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奪關(三)
沐睿用手虛點道:“你這風泰西也太無賴了一些,你的兵個個信泰西洋教,你說什麽,他們就聽什麽。別的兵開拔,要付軍餉,發開拔費。可是你的部隊,隻要你一句話,讓他們去哪就去哪,你倒第一個來討餉,哪有這種道理?該打,該打。”
“小公爺,您老人家說笑了。咱的兵,也是爹生娘養,不比別人多點啥,也不比別人少點啥,自然也是要靠軍餉養家糊口。哪怕是死後要蒙主恩召,去天庭當天兵天將。可眼下不還是得為朝廷效命麽?這個沒有開拔銀,就讓兒郎們去拚命,我也不好張口不是?”
鄭國寶笑道:“好說。風將軍這要求,也不算過分。咱們眼下,還真是得把這軍餉問題解決了。連風泰西的兒郎都要開拔銀才肯動身,其他人的部隊,就更別提了。要是大軍索餉不前,反倒真要鬧笑話。所以我現在不動身,一是為解決軍餉,二是要解決軍糧。大家放心,這軍糧軍餉,我想用不了太長時間,都能解決。”
劉鋌是四川的總兵,有鄉土之情,生怕鄭國寶荼毒百姓,連忙說道:“欽差,四川雖是天府之國,隻是這幾年的年成實在算不上太好。這回大軍進發,又是以四川為主力,各府縣籌措錢糧,已是全力以赴,怕是沒有多少餘力,再來籌措軍需錢糧。若是催逼太狠,這個時候引發民變,怕也是不太好。”
“哈哈,劉將軍果然是個好將軍。不但帶兵有方,還愛民如子,若是我大明朝的文武都如劉將軍一般,百姓們就有福了。你放心,這軍需錢糧的籌措,我都有主張,保證不傷民力就是。風將軍,你留一下,我還有幾句話問你。”
送走小公爺與劉鋌,鄭國寶才問風飛翔道:“風將軍。你方才幾麵討好。仿佛個八寶琉璃球一樣,滑不留手。當真是讓人不敢相信,你是個武將來的。”
風飛翔一笑“欽差見笑了。咱老風也是個丘八出身的粗坯,哪有什麽心眼?隻我與劉將軍、小公爺他們不一樣。人家一個是四川本地的總兵。父子兩代。在這經營出一片基業。上麵有人保,下麵有人捧,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兵源。人家的家丁裏有苗兵,還有遍體黝黑的昆侖奴,那都是泰西奴販販賣來的,聽說身體矯健,又特別聽話,是難得的好兵。小公爺就更不必說了,人家世鎮雲南,獨霸一方,雲南巡撫也要讓他家幾分,又是與國同休的勳貴,要錢有錢,要勢有勢。我算個啥?一個客兵,連吃帶喝,都要看地方官臉色,一個伺候的不好,我手下的兒郎就得斷了頓。地方上出了什麽案子,我們的秦軍,也是第一個被懷疑的目標,誰讓我們是丘八呢,天生就帶著賊骨頭呢。我也沒啥特殊的要求,帶著幾千陝西娃進四川,最好是能帶六成回家,我就算對的起家鄉父老了。我不左右討好,不找條大腿來抱,我這幾千人,隨便誰使個計策,就得填到坑裏,做了墊腳石,我不能不小心啊。國舅您在陝西鬥倒了那些士紳,發了土地,我們這些兒郎,全都有好處。這回,還要仰仗您多多周全,保大家一條活路啊。”
鄭國寶看他說話有趣,笑道:“怎麽?風將軍眼裏,本官也能算的上一條大腿了?”
“欽差,您要不是大腿,這天下也就沒幾條大腿了。風某兩手空空,沒啥可以報效的。不過國舅這回要的是勝仗,而且是傷亡少的勝仗,風某明白您的意思,會配合您演好這出戲。您不想走,我能想出幾百個理由不動身,您說聲打,我的兒郎明天就能整裝出發。真要讓我們打先鋒時,保證不給您丟人就是。”
“哈哈,好個風泰西,說的好。你再來說一說,本官現在為何不出兵前敵?再說一說,本官說的糧餉,是從哪來?”
“要是末將所料不錯,國舅不發兵,是故意用的驕兵之計。楊朝棟這娃娃,沒經過多少戰陣,更沒有跟大軍交戰的經驗。要是他仔細提防,用心布置,咱還真不好辦。可是您這一不動,播州方麵,準以為您是怯陣。我回去之後,再安排人把消息一放,保證把這做的更實一些。楊朝棟一旦有了輕敵的念頭,這仗就先輸了一半。至於糧餉麽,末將想來,還是在那些鹽商、茶商身上想辦法麽。”
“風將軍果然是個智將,斷事清楚,佩服佩服。不過你還是少算了一樣,除了鹽茶二商,還有乞丐。四川的乞丐,也是頭肥羊,殺了之後,正好勞軍。”
四川城內商會首領的名刺早已經投遞過來,隻是之前鄭國寶沒時間接見。等到把幾位武將安頓好了之後,總算抽了時間,把幾位商會頭目請來講話。這幾人,都是四川有名的大商家,頭上也有功名,往日裏與官府多有來往,還有的是蜀王門下,算是沾了些皇親的貴氣。可是在這位欽差麵前,誰也不敢拿大。畢竟這是把張鯨張公公都碎剮了的狠人,未來的天子,是他的親外甥,誰惹他,不是自己作死麽?
“欽差,您老人家是我大明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這朝堂上下,那麽多文臣武將,在下看來,卻還是要公推您老人家為第一把交椅。”
“欽差,您為了朝廷平亂,不顧鞍馬勞頓,千裏奔赴前線,實在是讓我等感動。這是我四川商會各位同仁的一點小意思,還請您老人家笑納。”
“欽差,小人是自流井的鹽商。家裏上下,全指望販運井鹽過活,楊應龍要搞鹽業私營,就是要我們的命。您千萬要把他斬盡殺絕,為地方除害啊。現在曾軍門有嚴令,把鹽井全都封了。一日不打完仗,鹽井一日不解封。還請您抓緊進兵,早日奏凱而還,也好讓我們這些百姓,可以過上安生日子。小人家有一女,年方二八,琴棋書畫,樣樣皆能。情願送與您老人家身邊,伺候枕席,隻求您千萬不要耽擱了,趕快動兵才是。”
鄭國寶知道,楊應龍在播州搞的打土豪分田地試點,算是把西南幾省的士紳的膽子全都嚇破了。一旦楊應龍得勢,這些人的身家性命,全都留不住。這幫人與鄭國寶不同,他打輸了,大不了可以回京師,播州打到京師奪取江山,那不定是猴年馬月的事。可是這些士紳可沒地方跑,若是朝廷對楊應龍手下留情,或是高舉輕落,倒黴的還是他們。為了怕有人走私資敵,曾省吾下令,停了四川的鹽井,這讓鹽商們度日如年,多待一天,就是一天的損失。而鄭國寶按兵不動,街巷間欽差紈絝子弟,沒經過戰陣,怯敵不前的消息已經傳開。更讓他們心裏害怕,萬一欽差真是怕了,不敢進兵,自己這些人怎麽辦?
鄭國寶歎了口氣道:“幾位員外,這四川的氣候潮濕,比起京師來可差遠了。本官可實在難以適應,日子過的苦啊。恨不得一步飛回京師,好好享福去。可是眼下,這些個驕兵悍將,沒有開拔銀,就是不動彈。十幾萬人馬,我一個也號令不動,你讓我有什麽辦法?成都的府庫空的跑老鼠,我哪來的錢去勞軍,我看啊,還是跟播州議和算了。”
“議和?使不得,使不得。楊應龍狼子野心,僭號稱孤,跟這樣的人,怎麽能議和?不就是錢麽,我們幾個想想辦法,總不能讓欽差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