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章 案情還原
肩頭架著大鬆鼠的青年叫做周滿興,見他跌坐在地,神情極為倉惶,周家莊的鄉親們轟的一聲炸開了鍋:,“傀儡幫凶?說的是鬆鼠嗎?”
,“周滿興養那隻鬆鼠有兩年了吧!煙囪磚頭上的腳印,看起來有點像鬆鼠的……”
裏長周裕德則心髒猛的一縮,驚疑不定的偷偷打量著秦林,又朝幾名青皮後生使了個眼色。
人群中立刻有人叫起來:,“鬆鼠雖然機靈,到底是個畜生,怎麽就能幫著他殺人?”
,“周老憨明明就是被官府逼得自殺的,現在卻想賴在別人頭上,真是官官相護!”
百姓們聞言又惶惑起來,僥們把再地,“投獻”給聞香門,連續好幾年沒有納糧繳稅,雖然聞香門也要收,“地租”但省了上交朝廷的稅賦,一進一出倒也持平:現在這位新來的王大老爺執行那勞什子的新政,清丈田畝、追繳稅賦,分毫也不容情,已經投獻給聞香門的土地也得繳稅,從心底說,老百姓實在有些不喜歡他。
百姓怕官,原本顧忌王象乾是本州知州,沒人敢和他爭,但現在既然興師動眾、撕破了臉,百姓們也就什麽難聽說什麽。
王象乾氣得麵紅耳赤,鼓嘟著嘴生悶氣,自言自語道:,“本官在聞喜縣政聲斐然,偏偏到了薊州遇到這夥相信穢神外道的刁民,真是豈有此理!照章征稅就獲罪於宮禁,給他免征又完不成考核沒法向張相爺交待,百姓們麵前還不落個好……”
秦林聽到這話,深深的把王象乾看了一眼,這位王知州有點意思,他說的話,那就更有意思了!
微微一笑,秦林伸出雙手往下壓了壓等稍微安靜點兒才拍了拍阿沙的頭,朗聲道:,“阿沙,你剛才說這塊磚頭上的足跡是兔子或者老鼠,都沒有說準哦!”
明知秦林要自己配合演戲才有這麽好的態度,阿沙白了他一眼,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裝天真:,“咦不是老鼠,也不是兔子那到底是什麽呢?”
,“馬上給你看〖答〗案”秦林笑著對阿沙比了比大拇指,誇她鑽煙囪鑽得好,又朝親兵校尉做了個手勢厲聲道:,“周滿興,交出你的萃凶!”
親兵校尉立刻抓住周滿興不由分說就奪了他肩頭上那隻大鬆鼠。
秦林吩咐牛大力取了另一塊沾滿煤煙,但沒有動物足跡的磚頭,把鬆鼠摁在這邊,又讓阿沙把大黃牽到鬆鼠的身後。
狗一見鬆鼠,就開始呲牙咧嘴,嚇得那隻大鬆鼠吱吱直叫,竭力掙紮著,隻可惜秦林摁著它毛茸茸的大尾巴,跑不掉。
秦林看看差不多了,就把手鬆開大鬆鼠哧溜一下竄出去踩在了沾滿煤煙的磚頭上麵,對麵的校尉手疾眼快,又伸手把它給逮住了。
,“呀,這兩塊磚頭上的腳印一模一樣呢!”阿沙指著兩塊磚頭一塊是原來取下就留著足跡的磚頭,一塊是剛才鬆鼠跑過去的磚頭上麵像朵朵小,huā的足跡,完全相同!
演技不錯,秦林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惹得阿沙又瞪了他一眼。
百姓們一看,確實兩塊磚頭上的足跡沒有任何區別,剛才煽風點火的幾個青皮後生,也全都啞口無言。
周滿興方才突然被秦林點破關節,嚇得摔倒在地,不過正所謂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最後關頭他又打起精神,梗著脖子強辯道:,“將軍明鑒!薊州靠近關外,1卜的養鬆鼠不稀奇,而且是兩年前就養了的,並不是最近才養,怎麽會用宅來殺人?這裏鬆鼠很多,煙囪裏的足跡,怕是別的鬆鼠留下的。”
,“大膽!”牛大力晴天霹靂般一聲大喝,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戟指罵道:,“你當咱們北鎮撫司好消遣麽?抓你回去,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叫稱乖乖開。!”
秦林擺擺手,以理服人嘛,現在以知州王象乾的窘迫處境來看,咱們不僅要查明案情,替周老憨和狗蛋討回公道,更要和一些別有用心的潛勢力爭奪民心,不能讓鄉親們一直受他們愚弄!
,“要證據不是嗎?很簡單!”秦林看著周滿興的目光,就像貓兒戲耍垂死掙紮的老鼠:,“來人,搜他身上,把喂鬆鼠的東西搜出來!”
,“放老實點!”陸遠誌走上去,在周滿興懷裏掏摸,很快就摸出個小紙包,打開一看,裏頭包著鬆子。
按照秦林的吩咐,阿沙往鬆鼠身上係了根細線,然後踩著梯子爬上房頂,將大鬆鼠從煙囪口放了進去。
此時無論官民,盡皆屏聲靜氣,隻聽得大鬆鼠拖著細繩,在煙道裏悉悉索索的爬,聲音極其細微,如不仔細傾聽是聽不見的,可想而知,睡夢中的同誌憨和狗蛋絕對不會注意到。
陸遠誌從隔壁找了根門杠,走進周家爺別遇害那間房子,從裏頭栓住門。
配角紛紛就位,身為主角的秦林才隆重登場,他拿著那袋鬆子,蹲到門前用力向內推,於是門下就出現了可容一隻拳頭的縫隙。
這時候秦林將包鬆子的紙包揭開,放在縫隙處,然後就不慌不忙的等著。
見此情形,周滿興額頭、鬢角大顆大顆的汗珠冒出來,從鼻尖和下巴直往下滴。
不一會兒,鬆鼠在食物氣味的引誘之下,就拖著細線從縫隙鑽了出來,抱著秦林掌中的鬆子,津津有味的啃起來!
百姓們一聲驚呼,到現在他們已經完全明白了案情真相!
,“還要我繼續演示你是怎麽把那一大團抹布塞進周老憨家炕洞的嗎?”秦林笑容可掬的看著周滿興,目光中卻充滿了寒意。
周滿興臉如死灰,眼神根本不敢和秦林相觸,直接癱軟在地上。
,“嗯,鬆鼠作為你的幫凶,它不會說話,不過我還可以問你另外一個幫凶””秦林冷笑著看了看周裕德:,“準確的說應該是本案的主謀,周裕德周裏長,你覺得本官所說,究竟對還是不對呀?”
周裕德朝著秦林深深的盯了一眼,他自詡陰險毒辣,原本也認為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並且針對性的安排了好幾種計謀變化,足以將涉及各方玩弄於鼓掌之中:沒想到就是因為低估了秦林破案緝凶的本事,竟然在第一個環節就被他識破,以至於後麵安排的一環扣一環的計謀,全都變成癡人說夢、每費心機!
終於,他搖頭苦笑道:,“老實說,今天鬆鼠比昨晚走得還快,大概是昨晚走了一遍,已經走熟了吧。”
全場大嘩,都知道周裕德這麽說意味著什麽,幾今年老的長者跳起來指著他怒斥:,“周裕德,你瘋了?老憨爺別和你有什麽仇,你要害死他們?”
,“虧你還是聞香門在嶄州的大師兄,成日燒香念佛勸人向善,沒想到你佛口蛇心,恁地歹毒!經文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
秦林雙手往下壓了壓,朗聲道:,“諸位稍安勿躁,待本官將案情陳說一遍,最後再來解開謎底吧!”
堵煙囪,是鄉村一些頑童的惡作劇,常常會導致煙霧倒灌,嗆得室內的人直罵娘。
這種惡作劇,又是怎麽成為殺人手段的呢?
首先周裕德和周滿興正是利用鬆鼠作為幫凶,將細線從煙囪牽進去、從門口鑽出來,然後用細線在那一大團抹布上打個活扣,抹布從煙囪放入,凶手站在門口拖拽,計算細繩的長度來估計抹布在煙道裏麵的位置,到了希望它停下的地方,就用力一拽,細線鬆脫之後被拽出,抹布則留在那裏,堵住了空氣流通的煙道!
是的,平時門窗開啟,堵住煙囪最多隻會讓濃煙倒灌,把屋裏人嗆著。
可周老憨家的房子是這一帶常見的土牆包磚平頂樣式,不像瓦房有華麽多縫隙,另外薊州冬季寒冷,窗戶都從裏麵釘死了,這時候煙道被堵住,隻要門口的凶犯再把房門緊緊閉合,那道拳頭大小的縫隙消失之後,房間就完全密閉,不與外界有任何空氣交換。
偏偏這時候,灶裏的柴炭還在燃燒,於是就在缺氧環境下生成了大量碳毒也就是一氧化碳,將睡夢中的祖削活活毒死!
秦林說完詳細的案發過程,全場鴉雀無聲,他神色凜然的盯著周裕德:,“至於這位周裏長為什麽要行凶殺人,我想和周老憨吹噓認識本官、以及王知州開展清查田畝賦稅,有著相當關係吧!到底如何,哼哼,我們還是請周裏長為鄉親們解答疑惑!”
周裕德惡毒的目光打量著秦林,方才聽到秦林講述案發經過,就如同親眼目睹一般,他實在有些不服氣:,“秦將軍,1卜的認罪服法,隻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那就是你到底是在什麽時候開始懷疑小人,你是不是故意裝成對王知州不滿的?”
,“從見麵開始””秦林揶揄的笑笑:,“你實在太自作聰明了,我率領手下的大批錦衣校尉趕來,百姓們都很驚訝,唯獨你一昏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早就料到我要來一樣!一位裏長,居然扔下知州不理不睬來和錦衣衛答話,這就更加可疑!從那時本官就加倍留意,當然之後你露出的破綻,那就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