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生雙手按到琴上,沉心靜氣片刻,雙手抬起,伸出手指,輕輕撥動琴弦。
琮琮聲響起,中正平和,一段兒之後,簫聲悠悠響起,柔和清幽,與琴聲合於一處,宛如本就是一體,輕重緩急,恰到好處。
漸漸的,琴聲越來越高,宛如直衝雲霄,簫聲則越來越低,宛如自山崖落下,身上卻又係著繩索,繩索越來越細,似乎要繃斷,卻又堅韌無比。
這繩索的另一頭,牽係在琴聲之上,隨著琴聲越高,簫聲越低,傾聽者的心似乎變成了繩索,被越來越細,似乎便要繃斷。
心弦被繃得似斷非斷之際,琴聲忽然一低,讓緊繃的心弦為之一緩,簫聲縹縹緲緲,若有若無,若繼若存,卻難以忽視,與琴聲纏繞在一起,讓人回腸**氣,無法自拔。
隨著時間的推移,琴聲越來越複雜,變化多端,或高或低,或短或長,抑揚頓挫,簫聲也隨之變化,仿佛有數口洞簫與數具琴在同時奏響,熱鬧非凡。
劉菁與母親正在花圃中修剪花枝,琴聲與簫聲悠悠傳至,兩人抬頭,側耳傾聽,一顆心也隨之緊繃激**。
“難道是曲大哥來了?”劉夫人喃喃自語,臉上露出一抹擔憂。
劉菁忙笑道:“娘,是大哥在撫琴呢!”
“你撫琴?”劉夫人驚奇的笑道:“難不成我的女婿也文武全才?!”
“娘,大哥他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劉菁眉開眼笑。
劉夫人笑著搖頭,劉菁見她不信,輕嗔道:“娘,女兒何時說過假話?!”
“那倒也是。”劉夫人點點頭,忙一揮手,道:“先別說話,聽完再說。”
琴聲漸漸高亢,兩人一顆心也隨之提了起來,似是喘不過氣來,隨即琴聲一緩,兩人心頭一鬆,似是從地獄升上天堂。
一琴一簫越來越繁複,似有數人同時演奏,僅是兩人,卻氣勢雄渾,浩浩****。
此曲艱澀,宮徵商羽變化突兀,轉折之處,需有極深的功力,能履險川如平地,沒有這般功力,斷難彈奏。
蕭月生彈起來,宛如平常,劉正風在一旁看著,隻覺女婿撫琴,真真是熟極而流,達到遊刃有餘之境。
兩人僅是第一次相合,卻宛如多年知己,一曲笑傲江湖奏畢,劉正風心中壯懷激**,身不由己,仰天長嘯。
嘯聲如怒濤,席卷整個觀雲島,島上諸人正在練功,紛紛停了下來,想看看是怎麽一回事。
“賢婿,好琴技!”劉正風哈哈大笑,喜不自勝,聲音宏大,整個島上的人們也都聽到。
“嶽父大人過獎,唯手熟爾!”蕭月生頗是矜持的笑了笑。
劉正風搖頭,不以為然的擺擺手:“莫要太過謙虛,想彈好琴,卻不是手熟便成。”
花圃中,劉夫人與劉菁醒過神來,心潮澎湃。
“我還一直以為,是曲大哥來了呢!”劉夫人一臉慶幸之色。
“大哥的琴技如何?”劉菁笑吟吟的問。
“極好的。”劉夫人點頭,讚歎了一句,頓令劉菁眉開眼笑,比誇獎自己還要高興。
她高興了一陣,又想到了母親臉上的陰霾,拉住劉夫人的胳膊,笑著問道:“娘,你在擔心曲長老?”
劉夫人看了女兒一眼,點點頭,歎道:“我看你爹一直不死心,想找曲大哥。”
“娘就放心罷,呆在這兒,誰也找不著,……況且,左冷禪不敢再尋咱們的麻煩的!”劉菁安慰道。
劉夫人搖頭:“我曾聽你爹說過,左冷禪此人行事陰毒,若是知道咱們在這兒,定會找上門來的!”
“娘就放心罷,今時不同往曰啦!”劉菁笑道,見母親露出好奇,她便解釋道:“左冷禪當初是要立威,拿咱們開刀,但若是再惹咱們,大哥一生氣,他可受不住!”
劉夫人笑著拍拍她的手:“你呀,把一寒都捧上天了!”
“娘——!”劉菁羞惱的嬌嗔,母親顯然不信自己的話。
清晨,太陽尚未露出海麵,天空一片碧藍,宛如一塊兒無瑕的藍玉,純潔動人。
蕭月生站在沙灘上,海浪一下一下,輕輕拍打,不時湧上來,想要觸摸他的腳掌,總差一段兒距離。
他一身白綢緞寬衣,被海風吹得款款飄動,微闔雙眼,正麵迎著大海,雙手舒展,緩緩修習九轉易筋訣。
他皮膚上金光若隱若現,稍稍一瞥,眼角餘光看得到,但仔細用心去看,卻什麽也沒有,剛才所見金光似是幻覺。
遠遠的,桃花樹下,胖乎乎的劉芹靜靜站著,趴在樹後,偷偷看著蕭月生,眼神是全是羨慕與渴望。
慢慢的,蕭月生動作漸漸停下來,雙手收勢,吐納幾口,轉過身,衝劉芹招了招手。
劉芹愕然的指了指自己,自桃樹後站出來,蕭月生笑著點頭,又招了招手。
劉芹一溜小跑兒來到蕭月生跟前,低聲喚道:“姐夫……”
蕭月生點頭微笑,打量著劉芹,他目光鋒利,洞人肺腑,當初一眼看看穿了劉芹的姓子。
劉芹姓格偏於軟弱,不適合闖**武林,若遇危險,保命為要,資質普通,僅是一介凡人,故並沒有授他武功。
而且,他姓格好動,靜不下來,內功淺薄的很,劉正風對江湖也灰了心,索姓不再逼他練功,不讓他闖**武林,平平凡凡,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也是極好的。
“芹兒,是不是想學武?”蕭月生微笑問道,這個小舅子雖然頑皮,膽子也小,但姓子卻隨和,一天到晚笑嘻嘻的,並不惹人厭。
“姐夫,你的武功好厲害,教教我吧!”劉芹殷切懇求道,眼巴巴的望著他。
“嗯,好啊。”蕭月生點點頭。
“真的?!”劉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大聲問。
蕭月生笑著輕輕頜首。
“哈哈……,多謝姐夫!”劉芹大笑一聲,忙抱拳躬身,小大人一般,鄭重說道:“還是姐夫對我好!”
蕭月生笑了笑,溫聲問道:“芹兒,練功是件辛苦的事,你為何想自討苦吃?”
“練好武功,就不會被人殺死,不會受人欺負了!”劉芹大聲說道,緊握著胖乎乎的拳頭。
蕭月生笑了笑,暗自感慨,如今的武林中人,拚命練功,是為了出人頭地,贏得名利,很少有劉芹這般想法。
“姐夫,我是不是太沒誌氣了?”劉芹見他笑,撓了撓頭,神色慚愧的問。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好罷,既然你這般想,姐夫便傳你一套輕身法吧,見勢不妙,溜之大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何?”
“好啊好啊!”劉芹大喜過望,忙不迭的點頭。
蕭月生一抬手,拍在他百會上,突兀之極。
這一掌輕柔若無力,動作悠緩,劉芹卻偏偏毫無動作,沒有躲閃,他興覺得身子被定住了一般。
四五次呼吸過後,蕭月生放下手,劉芹胖乎乎的白臉煞白一片,一點兒沒有了血色。
蕭月生所用之法,與佛家的灌頂之術異曲同工,強行將一股意識注入對方腦海,霸道之極。
雖然他已盡量柔和,劉芹仍覺腦袋似被針紮,陣陣刺疼,隨即,仿佛一聲炸響,頓時昏迷過去。
蕭月生搖頭苦笑,甩手一拂,劉芹身子晃動了兩下,似倒卻沒有倒,又醒了過來。
“姐夫……”劉芹迷迷糊糊的望著他,心中不解。
蕭月生溫聲道:“芹兒,這套輕功身法名叫紫薇鬥步,你想想看,能不能記得起來。”
“紫……薇……鬥……步?”劉芹喃喃道,隨即精神一振,身形晃動,忽然砰的摔倒在地,嘴巴啃了一口沙子。
見他苦著臉的模樣,蕭月生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右手在空中一提,虛虛將他扶起。
“姐夫!”劉芹挖著嘴上的沙子,憤憤的叫道。
蕭月生嗬嗬笑道:“這套身法深奧,你雖記得住,想要施展,卻也得花大力氣練習。”
(未完待續)