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章 就地正法
“保護秦少保!”見金光朝著秦林飛來,立刻就有好幾名錦衣官校重重疊疊的擋在他身前。秦林卻認出那就是裝烏爾溫也力的金匣,擰腰閃身抬手就是一槍。
高天龍擲下金匣,正為這遺禍江東之計自鳴得意,不防備秦林舉槍就打,竟差點著了道兒,虧得他號稱飛天蜈王,百足神行的輕功極為詭異,在間不容發之際往後倒翻,瘦長的身子像長蟲般扭曲。
嗖——子彈從耳邊飛過,高天龍驚得出了身白毛汗,眼見更多的掣電槍向著自己瞄準,一門佛郎機黑洞洞的炮口也轉過來了,他趕緊施展百足神行,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看似狼狽不堪,實則速度奇快,手腳幻起殘影便好似若幹條蜈蚣腿,身體緊貼著屋脊竄了回去。
搶炮齊射,火光崩飛,高天龍剛才藏身的那片屋頂被炸得稀巴爛,但高天龍宛如大蜈蚣的身形卻倒掛在另一邊屋簷底下,全身毫發未傷,然後衝著秦林怪笑一聲,便消失在院落深處。
“靠,這廝是蜈蚣成精?”陸遠誌提著柄槍口冒出淡淡白煙的掣電槍,胖臉上滿是鬱悶。
秦林微微一笑:“那咱們得弄隻大公雞來克他。”
錦衣官校們蜂擁而入,很快在沒有抵抗的情況下占領了整座莊院,裏麵已經沒有一個敵人了,經過搜索之後,在莊院的正廳背後發現了地道入口,不用說,白蓮教的首腦早已從地道逃走,這會兒恐怕追不上了。
隆隆的馬蹄聲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牛大力、陸遠誌都緊張起來,畢竟之前在外圈出現過白蓮教傳訊的風箏,難道這就是他們設下的埋伏?
看到熟悉的大明日月旗和鴛鴦戰襖,眾人這才定下心,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駐紮兗州的任城衛兵馬,指望本地衛所兵保密無異天方夜譚,所以秦林隻通知了衛指揮使一人,讓他以操演為名集結兵丁。
這是衛指揮使在衛所聽到響動,才勉強點起五百兵丁過來增援。
可憐,洪武爺朱元璋定製一個衛轄五個千戶所,該五千六百兵員,到如今老的老、弱的弱、逃的逃、躲的躲,堂堂正三品任城衛指揮使,手下能跑得動的兵,滿打滿算就這五百來號了。
白蓮教主和眾高手盡數逃走,但錦衣衛也沒有中敵人的埋伏,衛所兵雖然糜爛,這五百來號人好歹也是國家經製軍隊,強弓勁弩、長槍大戟,不是白蓮教眾江湖高手能輕易挫動的,就算外圍還有埋伏,眾錦衣官校和任城衛會合一處,也無所畏懼了。
任城衛指揮使見到秦林,立馬磕頭叩見,口稱屬下小的,欽差大臣秦少保隨口勉勵兩句,他就滿心歡喜了。
秦林也沒有太失望,畢竟烏爾溫也力重新回到手中,雖然不知道這玩意兒的用途,但白蓮教既然如此重視,想必很有些奇異之處吧,更何況還是徐辛夷的嫁妝呢。
“嗬嗬,金子的手感就是好啊!”秦林將金匣捧在手中,沉甸甸的很有手感,不禁竊笑白蓮教畢竟色厲內荏,緊急關頭竟使出金蟬脫殼的招數,話說本欽差就算拿回了烏爾溫也力,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們嘛……
呃,不對!秦林臉色忽然變了,既然雙方仇怨並非因這烏爾溫也力而結下,白蓮教為何忽然拋下金匣?
他走到僻靜處,將金匣掀開一看,立刻咬牙切齒的叫道:“白蓮教主,把石球還給本官!”
包圍圈外的小河岸邊,蘆葦叢動了動,白蓮教主、艾苦禪、三堂主、諸長老先後鑽出,稍等了一會兒,斷後的高天龍才鑽出來。
“聖教主、各位兄弟姐妹不需擔心,我已經把地道中段弄塌了,鷹爪孫追不上來,”高天龍鎮定自若的說著,忽然神色一黯,雙膝跪地:“聖教主,屬下、屬下犯了大錯,求您按教規治罪!”
剛才高天龍自願斷後,英勇表現是人所共見的,此時見他突然跪地求告,人人都覺得於心不忍。
白蓮教主目光一掃,她神功臻於大成,英華內斂,才是真正的神目如電,頓時知道裝白玉蓮花的金匣已不在高天龍身上了。
“本教聖物雖然貴重,但天命有數、聖物歸主,遲早會回到本教主手中的,”白蓮教主淡淡的說道。
高天龍臉色鐵青,伸出五指,藍汪汪的指甲在日光映照之下格外詭異,沉聲道:“當時屬下迫不得已,本應以性命守護聖物,無奈要留著性命阻截追兵、掩護聖教主和教中兄弟姐妹轉移,隻得拋棄聖物,將秦老魔阻了片刻……但聖教教規不能違犯,屬下這就……”
說著高天龍右手五指便朝自己左肩抓落,藍汪汪的指甲格外觸目驚心。
“高左使何必如此?本教主恕你無罪!”白蓮教主劍眉微皺,伸手一抓一帶,高天龍用盡全力的一擊便被格在空中再也落不下來。
高天龍暗驚,方才他做戲做了全套,又暗中存著比較之意,這一抓就用了十成功力,教主仍輕易封架,白蓮朝日神功第八品果然厲害!
白蓮教主也用了八成功力才架住,越發相信高天龍的誠心,便不再懷疑。
“秦林,敢搶本教主的白玉蓮花,哼哼……”白蓮教主緊咬銀牙,冰寒的眼底閃動著火苗,修長的五指狠狠一攥,“白玉蓮花,本教主要拿到,秦林,你也逃不出本教主的手心!”
“咳咳咳,”蹦蹦跳跳走到城門口的阿沙,忽然就心頭發虛:“咦,怎麽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這件事,沒做錯什麽吧。”
阿沙就算再聰明,再古靈精怪,也想不到因為她從中攪局,秦林、高天龍、白蓮教主的計劃都偏離了原來的軌道,現在秦林要找白蓮教主搶回烏爾溫也力,白蓮教主則要找秦林討回白玉蓮花……
秦林派了錦衣校尉下到地道,發現中段被弄塌了無法前進,又派斥候去紅蓮風箏出現的地方查訪,卻看見是一群小屁孩在放風箏,一問都說是個黑臉哥哥給的。
線索至此全部中斷,秦林沒辦法繼續追查下去了,隻好在已有證據的基礎上匆匆結案。
東昌鏢局滿門被害一案,自然是白蓮魔教的又一樁血腥罪行,官府出榜文懸賞,海捕緝拿罪酋劇賊高天龍、胡禿子兩員,追授東昌鏢局局主以下死難者為大明義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跑了高天龍、胡禿子,還有貪官荀長風一幹人等,嚴格說來荀長風等人其實和周德興案一樣,是東昌鏢局案引出來的案中案,秦林也不嫌事多,摟草打兔子都給辦了。
荀長風是進士出身,京中靠山自有靠山,他待在本府的監獄裏麵,牢頭禁卒對這位前任上司都還客客氣氣的,不敢稍微拿大。
進士老爺在大明官場上,都是腰把子硬挺的,誰知道他會不會死灰複燃呢?
這天荀長風就坐在最寬敞的監牢裏麵,前麵擺著張小桌子,幾碟豆腐幹、花生米、醬牛肉,一壺竹葉青酒,自斟自飲倒也自得其樂。
“臧師爺啊,你說本官這次是遠流三千裏,到瓊州去做釣翁呢,還是革職、永不敘用?”荀長風苦笑著,穿過木柵欄,給隔壁關著的臧師爺遞了杯酒。
臧師爺訕笑著接過酒杯:“東翁是兩榜出身,正兒八經的天子門生,就算任上偶爾失察,最多不過降級調用,或者革職回鄉,過幾年等風頭過去,照樣一保開複。”
哈哈哈,荀長風頗為得意的笑起來,將酒杯在矮幾上用力一頓。
別看他們手無縛雞之力,這大明朝的文官啊,實在比武將還凶還狠,荀長風在兗州造了多少孽,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可他肆無忌憚,就算關在牢裏,也有恃無恐。
是的,開始被秦林拿下的時候,他的確怕得不是一般,但真正坐到牢裏,反正破罐子破摔,他反而不怕了:能把我荀某人咋的?貪贓枉法而已,現在不是洪武年了,還真能拿我剝皮實草?笑話!最多也就革職回鄉吧,等秦某人這陣風頭過去了,隻要舍得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掏,老子照樣一保開複,照樣官複原職!
想到前些年就往老家運了不少銀子,荀長風隱隱有些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那就是東山再起的資本嘛。
正在此時,一名從前被荀長風收買的心腹書辦,賊頭賊腦的走進了監牢,一溜小跑著來到荀長風這間牢房外麵:“小的崔五參見荀大人!”
“怎麽樣了?”荀長風有些急切的問道:“欽差怎麽參的本官?”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太詳細,這位秦少保禦下很嚴,是小的絞盡腦汁,才替恩主打聽到一點兒消息……”崔五吞吞吐吐地說著,就是不肯痛痛快快說出來。
“嗨,都這時候了,你就直說了吧!”荀長風把袖子一甩,胸中忍不住的焦急,也是他心思靈敏,看著那書辦的神色,忽然心髒畢剝一跳。
想當初,他身為兗州知府,拿捏別人的時候,不也是這麽吞吞吐吐嗎?
沒奈何,心頭把這書辦罵了個狗血淋頭,荀長風也隻好端起笑臉,從懷中掏出幾張會票塞進崔五手裏,“崔五你辛苦了,替本官打探消息花費想必不少,這點拿去請朋友喝茶。”
可笑可笑真可笑,堂堂知府大老爺向本府書辦行賄,但是誰叫時移勢易呢,即使是昔日的正四品知府荀長風,也到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荀大人,那怎麽好意思呢?”崔五假意推拒一番,終究把會票揣進了懷裏,賊眉鼠眼的四下看看,壓低了聲音:“荀大人,秦少保這次參你的罪名,是結交白蓮妖匪,妄殺治下百姓,圖謀不軌!”
啊?荀長風驚得眼睛凸出來,嘴巴張得老大,牙齒差點兒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半晌之後神色變得極度的難看,一張臉和死人沒什麽區別。
身為朝廷命官、一地父母,竟和意圖推翻大明王朝的白蓮教相勾結,這個罪名無論如何,都得掉腦袋、抄家!
“冤枉,冤枉!”荀長風一個屁股墩坐在地上,在也沒有了上位者的雍容氣度,哭喪著臉道:“我確實貪贓枉法、魚肉百姓,可我哪裏知道黃秀才和白蓮教有聯係啊?這個真是天大的冤枉!”
崔五故作關心的問道:“知府大人,您沒有別的門路,想想辦法對付過去?”
荀長風心如亂麻,哪裏還顧得了許多,如果真有硬紮門路可以把這都糊弄過去,他還用得著像現在這樣如喪考妣?
崔五假模假樣的安慰兩句,就像躲避瘟疫似的逃走了,哼,原本以為你荀某人的靠山能應付這場風波,那麽雪中送炭還有利可圖,可現在看起來你已經沒有任何前途了,又何必浪費時間?
“臧師爺,臧師爺,你替本官擬一道本章……”荀長風又像撈到了救命稻草:“我要給陛下上本,向張相爺鳴冤,我冤枉,我真沒和白蓮教勾結啊!”
臧師爺滿臉苦笑,比荀長風好不到哪兒去:“東翁,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咱們,鬥不過秦少保啊!”
“我隻是魚肉百姓,我隻是貪贓枉法,我真沒和白蓮教勾結!”荀長風翻來覆去的念叨著這幾句,神情如同瘋癲。
不日,朝廷旨意寄到:“荀犯長風,本係兩榜出身,受朝廷重用,自應恪盡職守,孰料該犯人麵獸心,竟與反賊逆黨勾結圖謀不軌,實在罪無可赦,且兗州局勢混亂,若押解上京恐其白蓮邪教同黨中途打劫,著令欽差大臣秦林以王命旗牌,在兗州將該犯就地正法!”
臧師爺的罪名稍微小一些,發配三千裏外遠瘴地麵受苦。
這天荀長風被押出監牢,昔日兗州的土皇帝成了法場上瑟瑟發抖的囚犯,秦林請出王命旗牌,到了午時三刻,轅門三聲炮響,秦林批出一個斬字,登時牛大力揮起繡春刀,荀長風血濺三尺人頭落地。
法場四周看斬的百姓頓時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把兗州地皮生生刮了三尺的荀長風,終於得到了應有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