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方丈徑直往下,一直跨步走出了寺門,停在台階上,卻見下麵已經站了一群人,一動不動,眼前一片大紅。

這群人個個身穿紅色大袍,袒著右胳膊,雙手合什,頭上都戴一頂高高的黃帽子,狀如雞冠,黝黑發紅的臉上一片沉靜,無悲無喜。

當頭一人身材瘦小,約有二十來歲,相貌平平,但麵如冠玉,瑩光隱隱流轉,一幅莊嚴寶相,令人肅然起敬。

他站在人群中,貌不驚人,旁人卻能一眼看出,他便是領頭之人,身上自然飄灑出獨特的氣度,令人不敢小覷。

玄慈方丈雙掌合什,宣了一聲佛號,緩緩下台階,道:“阿彌陀佛!……法王遠道而來,敝寺榮幸之至!”

他神情和藹,從容,慢慢來到那瘦小年輕人跟前,合什道:“老衲有失遠迎了,法王見諒。”

年輕人合什一禮,露出一絲微笑,溫聲道:“玄慈大師客氣,小僧來得冒昧,但願沒給貴寺增添煩擾。”

“法王能來,老衲欣喜之極,請寺內敘話!”玄慈微笑道,伸手延請。

**********************

虛竹瞪大眼睛,看了看那年輕人,又轉頭望向蕭月生。

蕭月生微微一笑,他也覺得意外,沒想到這大寶法王僅是弱冠,反而不是年紀甚大的老僧。

周圍諸僧也覺得意外,他們多是修心養姓有成,隨即掩去了訝容,凝神專注,不為外物所擾。

大寶法王衝玄慈點點頭,轉身望向眾紅衣僧人,嘴裏吐出一串話,每個字都倔聱無比,並非中原話。

紅衣眾僧動了動,似是不情願,但看大寶法王神情堅定,不容置疑,隻能慢慢點頭,隨後兩個老僧跟在大寶法王身後。

蕭月生也不通吐蕃語,眼中清光閃動,已經看明白他們所說,大寶法王讓眾人在這裏等著,他們卻擔心。

擔心少林寺仗著人多,萬一輸了,就撕破臉皮,強行留下法王,不得不防。

大寶法王微笑,置之不理,心中自信洋溢,根本不怕少林寺動強,硬要留下自己來。

兩個老僧卻是他的貼身侍從,不論走到哪裏,都有他們跟從。

“法王,請——!”玄慈方丈當前領路,緩緩踏上台階,進了寺門,徑直往裏而去,心下卻驚異。

他委實膽氣非凡,竟把這三十幾個隨從都留在寺外,隻領兩個侍從進寺,這份膽氣委實過人。

************************

玄慈方丈已經看過,這三十幾個僧人,個個武功不凡,若在少林中,也是精英弟子,不知是如何培養出來的。

看來,吐蕃的寺院也不容小覷,自有一套培養人才的法子,少林身為禪宗門庭,需得加緊一步,莫要被人超越。

少林寺眾僧看著大寶法王,暗自感慨,搖了搖頭,實在沒想到,這大寶法王竟如此年輕。

不過,有虛竹在前,他們卻不會輕視,知道即便年輕人,也不能小覷,世上的天縱奇才並非沒有。

從人來到大雄寶殿,分賓主坐下。

眾僧隻有十幾個僧人進來,其餘人都站在大殿外。

蕭月生不等玄慈方丈相勸,直接擺了擺手,坐在虛竹身邊,看著大殿中央的大寶法王。

大寶法王坐在金色的蒲團上,身後坐著兩僧,個個如蒼老的鬆樹,瘦骨嶙峋,肌膚黑褐色,像是鬆樹枝。

兩人靜靜坐著,卻仿佛兩座山巍巍而立,眾僧皺了皺眉,沒想到這兩個老僧修為如此深厚,卻也惱怒,他們此舉無異於挑釁。

慧輪輕哼一聲,大殿晃一下,空氣仿佛爆炸開來,眾人耳膜震得隱隱發疼,氣血翻湧。

“慧輪,不得無禮。”玄慈方丈喝斥了一聲。

“是,方丈。”慧輪和尚無奈應一聲,老實的垂下頭。

玄慈方丈微笑道:“老衲很是驚訝,沒想到法王如此年輕。”

大寶法王端坐,身姿挺拔,神情祥和,溫潤的臉龐露出微笑:“小僧僥幸而已,成就得賜於天,算不得自己本事。”

“天賜成就,乃是無上福德,老衲佩服!”玄慈方丈微笑。

兩人開始談論佛法,講起佛理,聽得眾僧如癡如醉,讚歎不已,對於這位大寶法王生出敬佩。

實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智慧,端得如得天授,凡夫俗子望塵莫及,唯有仰望。

**************************

蕭月生坐在虛竹身邊,聽著兩人論經參佛,神情悠然,也仔細揣摩,覺得精微奧妙,別有一番妙趣。

他雖修的是道,但殊途同歸,到了最後,皆是一般道理,聽著二人的佛法參辯,頗有領悟。

“方丈不愧少林掌門,佛法高深,小僧佩服!”大寶法王合什一禮,露齒一笑:“少林武功亦是一絕,少林七十二絕技更是威力絕俗,臻至人體極限,小僧不才,想要領教一二。”

“法王客氣了,既如此,慧輪,你來領教一下法王的絕學罷。”玄慈方丈毫不推辭,點頭答應。

大寶法王身後一老僧站起,雙掌合什,嘴裏嘰哩咕嚕說了一大串,大寶法王輕輕皺眉,想了想,緩緩點頭。

他轉身對玄慈方丈道:“方丈大師,我這位喀爾巴想要領教一下貴寺絕學。”

“也好。”玄慈方丈點頭。

慧輪和尚臉色漲紅,狠狠瞪了那老和尚一眼,嫌他礙事,起身踏前兩步,合什一禮:“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號宣出,大殿晃動,眾人身形隨之晃了一下,唯有寥寥數人靜靜不動,大寶法王與兩個老僧仿佛沒聽到,神情毫無變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