,”三叔公把腦袋亂搖:“是他突然不見了以後,才慢慢聽說的。”
秦林嘴角翹了起來,神秘的微笑浮現在他的臉上,燭光搖曳,幽暗的雙眸閃現著躍動的火苗。
裏長齊曹家離富池鎮五裏遠,秦林命韓飛廉率領五名巡檢司的弓兵,打起燈球火把,去把齊曹的老婆汪氏帶來。
秦林自己留在巡檢司衙門,押著興國州的兩名戶房書吏寫了自供狀,把清量田畝徇私舞弊的事情一一寫出,簽字畫押。
本要讓陸遠誌拿出去念,江懋自告奮勇搶了這差事,興衝衝的走出去。
不一會兒,就聽得外麵壩子上歡聲雷動,鄉農們齊聲高喊青天大老爺,過了好一陣江懋才回來,因為激動他的臉有點兒紅。
“哈哈,今天才曉得做官的樂處,本來考不考進士都無所謂的,大哥、小妹,現在我還非考個狀元不可了”江懋竭力壓低了聲音,但興奮之情卻是壓抑不住的。
江懋聲音略大了一點兒,陸遠誌站得近,隱隱約約聽到了點,胖子側著臉鄙視這公子哥兒:中舉人就很了不起了,青黛的爹爹李建中才是個舉人呢,中進士更是文曲星下凡才行,這人竟然大言不慚的說要拿狀元,真叫個不知天高地厚
但讓胖子奇怪的是,江懋的兄長和妹妹都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看起來老成持重的大哥還微微點了點頭,好像覺得弟弟拿狀元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江紫從三哥手裏接過了書辦的自供狀,就著昏黃的燈光仔細看,她天姿國色的臉龐罩上了一層難以形容的寒霜,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一個時辰之後,韓飛廉將裏長齊曹之妻汪氏提到。
這個小女人二十來歲,穿著一身素淨的衣服,頭發有些散亂,看樣子是從睡夢中被叫起來的,徑直帶到了巡檢衙門。她皮膚有些發黃,並不怎麽漂亮,但五官生得標致,眼睛也水汪汪的,收拾出來在鄉下也算得上美人了。
“我看奸戀情熱、謀殺親夫的嫌疑很大,”陸遠誌低聲對秦林道:“婦人桃花眼、殺人不見血,汪氏這雙眼睛就夠招蜂引蝶的,而且,丈夫死了她也不穿孝服,分明早有奸情”
秦林哭笑不得:“胖子,你倒是說說,她怎麽知道丈夫死了,該換穿孝服?她要真穿了孝服,我反而肯定她是凶手呢”
“也是啊,齊曹失蹤了十八天,屍體是我們從江裏頭撈起來的,她當然不曉得丈夫早死了……”胖子摸著肥臉,不好意思的嘿嘿訕笑。
呈現巨人觀的屍體,腫脹得嘴唇外翻、臉比足球還大、眼珠也暴突出來,即使親屬辨認也會出錯,於是秦林並沒有急著帶汪氏去認屍,而是和顏悅色的問道:
“你可是裏長齊曹之妻汪氏?本官乃錦衣衛百戶秦林,於江中撈起一具水漂屍,故特來查辦此案。你且說說,你丈夫離家時穿的什麽鞋子,他身上有無黑痣、傷疤、胎記之類的標記,牙齒有沒有掉落?”
汪氏聽說秦林是查辦此案的錦衣衛百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跪著爬前幾步:“民婦的男人便是齊曹,他今年三十八歲,因爺爺考中過舉人,從家裏死了的老爹開始就做了這一帶的裏長。他嘴裏左邊下麵第三顆牙齒生蟲,是大前年請走方郎中拔了的,右邊一條大腿後麵,挨著屁股的地方有塊指甲蓋大小的黑痣,嗯~就這兩處顯眼的標記了。”
秦林和陸遠誌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完全吻合
屍源既已確認,秦林便直言不諱的告訴汪氏:“看來本官撈起的屍首便是你丈夫了,你且不要啼哭,仔細把線索告訴本官,也好替你丈夫討還公道、報仇雪恨。”
汪氏聽聞噩耗,並不怎麽傷心,隻是直愣著眼睛呆了一小會兒,然後長長的歎了口氣:“不瞞長官說,民婦早猜到死鬼丈夫不在這世上了,這件事不是別人,就是州衙方師爺差兩個衙役做下的,一個叫張磊、一個叫王勝,那天他倆把民婦的丈夫從家裏叫走,就再也沒回來了,凶手不是他倆還能是誰?”
秦林皺了皺眉,犀利的眼神在汪氏臉上打了個轉,沉聲問道:“你去州衙三趟,都是去要人嗎?既然是張磊、王勝把齊曹叫走的,你認定他兩個害死丈夫倒也有理,但憑什麽說是州衙方師爺指使的,你丈夫和方師爺有何過節?州裏不受理,你又為什麽不去府控、省控?”
汪氏聞言眼睛裏閃過一絲慌亂,幾乎不能保持鎮靜,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女人有問題”胖子在秦林耳邊道:“事有反常即為妖,她丈夫一個大活人被人叫走、憑空不見了蹤影,她怎麽的也得鬧大了,去府控、省控鳴冤,怎麽就隻會去本州衙門攪鬧?看這女人的精明樣子,又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麵、出不得遠門的愚婦。”
秦林笑笑,不置可否。
這女人當然有問題,但這些不合常情之處,是因為她謀殺了親夫,所以才如此表現嗎?
秦林暫且讓汪氏退下,又請了三叔公來,問他知不知道傳言中汪氏的情夫究竟是誰。
三叔公並不知道詳情,但他去外麵帶了兩個老媽子進來,一位是瘦刮刮的臉,一位是腫泡臉,但眼睛珠子都咕嘟嘟亂轉,一看便知是那種舌頭足有三尺長的超級長舌婦。
三叔公叫她們知道什麽就說什麽,秦林也笑著讓她們喝茶。
兩個事兒媽本來還有些害怕當官的,發現這官兒分外和氣,便立刻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起來:“哎喲,汪氏那小蹄子還用問嗎?她的小情人就是她表弟杜仲唄”
“打小兒就長在一塊兒,要不是杜家窮得叮當響,她就嫁過去了,哪兒輪得到齊裏長娶她做續弦?”
“這姻緣呐不能湊合,不該要的強要,到頭來連命都送掉,齊曹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曉得被奸夫**婦埋在哪兒呢”
“是呀是呀,那天老鴉刮刮的叫,老身就知道沒好事……”
秦林聽得大皺眉頭,什麽事情比老潑婦還可怕?那就是兩個老潑婦這不,簡直像一千隻烏鴉在刮刮的叫,吵得他頭昏腦脹。
“行了行了,”秦林搖搖手,給她們一點碎銀子,打發了出去。
汪氏的表弟杜仲就在富池鎮住,韓飛廉領著巡檢司弓兵,很快就把他帶了來。
他是個十八九歲的後生,還沒有娶妻,韓飛廉悄悄告訴秦林,這家夥住在一處草房子裏麵,窮得家徒四壁,父母都死了,又未曾娶妻,打著光棍兒。
杜仲睡眼惺忪,穿的一件墨綠色的夾衣,以他比較高的身材而論,這件夾衣顯得短了點,而看胖瘦的話,好像又嫌闊了些,如果是給一個稍矮稍胖的中年人穿——比如齊曹,倒要合身得多。
陸遠誌眼睛放光,附到秦林耳邊:“他的衣服……”
秦林點點頭,表示已經注意到了。
秦林決定單刀直入,趁著杜仲剛從被窩裏被提溜起來,直截了當的問道:“有人說你和表姐汪氏有奸情,合謀害死了裏長齊曹,此事可有麽?”
杜仲嚇了一大跳,趕緊跪下辯道:“這、這是怎麽說的?冤、冤枉啊……表姐看我可憐,瞞著姐夫給我點東西,這是有的,至於奸情,都是別人亂嚼舌根,胡說八道,求老爺明查啊”
秦林笑笑,也不和他答話,叫韓飛廉把汪氏提出來。
汪氏看見杜仲在堂上,就有些發急,顧不得旁人在就問他:“天殺的,他們打你了?動刑沒有?”
杜仲搖搖頭。
陸遠誌等人瞧在眼中,隻是嘿嘿的冷笑,這兩人的關係恐怕不止尋常表姐弟呢
“咦,你倒是心疼表弟呀,”胖子哂笑道:“連丈夫的衣服都送給他了,我想隻要問問,就知道這件衣服應該是齊曹的吧把衣服送給表弟,莫非你早就知道丈夫不會回來了?”
汪氏怔了怔,脹紅了臉:“就算是又如何,我丈夫既然已死,誰又能禁著我改嫁?姓齊的死鬼是被衙門裏人害死的,可不關我和表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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