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章 女媧的聲音
朝覲之期即將到來,要將緬甸搞得絕貢,尚未解開的白象殺人之謎絕對是一個突破口,這天清晨秦林帶著徐辛夷和思忘憂主仆,再次來到了馴象所。
指揮僉事溫德勝這一次相見,神情很有幾分尷尬,躬著身子,惴惴不安的道:“秦長官,昨日白虎大堂,卑職、卓職……”
“沒關係。”
秦林笑眯眯的抓著他的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
劉都督奉旨掌錦衣衛事,有什麽事情當然要知會他一聲,本官事多就忘記了,老兄及時報告,理所應當嘛!”秦林帶家眷到馴象所,遇到白象殺人事件,這件事本來就是瞞不住人的,何況溫德勝和秦林非親非故,憑什麽要幫他隱瞞?秦林雖然從來隻占便宜不吃虧,但還沒自大到認為自己隨便虎軀一震,別人就要納頭便拜的地步。
聽得這幾句,溫德勝就曉得秦林並不介懷,心頭頓時輕鬆了不少
都知道劉都督和秦將軍不大對付,做下屬的嘛就最害怕夾在兩位大佬中間,受起夾扳氣,那就真成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啦。
沒想到比起昨日劉守有的嚴厲訓斥,秦林的態度真是叫溫德勝如沐春風,心頭壓著的大石也放下了一大半,陪笑道:“後天就是緬甸朝覲之期,這白象交到我們馴象所來,卻搞出了人命,唉,卑職這心裏頭啊,還真沒底呢。幸好秦長官虎駕到此,卑職不禁大大的鬆了口氣,案情究竟如何,全憑長官示下。”
秦林笑笑,這溫德勝也是個久曆官場的老手,幾句話就想把破案的責任推到自己頭上來,正好,自己原本就堤為這個來的,於是當仁不讓,帶著徐辛夷和思忘憂和親兵校尉們走進象房。
“敢住,敢住!”思忘憂一眼就看見了被鐵鏈子栓著的白象,穿花衣、打赤腳的小女孩像花蝴蝶似的飛了過去,抱著白象長長的鼻子喜極而泣:“敢住,你還活著!莽應龍那惡賊有沒有打你,有沒有餓你?我每天晚上做夢,除了爹爹姆媽和哥哥姐姐,就是夢到你,佛菩薩保估,又找到你啦!”
白象敢住極通人性,似乎能聽懂思忘憂的話,低沉的嗚嗚叫著,身子朝小女孩挨挨擠擠,靈活的長鼻子圈著她的腰,非常溫柔的輕輕搖晃,撲扇著大耳朵,眼角竟有淚水流下。
思忘憂也撫白象的癢癢,和它玩耍,忽然驚叫起來:“哎呀,那些壞人好狠的心,他們打你了!好可憐哪,我的乖敢住,誰這麽狠心?!”秦林聞言心頭一動”走過去細細觀察,果然白象的後有不少疤痕,其中好幾處還沒有愈合,看樣子大概有三五天了,像是烙鐵烙傷的。
上次也看到這些傷疤,本以為是馴象的正常現象,沒有深入細想。
這時候思忘憂叫起來,秦林便越發覺得有問題。
徐辛夷湊近他身旁,壓低了聲音道:“別是什麽人想利用白象為非作歹,在馴象時才用到這種手段吧。”秦林點點頭,確實如此,而且從酷烈的手段便可看出,那馴象之人的心態很有些迫不及待。
思忘憂輕輕摸著白象的傷口,小心的往上頭吹著氣,又道:“嗚嗚,壞蛋啊,哪個壞蛋這麽可惡?敢住你後有烙傷,這上還有鞭痕,太可惡了,大壞蛋還拿鞭子打你呀!”突然間空氣斬微固起來,除了思忘憂之外的所有人都用怪怪的目光瞧著秦林,因為不是別人,正是秦長官自己在白象發狂那天拿鞭子打過它嘛!
徐辛夷促狹的眨眨眼睛:“秦林啊,你說是哪個壞蛋拿鞭子打的敢住?咱們批也捉起來好生懲罰一頓好不好?”
思忘憂察覺到徐辛夷口氣奇怪,回身看了看秦林,神情有些疑惑。
“當然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幹的好事!”秦林義正詞嚴的道:“像這種壞家夥,要是被我捉住了,一定要吊起來打一百遍啊一百遍!”
思忘憂當即把小腦袋連點幾下,揮了揮拳頭,天真的道:“對呀,就這麽幹,哥哥真是個大好人!”
溫德勝臉上肌肉不受控製的抽搐:我倒,咱們秦長官還真是個“大好人”啊……
“就會騙小女孩!”徐辛夷朝秦林撇撇嘴,對這厚臉皮的家夥無話可說。
思忘憂小臉皺巴巴的,又懇求道:“哥哥,能不能把敢住解開呀?它這樣被捆著,好可憐呢。”
秦林探詢看了看溫德勝,尊重這位馴象所管事的意見。
“象戀故主,既然原主到此,應該不會有問題。”溫德勝點點頭,這就吩咐手下把捆著白象的鐵鏈子解開。
白象其實性情溫和,獲得自由之後並無任何異動,隻是原地慢慢走了兩圈,又伸著長鼻子和思忘憂嬉鬧,見到原主之後,精神顯得非常良好。
小女孩和白象親近,秦林就問著溫德勝:“那曹喜家裏可搜杳過了?另外象房內外的大搜查,有沒有發現什麽能發出聲音的古怪東西?”
“曹喜是個單身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家裏空空****的,什麽也沒找到。”溫德勝一臉的苦相,又非常肯定的道:“您走之後,卑職帶著弟兄們細細將象房內外搜查過三遍,也沒看到什麽能發出聲音的東西。”“是這樣啊……”,秦林摸著下巴沉吟起來,忽然皺起眉頭:“思忘憂小妹妹,你能命令敢住攻擊別人嗎?”思忘憂回過頭,秀氣的眉毛稍稍聳了起來,不解的道:“當然羅,它本來就是戰象嘛,而且長大之後,還是戰象中的王者呢!”“你來控製它,呃,進攻那
堆草垛吧。”秦林指了指象房一角的草料堆。
思忘憂拍拍大象的腿,手往草堆一指:“敢住,去!”
昂一白象一聲長鳴,神情彭導凶暴,朝著草堆凶猛的衝過去,活像一輛推土機重重的撞到了草堆上,一下子就把它撞得七零八落。
“就是這樣!”徐辛夷搶先叫起來:“那天它就是這麽發狂的!”
“敢住,乖乖的。”思忘憂又脆生生的吆喝著,白象便又平靜下來,老老實實的蹲下身,長鼻子在空中悠閑的甩了甩。
看來那天是有人用某種方式給白象下達了進攻命令,激發了它作為戰象的本能,將可憐的華老樁當作了攻擊對象。
那麽那種聲音到底是什麽呢?
秦林想了想,叫徐辛夷騎著威武大將軍跑起來。
“幹嘛呀?”徐辛夷莫名其妙的,不過還是很聽話的騎上了最大那頭象,和上次一樣在象房內繞困跑。
秦林又吩咐各位象奴和上次一樣,洗象的洗象、喂象的喂象、要不牽著大象遛彎兒,互相也和平時一樣說話。
這象房十分寬闊,空間宏大,人和象一起動起來,立刻變得十分嘈雜。
覺得和上次白象發狂的情形差不多了,秦林最後才吩咐思忘憂站到五丈之外,小聲下達命令,再次讓白象進攻草垛。
“敢住,去!敢住,去呀!”思忘憂開始按秦林說的小聲喊,結果白象撲扇著耳朵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她漸漸加大了聲音,最後用盡全力喊起來,白象才聽到,疑疑惑惑的朝主人看了看,這才又朝草垛衝過去,動作卻比上次多了些猶豫。
得了,秦林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夥兒停下來,思忘憂則安撫著白象。
徐辛夷從威武大將軍的背上下來,已明白了秦林的用意:“看來不是用這種辦下達的命令啊。”
剛才思忘憂的喊聲,大到讓近處的所有人都能聽見,五丈外的白象敢住才發動了攻擊,如果白象殺人那天凶手也用這麽大聲音下達命令,那破案還用得著這麽麻煩嗎?早就被聽見的人捉住了!
秦林記得那種聲音是非常輕微、混在嘈雜之中非常不易被人覺察的,到底是什麽呢?
白象趴在地上,思忘憂有些不高興的伸手揪它耳朵:“敢住啊敢住,剛才你怎麽聽不見我的命?你長這麽大一對耳朵,不是連女媧娘娘的話都能聽見嗎?”
聽見女媧娘娘的話?旁人隻道是小女孩的童言童語,秦林卻一下子警覺起來,問道:“女媧娘娘是怎麽和大象說話的?”思忘憂一邊扯大象耳朵,一邊回答:“就是地震羅,我們都說地震是女媧娘娘發怒,每次地震之前敢住就會提前知道,撞象棚的門,拿鼻子卷房頂上的稻草,告訴咱們要地震了,嘻嘻,這不是能聽到女媧娘娘的話嗎?”
原來如此!秦林把腦袋一拍,這才叫一語點醒夢中人呢!哈哈笑著抱起思忘憂親了一嘴:“小妹妹,多謝多謝!”
頓時心中有數了,他強忍著大笑一場的衝動,叫溫德勝把曹喜身上找到的東西拿來看。
按照之前秦林的命令,曹喜被關押起來,換了新的衣服,原來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被扒下來保管。
打補丁的破衣服,爛鞋子,褲子,褲腰帶……秦林拿起褲腰帶小心的扯了扯:“哈,這褲腰帶倒是結實得很,像是生絲絞的呢。”
“怎麽,有什麽古怪?”溫德勝惴惴不安的問道:“後天的朝覲,秦長官您看?”
“沒有、沒有問題。”秦林將髒兮兮的褲腰帶扔下,眼神中閃過一絲狡詐的光彩。
這家夥鐵定知道什麽了!徐辛夷眯著杏核眼嘿嘿冷笑,並不點破,準備回家到了晚上“嚴刑逼供。”不怕秦林不舉手投降——當然,她已經忘了,大多數時候軟癱如泥、哀求投降的其實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