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的俗家弟子很快出現,從一線峽魚貫而進,分成三撥,速度奇快,腳下無聲無息,如潮水般湧進來。
凜凜勁風之中,蕭月生眯眼睛一掃,一行五十四人,帶頭的是一個老者,約六十多歲,須髯如被霜打過,一片純白,臉色紅潤光滑如嬰兒。
蕭月生暗自點頭,此人精於養生之術。
老者身材瘦小,麵目清臒,笑嗬嗬的,透著一股樂天知命的氣息,腳下不停,徑直來到虛竹麵前,合什一禮:“老夫孟通和,小師父可是少林同門?”
“原來是孟師兄!……小僧虛竹,見過孟師兄!”虛竹雙手瞪大眼睛,忙雙手合什,恭聲說道。
“原來是虛竹師弟!”孟通和哈哈大笑,狀甚愉快,道:“老夫很久沒見到寺中同門了!”
虛竹恭聲說道:“我出寺前,慧真師伯曾叮囑我,見到孟師兄,定要讓你回寺裏看一看!”
“唉……”孟通和笑容消失,露出苦澀,搖搖頭:“我哪有什麽臉回寺見師父?!”
“孟師兄?”虛竹不解。
“我有一老友,為人仗義,豪爽過人,我們倆是過命的交情,他卻被九大寇殺了,女兒被搶,我想報仇,救她出來,卻有心無力,唉……”他搖頭歎息,神情悲愴。
虛竹眉頭鎖起,扭頭看一眼地上的六人。
孟通和一擺手,似乎揮去了煩惱,大笑幾聲:“不說我啦,九個家夥一個不剩,哈哈,師弟好本事!”
虛竹忙擺手,不好意思的道:“這全賴二哥幫忙,我哪有這麽大本領?”
“哦——?”孟通和一怔,轉向蕭月生。
他本以為蕭月生是一介書生,一襲青衫磊磊落落,相貌平平無奇,手無縛雞之力,氣質獨特,想必是一位學有所在的書生,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虛竹忙介紹,說出了蕭月生的身份,孟通和驚愕的望著蕭月生,片刻後發出嘖嘖讚歎,大笑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麵,蕭先生的風采,怕是很多人想當然了,哈哈……”
“過獎過獎,孟大俠的大名,我也久仰了!”蕭月生抱拳微笑。
武林之中,孟通和大名鼎鼎,號稱少林俗家弟子第一人,武功強橫,金剛掌威猛無儔,向無敵手。
怪不得,虛竹如此恭敬,孟通和不僅武功高強,人也極好,豪氣幹雲,行俠仗義,為少林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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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生又笑道:“孟大俠,四弟也忒客氣,咱們隻是跟在身後,看一看熱鬧,沒來得及動手。”
虛竹忙搖頭:“若不是木姑娘幫忙,他們定要逃脫的。”
孟通和驚奇的看著虛竹,聽出他話中之意,雙眼光芒大放,緊盯著虛竹看,想看出什麽。
九大寇作惡多端,卻能逍遙自在,固然是齊雲寨的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更重要的是他們武功精奇高深,武林中人拿他們無可奈何。
他們武功如何,他親自領教過,九人中武功最差的與他伯仲之間,其餘八人皆在他之上。
他這一陣子苦練武功,想要壓過他們,不過,心中卻慢慢絕望了。
將金剛掌修至完滿,爐火純青,頂多打得過兩人,他們九個人一起上,自己也隻有被殺一途。
可惜,他身為俗家弟子,不能得傳少林七十二絕技,不能修煉威力更強橫的大金剛掌。
大金剛掌乃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至剛至陽,號稱無所不破,斷一切阻礙,極難修煉,少林寺中,修煉成大金剛掌的僅一兩人而已。
孟通和對掌法極有天賦,金剛掌修煉得火候極深,甚至勝過寺中諸人,包括出家弟子。
若是出家弟子,到了這般境界,便可傳大金剛掌,則水到渠成,以勢如破竹之勢修煉成大金剛掌。
得不到大金剛掌,孟通和不信邪,開始自行揣摩,想要創出一門掌法來,將自己武功推進一層。
他便在一線峽不遠處紮下根,潛心創研掌法,每當疲憊之時,便看一眼一線峽,勇氣與力量重新湧上來,接著拚命。
他收了四個弟子,個個武功高強,事師極孝,都緊跟在他身邊,還有一些徒子徒孫,已是形成了一個村落。
今天,他正在靜室裏參研掌法,忽然聽到久違的聲音,忙出屋一看,果然是少林弟子的訊號。
再一看位置,竟是一線峽,定是九大寇的人在殺少林弟子,他召集人手,匆匆趕來,發覺眼前一幕與自己所想截然相反。
他心中又是失落,又是痛快,對虛竹大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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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咱們少林又出一位高僧,可喜可賀!”孟通和哈哈大笑,滿臉歡喜,盯著虛竹的眼睛放著光芒。
虛竹有些不好意思,撓撓後腦勺:“孟師兄,我沒那麽厲害的。”
“哎——!虛竹小師弟,跟我客氣什麽!”孟通和擺擺手,笑道:“今曰一役,攻破齊雲寨,滅掉九大寇,真乃功德無量!”
“阿彌陀佛……”虛竹低眉合什。
孟通和笑問:“師弟,這九大寇如何處置?”
“……師兄,我想送他們去聽經崖。”虛竹猶豫一下。
“聽經崖?”孟通和一怔,隨即嗬嗬笑了起來:“師弟,真是高!高!……讓他們沐浴佛光,虔誠皈依佛祖,再好不過,哈哈!哈哈……”
他大笑著,伸手去拍虛竹肩膀,滿臉讚賞神情。
他身為少林弟子,豈能不知聽經崖,這些家夥自在慣了,到了聽經崖,每天都聽著和尚念經,定會被逼瘋!
這比一刀殺了他們更解恨!
蕭月生笑道:“依咱們的脾氣,一刀宰了,幹淨利落,可我這四弟菩薩心腸,不忍殺生,非要渡化這幾個家夥,讓他們回頭上岸,行善積德以恕前罪!”
“師弟不僅武功高,心地還好,不錯,不錯!”孟通和又是一通誇獎,虛竹臉色微紅,不好意思。
他合什一禮:“孟師兄,這些姑娘的安置,就拜托師兄了,我一竅不通,不知如何是好。”
“交給我吧!”孟通和拍拍胸脯,撫著銀髯笑道:“我問問她們的主意,若是想回去,就護送回家,不想回去,就找個地方安置下來。”
方雪晴一直站在蕭月生身邊,這時忽然開口:“公子,這些女人委實可憐,他們被搶來,家人多是被殺了。”
蕭月生慢慢點頭,皺著眉頭,看一眼地上的六個人。
方雪晴輕聲道:“她們沒有糊口的本事,若給孟大俠,是莫大的累贅,還是交給咱們姐妹吧!”
蕭月生看了看她,沉吟著點頭:“嗯,也好。”
轉頭對孟通和道:“孟大俠,這些女人想回家的,就勞煩派人護送回去,若不能回家,或不想回家,可交給雪晴,讓她安置罷。”
“這等小事,不必勞煩蕭先生!”孟通和忙搖頭。
這些女人確實累贅,手無縛雞之力,不能勞作,又是些殘花敗柳,難嫁到正經人家為妻。
這世道就是這樣,女人沒有了貞潔,沒男人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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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雪晴淡淡道:“孟大俠不必客氣,我姐妹中有幾人會女紅,給她們開一個針線坊,想必能營生。”
“嗯,孟大俠,這樣麽定了,不必再爭。”蕭月生點頭。
虛竹一見蕭月生發話,忙道:“孟師兄,就依二哥吧。”
孟通和也不再堅持,抱拳笑道:“蕭大俠古道熱腸,老夫佩服之至!”
蕭月生擺手笑了笑。
虛竹一指地下幾人:“孟師兄,這幾個人就勞煩師兄送回寺中吧,正好去看望慧真師伯。”
“小事一樁,師弟放心,我一定辦得妥妥當當。”孟通和拍著胸脯保證。
又說了一些話,孟通和見鍾靈露出不耐煩,便提出讓他們休息一下,自己也去忙,要吩咐下去,指點弟子們處理。
蕭月生一行人來到山穀東邊的一間小院中,院中布置得雅致精巧,假山竹林,鮮花盛開,空氣浮動著淡淡花香。
蕭月生身形一閃,驀的消失在原地。
再一閃時,出現在蕭府後花園。
蕭府後花園中煞是熱鬧,春娘幾人正湊在一起,坐在一片花叢中的草地上,一邊吃著瓜果,一邊繡著衣衫。
夏去秋來,已經換季,她們親自給蕭月生縫製衣衫。
冬娘精於女紅,繡出來的東西栩栩如生,可以假亂真,比起外麵裁縫高明得多,蕭月生甚是喜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