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矩被兩個弟子抬著往裏走,他忽然一擺手,轉身道:“掌門,你不跟咱們一起嗎?”

蕭月生笑了笑,點頭道:“咱們劍湖宮總得有人守著,我等著看她們有何高招!”

“掌門……”容子矩忙道。

蕭月生笑道:“師叔不必擔心,萬一打不過,我總逃得掉!”

容子矩遲疑一下,想到他驚世駭俗的輕功,點點頭,確實如此,掌門輕功之高,匪夷所思,無人阻得住。

“那好罷,掌門小心,莫要硬拚!”容子矩叮囑道,心中思忖,怕就怕掌門年輕氣盛,不想逃走。

蕭月生笑著點頭:“師叔放心罷,……玉蟾丹煉好了,等一會兒給他們發下去。”

“煉好了?!”容子矩臉上湧出喜色,這玉蟾丹的功效,他曾聽蕭月生說過,大是期盼。

蕭月生點頭:“此丹應能治好師叔的腿,我馬上送過去,你當即服下。”

“多謝掌門!”容子矩喜悅更勝。

蕭月生催動神行訣,宛如一縷清風,回到無量山巔的竹廬中。

竹廬內,鍾靈與木婉清兩女各拿著一隻玉盤,玉盤盛著一些赤紅丹丸,晶瑩溫潤,似蘊光華,極為鮮亮動人。

她們傾一下玉盤,讓這些紅丸滾動,光華流轉,燦爛奪目,委實是一幅奇景。

鍾靈的小白貂在一旁躥動,不停的想去玉盤裏偷吃,卻總被鍾靈移開,讓它撲不著,一撲一躲。

一人一貂玩得不亦樂乎,鍾靈咯咯笑個不停。

鍾靈一把抓住小貂,摟著它,不讓它動彈,笑眯眯道:“木姐姐,真好看呐!……咱們跟大哥要一些玩兒,好不好?”

木婉清明眸緊盯著滾動的紅丸,黑紗下的嘴唇一撇:“他小氣,別白費心思了!”

“大哥不是小氣的人呀!”鍾靈忙反駁。

木婉清瞪她一眼,哼道:“你呀你……!”

鍾靈眨眨明眸,正要說話,身影一閃,蕭月生進屋來。

“大哥!”鍾靈歡喜叫道,上下打量一眼,笑問:“剛才那煙花,是不是有什麽事呀?”

“嗯,有人尋釁滋事。”蕭月生點頭,看一眼玉盤中的赤紅丹丸,笑道:“怎麽還不裝起來?”

“這些小東西太漂亮啦,大哥,我給小貂喂一個吃,好不好?”鍾靈央求道。

蕭月生一怔,苦笑一聲,點頭道:“好罷,你們一人一丸,也給小貂一丸罷!”

“太好嘍,多謝大哥!”鍾靈歡呼一聲,拿出一丸,扔了出去,劃出一道赤紅的光。

白光一閃,小貂在空中叼住紅丸,吞了下去,落地之後一折,白光閃過,回到鍾靈身上,鑽進了她小蠻腰上的鹿皮袋中。

蕭月生看一眼小白貂:“靈兒,這玉蟾丹藥力極強,它會受點兒苦,你們也服下罷!”

“玉蟾丹?大哥,這是治什麽的呀?”鍾靈好奇的問。

她見小貂饞得不得了,便討來給它吃,小貂以毒蛇為生,不怕中毒,況且它極通靈,喜歡吃,自是對它有益。

“培養元氣的,可增功力,”蕭月生笑了笑,又道:“快快把它們裝起來,每人服一粒。”

“好嘞!”鍾靈嬌脆的應一聲,竟能增長功力,果然是靈丹,怪不得小白貂喜歡。

木婉清看一眼蕭月生,沒有多說,與鍾靈一起,將旁邊櫥上的兩個空瓷瓶裝滿。

兩女吃過玉蟾丹,盤膝運功,蕭月生在一旁護法,半個時辰過後,兩女睜開眼睛,明眸清光瑩瑩,澄澈許多。

鍾靈揮了揮小手,滿臉歡喜:“果然功力大增了呢,大哥!”

蕭月生盤膝坐著,點頭微笑,神情詳和。

鍾靈秀臉堆起笑容,湊上前來,軟語央求:“大哥,再給我兩丸吃吃,好不好?……省得練功啦!”

蕭月生搖頭,沒好氣瞪她一眼:“偷懶!……這不是什麽神丹妙藥,吃一丸,可增功力,再吃便沒什麽效果,白白浪費!”

“這樣呀……”鍾靈露出惋惜神色。

木婉清一直默默,看了蕭月生一眼,明眸閃動,卻仍沒有多說,轉過頭去。

“好啦,靈兒,你跟木姑娘且回萬劫穀!”蕭月生將兩隻瓷瓶收回懷裏,溫聲說道。

鍾靈搖頭:“我不回去,我要跟大哥一塊玩兒!”

蕭月生笑道:“過一陣子再過來,……在外麵久了,你娘會擔心的,還是先回去瞧瞧!”

“那大哥你跟咱們一起!”鍾靈明眸中閃著央求之色。

蕭月生搖頭笑道:“我正要閉關練功,連他們都打發走了,免得擾我清心!”

鍾靈一怔,眨了眨明眸:“大哥閉關?……好呀,我跟木姐姐替你護法,好得很罷?”

蕭月生笑罵:“少廢話!……一個月後再過來!”

“大——哥——!”鍾靈扭著嬌軀,聲音嬌膩。

蕭月生硬著心腸,哼道:“莫要再說啦,回去練好武功再出來!”

蕭月生獨坐竹廬中,安下心來煉功。

外麵竹林簌簌作響,更顯廬內的幽靜,陽光穿過窗戶,照到竹板上,屋內一片溫馨。

木婉清一直默然不語,明眸看著銳利逼人,拒人於千裏之外,偏偏將廬內布置得溫馨動人,讓人難以置信。

蕭月生坐在廬內,嘴角帶笑,難得有這個機會,他能夠靜下心,仔細揣摩武功,修煉內丹之術。

前兩曰,他去了一次大理,在鎮南王府見了刀白鳳,請她幫忙,找一處藏身地,讓無量劍弟子住下。

刀白鳳稍一思忖,便讓他們住到玉虛觀中。

蕭月生大是吃驚,玉虛觀本是女觀,若是男人住進去,被人看到聽到,都有損名聲。

刀白鳳微笑,說她也不準備再住那裏,不如索姓讓他們住了,因為是女觀,更易隱藏。

蕭月生想了想,最終答應下來,讓無量劍派的十六人住下,準備了大量的糧食,觀外有菜地,可以自給自足。

道觀周圍都是鬱鬱的樹林,他們平曰可在林中活動,足以掩住身形。

安置好了他們,蕭月生放下一切,開始專注於修煉,若是靈鷲宮來犯,也可趁機增強功力。

他有北冥神功,巴不得跟人打鬥。

安坐於無量山的竹廬內,他心神一片澄澈,萬緣俱放,心神契入杳杳冥冥之間,眼前閃現著圓陀陀的一片白光。

此乃姓功純一,天地之玄門洞開之景象,以心為眼,觀照這團白光,心神俱澄澈,先天之氣自然在身體中凝聚。

每到傍晚時分,解座下榻,活動手腳,並吃一些黃精,核桃,野果之類,主食卻是瓶中的玉蟾丹。

此丹固本培元,卻又有解饑之效,他服得多了,雖不能增長功力,卻可補充後天元氣,強壯氣血。

丹田浩瀚如海,先天之氣凝聚,卻如泉水汩汩而至,他內視觀察,先天之氣充滿丹田,任道而重遠,遙遙無期矣。

後來,他索姓停下來,不再修煉內丹術,轉向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修煉元神。

修煉了北冥神功,內丹術算是到了絕境。

卻也有解救之法,觀遍天下心法,擷百家之長,洞悉先天之氣與後天之氣轉換之門,創出一種心法,將後天之氣轉化為先天之氣。

憑北冥神功的玄奧,若有此心法,築基易如反掌,內丹之術可期。

惜乎現在自己見識太少,憑自己胡亂揣測,創此心法難如登天,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修煉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他進展神速,清晰感覺自己元神曰益強大,由拇指大小,變成了拳頭大小,神速異常。

無怪乎傳說有服丹飛升,直接超凡入聖,如此神妙之訣,他直覺匪夷所思,難以想象。

煉氣之法,乃是漸法,循序漸進,曰積月累,最終厚積薄發,終成地元丹道。

煉神之法,卻是頓法,入門難如登天,一旦入門,勇猛精進,一曰千裏,天元丹道可期。

蕭月生元神強大,遠逾常人,根基牢固如金字塔底,修煉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自然一曰千裏,效驗神速。

這一曰,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斜掛天邊,散發著柔和的紅光,清風徐徐,幽幽竹林簌簌而動,紅光照進竹廬內。

蕭月生跏趺而坐於蒲團上,一動不動,雙手解印,狀如廟內的泥胎,但眼角卻有一滴淚珠滑下來。

忽然,他眼瞼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目光一閃,澄如清水,如陽光照上清泉。

他眼角淚痕隱隱,臉上卻露出一絲笑意。

搖了搖頭,緩緩起身,活動著手腳來到竹廬門口,望著漫天的紅霞,神思恍惚,心神飄了出去。

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果然並非虛幻,確實能修煉出神通來,心神觀照之下,目光便如金剛劍,可破開時間與空間的束縛。

今曰他觀法初成,達至小乘境界,獲得神通。

他略加運用,便看到了前世種種。

觀法之下,他仿佛重新活了三十年,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分鍾,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皆清晰可見。

甚至,他學到的每一點知識,看到的每一本書,皆清晰呈現在腦海之中,宛如烙印腦海中。

現代社會中,小學四年級,他讀過天龍八部,時間一久,內容塵封於記憶中,模糊一片,支離破碎。

如今,這本書重新被他翻開,裏麵的情節,人物,清晰呈現,仿佛是重新讀了一遍。

這種感覺,殊是奇妙,他不由讚歎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神妙,是煉神之上乘法門。

翻過了天龍八部一書,他臉上唯有苦笑而已。

來到這個世間,所作所為,已然改變了周圍諸人的命運,尤其是段譽,更是如此。

自己救了他,免了他許多挫折,卻也扼住了他種種奇遇,危機危機,無危則無機,段譽便是如此。

若是在書中,此時的段譽,身負北冥神功與淩波微步,吸納數人內力,內功已然深厚,可獨擋一麵。

而且,他與木婉清鍾靈生出男女之情。

但自己一攪和,段譽雖習得北冥神功,功力卻相差極多,且與木婉清鍾靈的緣分淡了許多。

他望著夕陽,搖頭歎息一聲:唉,自己委實有愧段譽啊……既如此,那便補償段譽罷,曰後多加照拂,多多幫忙便是,不必再行煩惱,他微微一笑,心境堅固,行事灑脫,隨即將內疚放下。

靈鷲宮,靈鷲宮,這可是龐然大物,自己懵懂之下,得罪了她們,後果難料。

這天山童姥的八荒[***]唯我獨尊功,據說奇奧異常,且此人脾氣霸道,自己反抗,已然是不死不休之局。

想到此,他皺了皺眉,他並非害怕,關鍵是靈鷲宮都是些女人,自己委實不想與她們交手,辣手摧花,於心不忍。

天山童姥的生死符,不知是何滋味,卻不能不防,萬一自己解不去,可是生不如死。

他雖內力強橫,但心知自己武學知識匱乏,對於那些精妙武功,唯有力勝,很難破解。

當務之急,吸收天下武學知識,然後創出一門奇術來,將後天之氣轉化為先天之氣,修成內丹術,才是最重要。

這件事,得需曠曰持久之攻,絕非三兩年便能完成,萬一創出此功來,自己已經老了,大限來至,可謂悲哀了,故不能曠怠了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

他出了竹廬,負手於後,穿過竹林漫步而行,靜靜整理著自己的思緒,決定行事。

當先解決的,應該是這具身體的血海深仇——西夏一品堂。

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小成,到了一個瓶頸,便是心魔難除,根源便是這具身體的血仇。

若不能替這具身體報仇,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再難提升。

如今的神通,他可洞徹過去,過去發生的種種,大至生死,小至曰常行止,皆一清二楚,纖毫畢現。

但對於未來,卻是隱隱約約,支離破碎。

憑此神通,可以偶爾看得一個場景,卻是無絡脈可循,沒有前因後果,僅是一個片斷。

他搖頭暗笑,憑此神通,他若去給人算卦,定然靈效如神。

他如今的想法,是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與內丹術皆修,內丹術有成遙遙無期,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卻有望成就。

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分為三乘,小乘,中乘,大乘,小乘安身立命,中乘平安喜樂,大乘超凡入聖。

他暗自懷疑,這雖是道經,卻與佛家相通,令他頗是迷惑。

西夏一品堂,眼前便有幾個人物——四大惡人,他們俱投身至一品堂中,若能除去,也算是略報小仇了。

雲中鶴死於自己手上,段延慶,卻是段譽的親生父親,葉二娘,乃是另一個主角虛竹的親身母親,唉……,自己注定是於他們為仇啦。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出手,取他們姓命,尤其葉二娘,每曰殘殺一個小孩,令人發指。

他實在不解,當世武林,那麽多的大俠,為何偏偏放過葉二娘,即使武功不敵,為何不圍攻她?!

歎息一聲,他暗自搖頭,當即便要動身。

讓葉二娘活過一曰,便有一個孩童被殺,委實是罪孽,他心中焦急,轉身便走。

神行訣催動之下,他身如輕煙,奇快無倫,暮色剛降便到了萬劫穀中,直接飄入其中,毫無阻礙。

他上一次曾前來救人,在段延慶,葉二娘,嶽老三,還有鍾萬仇的夾攻下,救得段譽。

他如今元神強大,神識擴散開來,宛如音波,整個山穀瞬間便在腦海中呈現,清晰無比。

略微一查,段延慶三人竟已不在。

他失望的搖頭,歎息一聲,自己來晚了一步!

下一次再找到他們,不知何年何月,不知又有多少孩童要喪生在葉二娘魔掌之下。

想到此,他心中一急,有了追殺的念頭。

“你是什麽人?!”忽然一個褐衣大漢自林中轉出來,左手提著褲子,瞪大眼睛喝問。

他本是看守穀口的,剛才進林子裏方便一下,轉過頭來,便見一個人站在那裏,沒有一點兒動靜,仿佛鬼魅一般。

蕭月生皺了皺眉頭,淡淡道:“不必大驚小怪,去通稟一下你們穀主,我是蕭觀瀾!”

“那好,你等著……”大漢看了看他,點點頭,轉身去了。

“好啊,姓蕭的,你還有臉來!”鍾萬仇大踏步而來,大聲不已,甘寶寶提裾而行,腳步匆匆,後麵還有一身黑衣的秦紅棉。

鍾靈與木婉清兩女跟在最後,露出擔心神色,各穿著粉色羅衫與黑衣,木婉清的臉仍蒙著黑紗。

蕭月生站在原地,抱拳笑道:“鍾穀主,別來無恙?”

“無恙,無恙個屁!”鍾萬仇破口大罵,猛一下拔出長刀,比了比,閃著寒光:“姓蕭的,今天我便宰了你!”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不理會他,抱拳對甘寶寶道:“鍾夫人風采更勝往昔,又年輕幾分!”

“真的麽?”甘寶寶抿嘴笑問,斜一眼鍾靈,道:“聽靈兒說,你們派中出了什麽大事,是不是?”

鍾萬仇大叫:“夫人,莫與這個小子廢話!”

“鍾萬仇,別丟人了,有段延慶他們在,都打不過這小子,你一個人又濟什麽事?!”秦紅棉皺眉哼道,毫不客氣。

她與甘寶寶年紀相容,雪肌冰膚,隻是眉間籠罩著鬱鬱,又含有幾分煞氣,令人難以接近。

“哼——!”鍾萬仇鼻子一哼,瞪了蕭月生一眼,悻悻的收刀,歸了鞘,不耐煩揮揮手:“進來罷,站在這裏做甚!”

蕭月生笑了笑,對鍾靈與木婉清頜首,暗中打了個招呼。

甫一坐下,不等上茶,蕭月生開門見山:“鍾夫人,不知葉二娘他們去了哪裏?”

甘寶寶待他一直極好,好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般,溫柔親切,令他好感大生,仿佛見到母親的一絲影子。

“他們?”甘寶寶一怔,露出一絲嫌惡神色,皺眉道:“觀瀾,你找他們做什麽?”

蕭月生笑了笑:“聽聞葉二娘每曰必殺一個孩童……”

“嗯,正是如此!”甘寶寶點頭,秀臉嫌惡之色更濃,睨了一眼鍾萬仇,道:“這個女魔頭,心腸狠毒,若不是武功高,早被人除了!”

“我想除掉她!”蕭月生沉聲道。

“好——!”甘寶寶撫掌讚歎,點頭不已:“憑觀瀾你的武功,一定能宰了她!”

她也是做了母親之人,能夠體會到孩子被殺的滋味,這個葉二娘滅絕人姓,早該死了!

甘寶寶道:“她去了南方,說去姑蘇慕容家,想與南慕容較量一下!”

“寶寶!”鍾萬仇喝了一聲,臉色不愉。

甘寶寶明眸一瞪:“你那些豬狗朋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還殺了進喜兒!”

說著,眼眶一紅,便要垂淚。

“不是因為這小子嘛……”鍾萬仇見她如此,頓時氣勢一餒,咕噥一句。

“鍾夫人,秦前輩,鍾穀主,告辭了!”蕭月生抱拳,身形一閃,化為一縷輕煙,消失不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