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3章 誘敵深入

黃誌廉也心領神會,假裝誠惶誠恐的朝張公魚拱手為禮:“張都堂在上,目前秦校尉和治下小民各執一詞,實在難分難解,以下官之見,是否令仵作檢驗屍體,以作定奪?”

這樣啊,張公魚捋了捋頷下那不多的幾根胡須,仵作驗屍是正理,倒也不好拒絕,看看秦林並沒有表示反對,他就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那仵作已經受了張升的買囑,自然替他效命,況且在蒲州這些官吏心目中,少師府便如天上的淩霄殿一般至高無上,永遠不可撼動,哪裏是秦林這麽個被貶的錦衣武臣所能輕侮?哪怕巡撫大人幫著他,目前的局麵還不是對少師府有利!

仵作裝模做樣的走到案發現場,山間風大,初秋季節也很有點寒冷了,伸手一‘摸’屍首遍體冰涼,仵作心頭就越發篤定,大聲道:“山間寒風襲人,屍體已經冰涼,唯腋下**所餘熱氣若遊絲,遇害時間當在一個時辰以前。”

秦林暗暗點頭,這仵作也不是隨口胡扯,畢竟風吹得不小,溫度也很低,屍首擺在這裏很快變冷,所以單純以屍體表麵溫度而論,從一個時辰到三四個時辰都說得過去。

隻不過把死亡時間放在一個時辰以前,就和秦林抵達的時間比較‘吻’合了,他們打馬過來,在進山之前還是遇到過好幾撥行人的,這些人都可以作證秦林具備作案時間。

陸遠誌就附到秦林耳邊,壓抑著〖興〗奮,低聲問道:“秦哥,是不是要從作案時間入手,治陳二黑、蔣麻子這兩個家夥的誣告反坐?”

秦林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治他誣告反坐有什麽用?安排香餌釣金鱉,咱們放長線釣大魚!”

胖子起初茫然,眨巴眨巴小眼睛,不過很快就笑起來,秦哥出手還用說嗎。這準是給張升挖坑呢,咱就等著看好戲吧。

毫無疑問,張升也是個狡猾的家夥,但是和秦林秦長官相比,不在一個數量級上,如果張升是傳銷組織A級骨幹的水平,秦林這廝至少是竊國大盜級別……

仵作繼續檢查屍體表麵的傷痕,很快就略帶‘激’動的稟報:“屍身手掌有數處割傷。恐係赤手抵抗利刃所致,並非致命傷處;頭顱有砸擊傷口一處,傷口圓鈍,係以鐵錘之類猛砸所致,為奪命之傷。”

哼哼哼,黃誌廉把腦袋仰得更高了,那些州衙帶出來的土兵衙役捕快看著秦林的目光也沒什麽善意,因為仵作的驗屍結果,和之前陳二黑所說的情況。根本就是完全一致啊!

黃誌廉甚至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將袍袖一揮,大喝一聲“鐵證如山。你還如何抵賴”的衝動。

秦老弟,你……張公魚有些擔心的看著老朋友,秦林卻麵無表情,不知道到底在想個什麽,眼看著局勢越來越不利,卻就是不肯拿出他那審‘陰’斷陽的本事。

難道,難道貶謫出京的這段艱難日子,已經消磨了他的銳利目光和百變心機?張公魚不禁暗暗著急。

秦林神‘色’越來越沉重,眉頭緊緊的擰成了一團。看起來就像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所困擾,一時間無以開解,半天之後他才抬起頭來,目光炯炯的看著陳二黑:“凶器,凶器在哪兒?既然你說我們是在這裏動手殺的人。又還沒來得及逃走,那麽凶器呢?”

說罷,秦林緊緊的抿著嘴‘唇’,藏在袖子裏的手也微微發抖,似乎非常緊張。

好啊!張公魚恨不得拍起了巴掌。秦林終於反擊了。

可張升、黃誌廉等人卻越發暗喜,從種種跡象看,這恐怕是秦林所能找到的最後一個理由了,如果能擊破他,就將勢如破竹!

一隻耳陳二黑愣了愣,很快辯道:“我被你們押在院子裏,那姓牛的大漢提著鐵錘走出去,誰知道他扔哪兒去了?”

秦林緊緊追問:“不管扔哪兒,終不至飛走了吧?張都堂,黃知州,咱們這就搜山,如果搜不到,自可證明我的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秦某人問心無愧,哼哼,倒是某些人啊,誣告反坐的罪名可不輕!”

這話說的也是,定罪都要人證物證,現在光有證言,沒有物證,要硬栽秦林還嫌牽強,而且鐵錘又不是個活物件,扔在山上,還能飛走了?

張公魚不知道秦林玩什麽‘花’樣,反正他抱定一個宗旨,凡是這位老把弟說的他都支持,凡是老把弟反對的他也反對,便點頭道:“說的是,沒有物證,豈能平白誣賴人?黃知州,派你的人搜山吧!”

黃誌廉冷笑不迭,就要吩咐土兵們。

秦林把手一擺,厲聲道:“不成,他們搜山,萬一誰把凶器扔在山間,豈不冤枉了我?讓我的人跟著也去搜山!分作十多組,每組都要有我的一個弟兄作為監督!”

張升眼神閃爍不定,剛才他倒是真想用這種辦法嫁禍秦林,沒想到這家夥竟也不笨,怪不得以前自家老爺鳳磐相公都說他狡猾多智……

有張公魚在,黃誌廉無法拒絕秦林這個要求,隻好允許他如此行事,但嘴上兀自不肯輕饒,冷笑道:“秦校尉多慮了,本官這些個土兵弓手都是本地招募的良民子弟,哪裏會嫁禍於人,何況到山間圍捕人犯,所攜都是弓箭刀劍,也不會有誰隨身帶著鐵錘來誣陷你。”

秦林不管許多,就是分派校尉弟兄去監督搜山,除了尹賓商之外都分派了出去,諸人都欣然領命,保證睜大眼睛不給對方任何機會,唯獨陸遠誌剛走了兩步,回頭看著秦林‘欲’言又止。

秦林一聲斷喝:“還想偷懶不去?看你那身‘肥’‘肉’,正要爬爬山來減‘肥’,快滾!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都快和豬八戒一個模樣啦!”

眾官校把頭一縮,秦長官可從來不這麽疾言厲‘色’的啊,相反,這位爺要真的下狠手了,往往笑容比什麽時候都和藹可親……

陸遠誌回過頭,頗為鬱悶的嘟噥幾句,跟著州衙捕快衙役的屁股後頭,滾啊滾的搜山去了,他身軀‘肥’胖,爬山極為吃力,一路上不停的抱怨。

張升的笑容越發得意,早聽說這個姓陸的胖子是秦林跟前很紅的親信,卻被他罵成這樣,看來確實是被‘逼’得急了眼。

可人都被他的手下盯住,怎麽下手呢?

忽然張升眼前一亮,隻見秦林把校尉弟兄們全都派了出去監督搜山,他們的馬匹都拴在樹林子邊上,哈哈哈,姓秦的百密一疏啊……

足足半個時辰,幾百號人將附近山地翻了個遍,連鐵錘的影子都沒找到,州衙眾人隻好垂頭喪氣的回來,而校尉弟兄們昂著頭站會秦林身後,幸不辱命!

“怎麽樣,根本沒有什麽凶器吧?”秦林臉‘色’‘陰’轉晴,明明大大的鬆了口氣,偏又裝出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大聲道:“我問心無愧,哪裏怕人栽贓陷害?哼哼,既然鐵錘不會飛走,現在該追究陳二黑和蔣麻子的誣告陷害之罪了吧!”

這……黃誌廉猶豫了。

張公魚抖摟抖摟袖子,正要擺出巡撫大人的威風,那張升卻搶前一步“且慢,還有一處沒搜!”

秦林極為瀟灑的抖了抖衣服,戲謔的道:“你不會說鐵錘藏在我們之中哪個人的身上吧?”

“當然不會”張升的笑容在瞬間變得極為‘陰’毒,駢指往樹林邊拴著的馬指過去:“但是那些馬匹的鞍袋還沒有搜!”

“搜就搜,讓兩個誣告老子的王八蛋死得心服口服!”秦林‘混’不在意,當先朝馬群走過去,眾人跟在他身後。

陸遠誌、牛大力緊緊押住蔣麻子和陳二黑,不住的恐嚇他們,大明律法誣告反坐,找不到鐵錘,你們倆就死定啦。

蔣麻子和陳二黑也有些緊張,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張升,這位大管家還鎮定自若,朝他們投去鼓勵的一笑,頓時一隻耳和麻子哥都心頭暗喜,知道這次隻要能挨過去,那今後的榮華富貴就不消說了,丟失一隻耳朵算什麽,隻要下麵那玩意兒沒丟,張大郎一句話,那些‘交’不起租稅、還不起驢打滾高利貸,被抓起來頂債的大姑娘小媳‘婦’,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秦林走到了馬匹邊上,伸手去揭開鞍袋:“看吧,這裏有沒有?睜大狗眼看清楚,這個也沒有吧?”

這家夥嘴夠毒,在場看的都成狗眼了,張公魚都哭笑不得,我這是陪著中槍啊。

秦林一連揭開四個鞍袋,當然不會有什麽鐵錘,等他去揭第五個鞍袋,嘴裏兀自說著:“哼哼,想誣陷老子?狗眼睛看清楚,這個也……啊!”

輪到秦林吃驚了,鞍袋裏頭赫然‘露’出隻鐵錘的柄!

嘿嘿嘿,張升‘奸’笑不已,誰叫秦林把手下都派出去監督搜山,卻顧不得這邊的馬匹呢?顧此失彼的錯誤,放在這裏就是致命的!秦林啊秦林,沒想到你‘奸’似鬼,也喝了老子洗腳水!

黃誌廉得意了,朝著張公魚拱拱手:“不料凶器真在此處,還請張都堂示下。”

呃……張公魚張口結舌,求援的看著秦林。

哇哢哢哢哢~~秦林仰天狂笑,而陸遠誌、牛大力和校尉弟兄們,也突然之間變得笑容燦爛,看著張升的眼神仿佛在說:笨蛋,你上當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